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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冤家路窄

遥远的天际微微显露出一点儿鱼肚白,启明星在熹微的晨光中逐渐暗淡下去,模糊难辨了。

暮春的清晨,春guang明媚。昆仑似乎也如美梦初醒的孩童一般,睁着惺忪迷蒙的睡眼,显露出活波可爱的朝气来。

一缕朝阳斜射入仙霞洞中,金色的光芒如丝带般明晰而柔软。我拍拍小毛孩的屁股,唤他起床,“起来啦,小葱!呵呵……我们要去打妖怪咯!”小毛孩嘟哝着翻身,及不情愿的坐起来,用可爱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嘟起小嘴,“好困啊!……我还想睡嘛!”“再睡我可不教你法术了哦!”散采的声音沉沉地传了过来,天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小毛孩一听,一骨碌立起,神情严肃而专注,像是严阵待发的士兵。“走吧,漂亮姐姐……就你最慢!”小毛孩笑着朝散采跑去。我最慢?!真会推卸责任,将来肯定不是个好男人,我忿忿不平。

“来,爬到我背上,待会儿要抓紧我哦,不然掉到地上可是会变成人肉豆腐的哦!”散采背着小聪蹲下,这小子一脸灿笑地爬上散采的背,欢呼道:“噢——骑大马咯!——”我懒得理他,快走几步,凌空跃起。“哎……娘子,等等夫君嘛!”散采一跃跟了上来。在空中飞行,昆仑方圆千里的壮阔景色尽收眼帘:此起彼伏的山峦绵延数千里,茂密的森林在阳光的亲吻下闪着鲜绿的光辉,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芬芳。不出一会,敦煌城开始跃进视线之中,我俯身下落,飘飘然降到了敦煌城的城郭之外,散采随之而至。

“带路吧,小葱!”我掩嘴偷笑。“漂亮姐姐……为什么我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我还是习惯你唤我作‘小毛孩’。”“不嘛,我就要叫你的名字,小聪!小葱!……哈哈……”小毛孩从散采背上下来,一脸迷惑地看着散采:“好人哥哥,我的名字很好笑么?”“那个……一点也不好笑……”散采故作严肃。

“那,跟我来吧!”小毛孩一副向导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入敦煌城。哇……好热闹!整个城坐落在茫茫沙漠之中,漫天遍野的金黄色映入眼帘,街道干净而宽大,道路两边是林立的店铺和一些零星却错落有致的地摊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车马人群,繁华而喧嚣。

小毛孩带着我们七拐八拐,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经过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扯回在衣饰店和小吃店流连忘返的我……“哎,小葱!你那大伯家到底在哪呢?”我累得气喘吁吁,慢吞吞地走着,看着前边精力旺盛的两人,不禁感慨,看来会凌空虚步的法术太不好了,身体严重缺乏锻炼。不过奇怪的是这散采怎么精力也如此之好,真是自叹不如……“漂亮姐姐……你好慢哦!不然叫好人哥哥背你吧,再过三条街就到啦!”小毛孩头也不回,自顾着吃手里的那穿什么冰糖葫芦,真是的,人类取名儿可真奇怪,那东西一点也不像葫芦,干嘛要叫冰糖什么葫芦!名不符实!

“三条街!这可真要了我的老命了!哎——小毛孩,我说你大伯家是不是卖马的,都不用走路的,住得那么偏僻!”我不住抱怨。散采停下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忽然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坏坏的笑笑,“夫君要抱着娘子入洞房咯!”“哎……你放我下来,这儿这么多人……我……人家都看着我们呢……”周围的人都跟看笑话似的大笑起来,我羞得把脸埋进散采的胸膛,假装是个弱不禁风垂死挣扎昏倒过去的病人……

“啊!到啦!哈哈……这次有漂亮姐姐和好人哥哥在,妖怪!我不怕你!”小毛孩走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门前,伸出小手使劲地敲门,像要把门敲破一般,“大伯!堂弟!我回来啦!快开门啊!”我施施然从散采怀中下来,走上前去。过了许久,任凭小毛孩如何敲打,仍不见有人出来应门。我盯着大门,双眸闪过一星绿光,只见眼前的这座大宅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瘴气……我倏然回头对上散采的眼神,犀利而沉重,看来,如我所想的一样,情况有变……这妖精……肯定有来头!散采冲我点了点头,我微微颔首,抓住小毛孩,粉红色的光芒闪过,我俩便凭空穿过大门,来到了大宅子里。

宅子里一片死寂的宁静,看似平常无事,其实暗含着危险的波澜。“大伯!堂弟,你们在哪啊?!”小毛孩有点歇斯底里,声音略微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侧耳,仔细辨听周遭的动静,空气中带着不自然的紊乱,像似一颗石子砸入平静湖面时泛出的一圈圈涟漪……嗯……对了!后堂有人!我一把扯过小毛孩,朝后堂跑去。一掌劈开暗红色的木门,屋内狼藉一片,只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平躺在地板上,面容死灰,不远处的床榻上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昏迷不醒,气息如游丝般微弱,似断却未断。

“堂弟——!大伯——!”小毛孩大声尖叫着扑上前去,使劲而摇着地上昏睡过去的小孩儿,眼泪簌簌地滴落下来。

忽然,一个红黑色的影子从房梁上闪出,须臾之际,一名身着红衫的女子手持长剑直指着小毛孩从房梁上直直飞落,不好!小毛孩有危险!我瞬间挥袖,银白色的法术倏然射出,幻化成一根白色缎带,在长剑快要刺到小毛孩头顶之际,缎带猛然缠上长剑和女子的手,我使劲一拉,“哐当——”长剑落地,女子应声跌落在我跟前的空地上。我本想抓住女子后颈,可这女子太过狡猾,一掌打来,我迅速后仰,避开掌力,飞落到几十仗远的假山上立住,定睛一看,不禁轻轻一叹。两汪秋水依人的楚楚眼眸,眉毛纤挑,额心点一片朱红的美人桃瓣印,皮肤白细,妖媚十足。怪不得世间的男子们皆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哪怕丢掉了性命,也要一夜销魂。真是红颜祸水!

“哟,我还当时个俊俏的人间公子呢,想不到竟然是同道中人。哼哼……”女子朝我妩媚一笑,梨涡浅旋,美艳动人。

“哼!谁和你这妖怪是同道中人!居然靠吸取男人的阳气修炼,还要对小孩下手,我看你可真是饥不择食哦!”我回敬一个妩媚浅笑,风姿万千。

“怎么,你今个儿破坏了老娘的美事,还敢在此撒泼!我看你是活腻了!”那女子一展手掌,一把红色宝剑便幻化出来。

嗯,看来有点功力,不过道行尚浅,不然就不必靠吸取阳气来修行了。双眸闪过一阵绿光,不禁掩嘴一笑,“哈哈……原来是只黄鼠狼……哈哈……”我飞身下地,抬起笑意盈盈的眉眼看她:“哎,你要是说出谁是你的幕后主使,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哼,别废话,先打了再说!”话语未必,她便将长剑猛地打飞过来,我赶紧侧翻,飞到一株新长的树杈上,闭眼,手臂交叉胸前,黛青色的光芒在指尖闪烁,手臂展开,在空中划出两道青色弧形。“漂亮姐姐——!小心——!”小毛孩的声音破空而来,我睁眼一看,一把小飞刀已近在咫尺,不行,我不能躲,我得把这黄鼠狼打回原形,可……有了!我继续施法,猛然转身,“受死吧!妖精!——”黛青色的法术倏然悉数打上那女子的身躯,“啊——!”女子大叫一声,跌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化成了一只黄鼠狼。随着这女妖的尖叫,小飞刀应声落地。我转头一看,嘴角勾起高扬的弧度,从后腰的衣衫中取出那把香木纸折扇,得意一笑:“哎——黄鼠狼精,你的小飞刀真是太准了,正好打在这香木扇的扇柄处,以后有机会可要好好教教我哦!”小毛孩捡起那把长剑,对着这黄鼠狼就要刺去,“哎——小聪!慢着!”我一把抓过他的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漂亮姐姐,她杀了堂弟和大伯全家,你怎么不让我杀了她报仇?!”我揉揉小毛孩柔软的发,笑道:“你大伯和堂弟都还没死呢,他们只是昏了过去,我自有办法救回他们。但是呢,凭这小小的黄鼠狼精,是没那么大能耐招来如此浓厚的瘴气的,所以,她背后一定有个更厉害的妖怪给她撑腰,你要是杀了她,我们不就是不能找到幕后真正的凶手了吗?”小毛孩破涕为笑,楼着我使劲亲我的脸颊,“漂亮姐姐我太高兴了!我真是太喜欢你啦!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小毛孩俯至我耳际,小声细语着……我双颊逐渐飞红,一边不住地自顾自地骂着,一边走到假山上,双手合十,对准假山顶部施放出金黄色的法术,“哎哟——”散采大喊一声,跌落到地上显出形来!这臭散采!死散采!不要脸的登徒子!哼,你等着,我处理完这些再找你算账!

我恶狠狠地盯着散采,红霞燃烧至脖根。“嗯……娘子……那个,你又怎么了,脸这么红,我不是都按照你的指示隐身躲在暗处暗中观察了嘛,你看我们夫妻多有默契,你一个眼神我便全部明白!”散采得意的笑,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转身,快步走到小毛孩身边,掐着小毛孩的小耳朵,一边走进后堂一边小声地低吓:“你都跟青儿说了什么,快老实交代!”小毛孩紧皱着小脸,“没有啦!只是一些常识而已……”“还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朝着他俩的背影做了个小毛孩常做的鬼脸,回过头,站在那瑟瑟发抖的黄鼠狼跟前,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双手食指轻和,“变——”淡青色的法术射到黄鼠狼身上,一阵绿光闪过,那黄鼠狼便变回了女子的模样趴在地上不住小声啜泣,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哎,我可不吃这套!你这楚楚可怜‘哭泣法’,对付一般的男人屡试不爽,对付我,可就毫无作用哦,因为啊,”我妖媚一笑,俯至她耳边软声轻语,“我喜欢男人哦!哈哈哈……”那女妖瞬间停止哭泣,一脸愕然地看着风姿绰约的我,忽然变成一副恶狠狠地神貌:“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浪费这么多眼泪!”

我瞥了她一眼:“少废话,快点坦白,你背后有谁撑腰!我去把他一起收来和你配成一对苦命鸳鸯,你看可好?!”

“就是告诉你你也没这本事!我家主人是住在月牙泉底的‘碧海圣君’。他派我到人间帮他取回男子的阳气,助他修炼至阳的神功!前几日,我家主人已大功告成,你要是有这本事,就去那找去吧!哼!”女妖一脸得意的神色。

“那你为何要加害那孩童!”我大声威慑,挫掉了她的锐气。

“这……昨日,我家主人的结拜弟兄‘顶天大王’登门求救,好像伤得不轻,主人派我来取几个孩童的精血回去给他疗伤,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要主人替他杀掉一个叫什么散采的人,噢,对了,还有一条青蛇精……所以……”

“所以……哼!这叫自作自受!”我转身,朝后堂走去,“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和那个狗屁‘顶天大王’,就说青叶竹和散采在此恭候他们的到来!”

女妖猛地抬眼看我,然后踉踉跄跄着逃走了。

我侧头,那株新长的小树在打斗中不幸被拦腰折断,为这狼籍一片的大宅平添几分凄清的氛围,黑云铺天盖地而来,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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