林老爷被他揪着衣襟,面色发苦的说道:“老弟啊,你再宽限我几日行吗?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那顾家的人一把推开他,怒容道:“去你的!我手头也紧!我们四爷回来了,盘账呢!你速速还我,等我们四爷走了,我再贷给你,不然我们一起玩完!”
林老爷哪敢说出那一万两银票已经被他全部换成黄金又打了水漂的事,就哭丧着脸到处瞟,就是不看他。
那管家真的急了,跺脚道:“你两座院子和一千亩地的地契可是在我这里!你不还我我就拿去卖了!”
林老爷忙哭着喊道:“别别别——你卖了让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
“哎哇——”林母一听要卖了所以,哇的一声就伏桌大哭了起来,甩着绣帕凄婉的说道:“我们林家这是要破产了——”
林宝珠张大了嘴,破产?
她捏紧了绣帕,面色焦急,这合着他们家就两座院子一千亩地,要都卖了,他们住哪啊?
那管家姓张,是顾家的家生子,见他们一家三口大哭不已,面色不耐,厉声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不为难你们就是为难我!若是四爷回来知道我偷偷贷款给你,他非打断我一条腿不可!限你们今天就拿出一万两银票出来!不然我明天就卖了你们的地和院子凑钱!”
林老爷险些给他跪下了,拉着他就喊道:“老弟!老弟!不是我不还钱给你,而是我的钱,都被你们家四爷的人抢去了啊!”
顾家的四爷就是顾熙平。
张管家怒意飞上了眉梢,穷凶极恶的啐了他一口:“呸!鼠辈!我们四爷顶天立地,会要去抢你这个老扒皮的银子?”
“不是的不是,事情是这样的...”
...
张管家听后将他骂了一顿蠢驴,丝毫不客气的放话:“我不管你是偷也好!借也好!卖妻子也好!卖女儿也好!总之今天不还我一万两银票,我明日你卖了你们家所有地!”
撂下狠话就气急败坏的扬长而去。
林老爷一屁股瘫痪在地上:“完了、完了,我林家完了...”
只见有请的丫鬟婆子都开始收拾包裹走人了。
林老爷暴跳如雷:“你们跑什么?”
“你们家连一块地都没有了,不跑还跟着你喝西北风?”
林老爷气得一口血险些吐出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林大山那个不孝子呢!”
有小厮翻翻白眼:“进城去了。”
...
金陵,莫愁湖。
湖中央的一座精致画舫上。
“哈哈哈,林兄果然是胆识过人,竟然借着这乱世做起了盐商。”
几名青年才俊围聚一块,身边歌女载歌载舞,画舫上风光迤逦。
林大山眯着充满邪气的眼睛盯着一歌女的柳腰看,脸上是一副自得意满的神情:“这还得多亏了我们家那老爷子的支持,没有他,何来我?哈哈哈哈——”
几名才俊立马举杯同乐:“是的,是的,林兄福缘不浅,遇到一个如此慷慨又脑子不好使的父亲,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
“这就是顾家吧?”
林老爷为了衬托他落魄的庶民形象,特意换了一声破旧的青灰色直襟。
两旁跟着穿了同一色系的林母和林宝珠,两人头上均包了头巾。
林宝珠长的珠润莹白,大眼睛好奇的观看街道两旁的繁华,一声灰色的系腰简装丝毫不影响她的夺目,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林老爷正了正衣袍,在一座五阔的大门前站定。
林宝珠看去,只见两边雄狮,五个阶梯,朱红大门,上面挂着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大字“顾府”。
她张大了眼,好气派的府邸。
她长到十四岁还很少到金陵城来,基本是待在林家在郊外的那座祖宅,或者是庄子里。
“待会记得要低声下气,要说好话,要声音放柔,要顾家的四爷对我们生出同情之心...”林母一边走一边叮嘱女儿:“进去不能东张西望,也不能直视人家的脸,要盯着人家的脚,说话之前要先敬称...明白了没有?”
母亲一咕噜说了好多,林宝珠她都一一记下了,表情凝重的颔了颔首:“我明白了。”
女儿一向学什么都快,林母看她表情,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明白了。
“你们准备好,我敲门了啊。”林老爷回头小心翼翼的对她们说道。
三人凑近朱红大门,林老爷手虔诚的拉响铜环,“咚咚咚——”敲了三声。
没一会门就被一个小厮拉开,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一见他们穿着打扮,立马露出一丝不耐,声音愠怒:“你们找谁?”
林老爷手里一锭银子塞到小厮的身上,讨好的笑道:“我们是张管家的亲戚,进去找他有点事,恳请小哥放我们进去。”
那小厮瞪眼看着手里的那一大锭银子,刚刚还愠怒的神情立马换上了笑颜:“找管家的啊?那你们进来吧。”
林宝珠随着父母迈过高高的门槛,眸子不自觉的就想多瞟西瞟。
林母拍了她一把,低声道:“别东张西望!”
林宝珠表情立马凛然。
“周大爷,这是张管家的亲戚,你带他们去张管家的住处。”
那小厮将他们领给一个老大爷后就拿着那锭银子活蹦乱跳的跑了。
可是那老大爷迷迷糊糊的,带着带着人就没了。
“顾府里这么大,这上哪找去啊?”林老爷简直急得快跺脚。
此处古柏参天,每一棵都长得十分茂盛,各式各样的怪石异花点缀在园内。
还有几处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
“爹,我们是不是走到人家花园来了?找个人问一下吧。”林宝珠观望着四周,只觉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对对,找个下人问问,这老大爷说去方便一下,就人不见了。”越等林老爷越是局促不安,手不停擦着冷汗,他一个小地主,突然置身在如此磅礴大气的庭院里,就感觉好像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正张望间,就有人声传来。
“老夫人,你就该多出来散散心,多走走,郁儿的事,再叫熙平派人去找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