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怕唐突了佳人,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因为在意,所以倍加小心翼翼。于是那天下午,他们只是坐在那间咖啡馆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下午。但彼此都熟悉了好多。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样子吧,他陪母亲去洛氏所属的商场买衣服。实际为母亲想突击检查。虽然现在洛氏聘请的有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打理,但天生敏锐的母亲却有着自己独到的商业见解,所以她会时常以普通消费者的身份去洛氏的各个经营场所闲逛,大姐常说,父亲去世后,母亲大人是洛氏幕后真正的掌舵人,而母亲大人的头脑和才干是父亲生前肯定过的。
电梯从六楼驶向五楼的时候,远远地,他便看到夏云杉在五楼电梯对面的时装店试衣服。似乎认识她之后,常常在不同场合看到她,他不禁怀疑A市有这么小吗?
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因为母亲大人就在身旁),母亲突然很激动地朝着她的方向大喊:“爱玲!爱玲!”
商场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向这边看来,他赶紧拉住情绪明显有些激动的母亲,“妈,您怎么了?”
母亲只是颤抖着手,焦急地跟他说“我看到爱玲了,我们赶紧下去!”
爱玲?是母亲的什么人吗?
电梯到达五楼,母亲大人竟然开始小跑起来,他赶紧跟上。那个方向除了店员,便只有夏云杉。夏云杉就是爱玲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大人快步跑过去,激动地拉着夏云杉的手,嘴里喊着爱玲,而夏云杉却一脸茫然。
他走上前,轻声对母亲说,“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可以请这位女士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母亲这时才发觉情绪失控了,点头同意,于是他简单向夏云杉介绍这是他的母亲,应该有什么误会,可否找个地方详谈。其实本来他该先将夏云杉介绍给母亲的,可惜他们相识这件事不是现在的重点。
虽然心中有疑惑,夏云杉还是爽快答应。
商场配楼的咖啡厅里,他们三人就坐。
“刚刚实在是失礼了。”一旦恢复正常,母亲便还是平日里的样子,慈祥,优雅。
夏云杉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可是你真的跟我的朋友爱玲长得太像了,但她已经不在世了。”母亲说着,眼角湿润了
“您认识我母亲?”
母亲跟夏云杉的妈妈竟然是大学同学!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那天,他们没有再逛商场。因为母亲和夏云杉坐在一起,共同怀念一个人,她们说了好多,母亲甚至还向夏云杉要了联系方式。说是故人已逝,多一个女儿也无妨。
他知道夏云杉是那种不愿麻烦别人的人,但母亲大人坚持,如此的长辈,她选择放弃自己的原则。心软,是夏云杉的优点,但有时,真的是让人伤脑筋。
随后的日子里,母亲一有空就打电话给夏云杉,邀她来家里坐坐,花更多的时间陪她,那份亲昵,那份宠爱,让他和大姐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母亲大人亲生的了。
不过,夏云杉性格温和,连一向被外界视为铁腕的女强人大姐也喜欢,他很高兴。
有一天晚饭的时候,夏云杉也在坐,母亲突然又提起了他的婚事。他一惊!抬头看夏云杉,她还是如平常一样,静静地听长辈讲话,脸上没有表情。这在平时,是她的优点,家教好,但在此刻,他觉得刺眼极了!
偏偏大姐也见不得他好过,笑着跟母亲说:“妈,近在眼前的绝佳人选您不要,干嘛非要找外边的呀。”
夏云杉的脸红了。
而他,因为被说中心事,有些忐忑。
他想,母亲和大姐是故意不让他们好好吃饭的,在饭桌上说这个,能有好胃口吗?看看夏云杉,她只是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大人在见过夏云杉之后,便把她列入儿媳的优先人选,大姐那看起来的临时起意只是帮母亲顺水推舟而已。两个精明的商人合伙算计他一个,他本该生气的,但却由衷地感谢她们。
晚餐过后,他依例送她回学校,一路上,她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着什么。车子在离A大校门口50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送她回来时他们约定的地方,为了避免闲话。
他,开口了,“夏云杉,你还记得上次在樱花屋你对我说的话吗?”
她的身子一震,扭头看他。
看来她记得!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夏云杉,虽然母亲和大姐刚刚已经提过,但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许久,在他越来越灰心的时候,她说“好。”
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他只知道,一路上他感觉胸中有一只只鸟儿欢快的飞出。
母亲和大姐在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很快就有了动作。
她没有说过她的家庭,他只知道她母亲已经去世,但父亲呢?她从未提及过。母亲和大姐似乎也忘记了这个事情一般,很快地,洛氏长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便上了报纸头条,大家都在窥探新娘到底是怎样身份背景的人,毕竟,大名鼎鼎如洛氏,怎可能选个无名之辈做自己的儿媳?但无论他们怎样挖掘,能得知的消息极少。
婚礼是在A市最负盛名的天主教堂举办的,来宾均为洛氏家族的内部人员。
对于结婚,他们两个当事人其实都是主张极简主义的,比如,花上九块钱去民政局登记,领个结婚证就可以了。但在中国,任何事情的宣告成立,必须有仪式,婚丧嫁娶,无一例外。但家里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尊重了他们的意愿,前来观礼的都是家族的至亲。
简单的婚礼,隆重的仪式,庄严的承诺,宣告了他们已经结婚这个事实。
他不愿委屈她,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她的曾经。甚至在他们去往教堂的路上,新郎装扮的他拉住她那戴着蕾丝手套的纤纤细手,“你还有机会选择。”
而她却是坚定地反握着他的手,“不,我已经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