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院前的广场上,少熊与几个教员挥过手,就坐进自己的汽车,又望了望窗外,接着车转了出去。这会儿,正有一个绚丽的黄昏。车一路都行进在滨海路上,吹着海风,也是一种放松。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海滨上姚村。两个小孩丫丫与尼尔又在后院篱边等着他,他们从苏菲那儿知道他要一起吃晚饭。少熊进了院门,蹲下来,一手一个抱起。
“我们有客人了。”丫丫很认真看着少熊告知,“过几天,我们社里住的客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
尼尔懵懂看着丫丫,对姐姐的话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理解。
走进屋来,婕教授首先迎向他,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丫丫,“他们天天都着等你来玩。”脸色比几天前显得轻松。少熊心下也放松了不少,隔着玻璃,他看到了厨房内正在忙碌的苏菲,由衷佩服她,婕教授的孤独与抑郁都被赶跑了。
婕教授又往少熊身后看了看,少熊立刻摇头,“他哪里跟我就那么要好,到哪里都跟着我。”呵呵笑着,歪头问尼尔,“你有没有照顾好奶奶,你有没有跟奶奶一起散步,聊天?”尼尔只知傻乐点着头。
温婉出现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少熊问,手托着一盘水果,“要不要尝点新鲜?”
少熊一愣,差点都把这个漂亮姑娘给忘了,“等我把家里人都见过一遍再说。”他点着头笑了笑,抱着尼尔去找又两位教授了。
“人家没领情。”温婉走回厨房,自嘲地看着苏菲。
苏菲扭过头来,温婉从身前一个盘里捏住一颗葡萄,往苏菲嘴边送去。苏菲张口咬进,边说,“那是他没福气。”
温婉低下头,看着盘子,“刚才你没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
听语气有点不妥,苏菲又扭过头来,温婉抬起头来,一丝哀怨的微笑掠过,“只是少了点什么。”
苏菲叹了口气,责备地笑了笑,“小姑娘,我知道,他是青翰身边最后的人。”温婉默然,苏菲回头看了眼灶台,又回过头看定了温婉,“你看我,有老父,有伯父母,有尼尔、丫丫,现在,还有了这个旅舍,我就一天到晚来忙碌,力所能及来照看好。我就这么忙着,我一样还觉得缺点什么,在我烧菜做饭的时候,我总是灵魂出窍地想,他要是也能尝一尝就好了,有时我想,哪怕只有一次。”接着就哽咽了,“你听好,我就跟你一样想念他,他们也都一样,都在心里想着他,没有人忘记他。”
温婉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们认识还没几天,但有一种特殊的纽带,迅速将她们联结在了一起。她已经开始在城里上班了,但一下班她就会来到这里。她咬着嘴角把苏菲瞅了两眼,笑了,这个比她年长不了几岁却已是两个孩子的年轻妈妈,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这个受损的家庭担当了起来,能量比刚进屋的高大男人还要大。
“男人要负责拒敌于门外,女人就要负责家里人的温饱。”苏菲似乎猜中温婉的心思,有意帮少熊解释。
温婉点点头,扭过身,眼睛瞬间又红了。
家中的大餐厅终于派上了用处,一起用餐的还有一个背包客,三十来岁的一位男子。他坐在子皓的旁边,在瞥见少熊后,隔着子皓向他伸出了手掌。握过手后,他继续微笑着介绍自己,“丹尼斯,新加坡来。”
“楚少熊。”少熊点头回应,同时判断,这人已经习惯于世界各地游走,习惯于任何场合,在这么一个家庭聚餐,作为一个外人也看不出有何不适。
“我在你们的网页上看到你们客房的样子,我喜欢你们的装饰。”丹尼斯解释他为什么选在这里的原因。
“那你就找对了。”又一边姚教授看了过来,“这里可坐着一半的设计师。”他挨个把项教授、周子皓和苏菲都看了一遍。
丹尼斯惊喜地点着头,“你们这里还有一绝。”他指着桌上的饭食,“我真舍不得走啊。”
“美食啊——”姚教授笑起来,“这就要感谢这几个小姑娘了。”又把几个女眷都点了一遍,把她们都算做了小女孩。
婕教授还在照看旁边的尼尔,对其余的人谈话没那么在意,她还是不时流露一种沉浸于个人世界的趋势。
“已经笑得多了很多倍了。”苏菲在转过头时向少熊随意地说。
少熊点头,“我看到了。”接着就问子皓,“听说你也要在这儿扎根了。”子皓笑了笑,少熊点点头,见子皓几乎一直关注着他,他就将头略低了低说,“她挺好的,至少我还没看到有任何不好的后遗症出现。”子皓稍有羞赧,少熊漫不经心问,“你有没有把她的电话要来?”子皓却机警地看向周边,生怕大家都知道他的秘密似的。
丹尼斯抬眼看向大家问,“这里晚上都有什么活动?”
少熊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今晚可最好不要有什么活动,他重将注意点放回这个背包客,他来的不是时候,换个时间不定他会对他客气点,还会跟他聊一聊,不过现在可没兴趣。但,担忧也许终归只是担忧,等一早太阳照常升起,就知道不过是虚惊一场。
丹尼斯对面的项教授已经有些经验了,“你要是想喝酒,就去酒吧,出门往西走几百米;你要是唱歌还是打台球什么的,那就往东,也不远,紧挨着;其他什么玩的我就也不知道了。”
少熊向苏菲玩笑着说,“这些天我也要在这儿落脚了,不知道有没有多余一间客房给我。”
苏菲迅速领略,这几天可能有些特别,她有点慌乱地将家庭成员扫过一眼,但很快就沉静下来,说,“你一天换一间,也够你住个七八天。”
餐桌边的人都三三两两随意地说着什么,餐厅上洋溢着浓浓的家庭氛围,而另一股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在项教授与苏菲及少熊之间悄悄地传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