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办公室门口,远远的就有一股血腥味从四周包围过来。
房间内一些办公物品杂乱的洒落在地上。南门策看到一个年轻的医师倒在地上,两手还保持捏住脖子的姿势,鲜血喷溅到墙壁、办公桌和地板上,房间内的血腥味更浓更重,房间里一片肃穆,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呕吐声。
中央空吹送出来的凉风,使得房间内所有的人笼罩在阴森森的寒意之中,心情沉重,头皮发麻。
南门策轻声道:“他已经……”
几名医师扭头看了看南门策。有人在夏思威病情会诊上见过他,印象颇深,朝他点头。还有人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个新医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林云古眼眶有些红润,双拳紧紧的攥着,显得痛苦而愤怒,心情沉痛的长叹道:“可恨啊,小赵也算是我的半个学生,没想到今天遭此横祸!”
林院长开口说了话,周围医师纷纷唏嘘感叹。
“赵医师去年才结婚,孩子还在襁褓中,老婆又没有工作,这以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他去年在省内医报上发表过几篇论文,对于中药治疗冠心病颇有独到见解。”老中医连连摇头,说道:“这样一个人才,死了真是可惜啊。”
“一定要严惩凶手!”
“人已经抓到了。”南门策看了林院长一眼,道:“凶手说,是赵医师手术失败,没有医治好他的父亲。不过,我感觉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极可能有人故意在背后唆使,借刀杀人。”
翟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南门策身后,板着脸说:“这件事,警察会调查清楚的。”
南门策没再多说什么,他离开办公室,走到一名小护士身前,简单询问几句。
小护士朝走廊尽头指了指,说:“前面左拐,就能看到护士站了,她正在里面休息呢。”
南门策刚走到护士站近前,印入眼帘的是眼神呆滞、表情木讷的护士长。
有个小护士给护士长送过去一杯温水,但她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喝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墙壁看,眼神里满是惊恐,显然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南门策过去,蹲下身看着护士长,道:“凶手已经被制服,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可以放心了。有一点问题,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你坐同一趟电梯上来,你们认识么?”
护士长缓缓转过头,看着南门策使劲张了张嘴,忽然抑制不住情绪,嚎哭起来。
旁边两名小护士看着南门策,不满的怪责道:“张姐已经受了惊吓,你怎么这样,还过来烦她。”
护士长从椅子上滑落,靠在一张桌子前,抽泣声中显得十分无助。
“哭吧……”南门策淡淡的说:“你可以发泄情绪,但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死了。”
南门策此时未说太多自责的话。说起来,自己只不过是个局外人,跟这件案子犯不上有什么关系,即便凶手想要杀害自己,事情也已经过去。
但是躲在人群后面的那一束阴冷的目光,让他心中有些不安,如鲠在喉。
那神秘人和凶手之间,会不会也存在着什么联系?
护士长终于止住了哭声,朝赵辰刚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哽咽道:“我是被逼的……没有办法……”
因为惊吓过度,她说话颠三倒四,哭哭啼啼的说了好一会,南门策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护士长姓张,叫张翠玲。原本家庭幸福美满,可自从孩子因感冒住院误吞了方便袋,痛失爱子之后。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崩溃了。性格起了很大变化。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本对人温和亲切,微笑随时挂在脸上,现在几乎见不到她的笑容,不仅对人严格,而且已经到了近乎十分苛刻的程度。
在正和医院中,她虽然尽职尽责,却也得罪不少人。在家中,因为孩子的事,时常跟丈夫以及公婆争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重要一部分。
整个家再不复当年那种种和和美美的景象。丈夫被她吵闹得无心工作,还开始抽烟酗酒,更学会了赌博,欠下不少的赌债。
债主是明州市赫赫有名的木子会。
木子会不像短刀帮只有两条街作为地盘,除了收取高额的保护费,还向街内娱乐场所贩卖毒品。他们有自己的地下赌场以及高端会所,轻易不会和别的帮会发生争斗、冲突。
会长隐藏在幕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是个很有能力的家伙。
这次,木子会的一名陈姓经理找到张翠玲,不是催赌债,而是请她帮忙。
陈经理说朋友得病需要治疗,有熟人介绍的话才不会吃亏。让护士长介绍一下明州市比较有名的中医师。
只要木子会催钱没那么急,说什么陈翠玲都愿意。于是将正和医院医疗团队简单介绍一番后,陈经理就让她带着凶手到医院,找赵医师。如果不肯帮这个忙,木子会放话说,要把他丈夫的双手砍断。
陈翠玲吓得不轻,当场答应了陈经理的要求,并且在医院联系上凶手。
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对她而言精神压力太大,所以走出电梯时她才会目光涣散,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南门策。
“我知道了。”南门策确定她不会拿假话骗自己,坐在一旁的旋转椅沉思起来。
如果真按照凶手所说,父亲死于手术失误。那么直接寻找手术对象就行了,根本就用不着向张翠玲打听正和医院有名气的中医师。
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不像是手术失败病人家属发狂杀人,更像是在收集资料,寻找目标。
再者,木子会在明州市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一个组织,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那凶手是朋友。
凶手穿着普通,皮肤黝黑,像是从事室外危险工作的民工,并且他那痛恨和狰狞的目光十分真切,不像是演出来的。
南门策心中确信,即便木子会不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却也肯定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杀害赵医师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为什么那神秘人偷偷盯着自己?
难道是为了《大洞真经》?!
南门策心中一颤,想当年爷爷南门易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身为活阎王的他医术神乎其神,结交了不少大有身份的人。即便如此,依旧在仇家的追杀中狼狈逃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说南门易手上的《大洞真经》只是残卷,却也被不少人觊觎。
就在此时,惊呼声从走廊传来:“南门医师,南门医师在不在?”
年轻的女护士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在走廊上匆匆的奔走着,目光焦急着左右不停张望,口中喊道:“南门医师……你在哪?”
医院本是需要安静的地方,大声呼喊会打扰到病人休息。作为医院的职工如何不懂?
再加上今天凶案突发,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听到女护士呼喊后,大家不禁惊慌起来。
“我在。”南门策站起身,冲女护士招了招手,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好了。”女护士急道:“你快跟我来,凶手中毒了。”
随着女护士,南门策很快赶到急救室。
急救室外面站着几名警察,他们接到报案后赶到医院,本想将凶手带回警局调查,谁知道凶手忽然出现肢体痉挛、抽搐的症状。
不仅如此,凶手皮肤还慢慢变成病态焦黄,像是被燃料染了色,张嘴呕吐不停。
一名警员拧着眉毛,正拿着纸巾擦着衬衣上咖啡色的液体,嘴里不停的咒骂着:“这吐的什么东西,恶心死我了。”
南门策扫了那几个警员一眼,便被门口等候的医师叫了进去。
“院长正在等你,快点。”这是个中年医师,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怨。
南门策并非本院医生,林院长竟然让大家等着他,这个决定让众位医师颇有不满。
不满归不满,众人依然服从了林院长的决定。因为凶手的病情很古怪,没人能确保自己可以治疗好。甚至有的医师在拍手叫好,他们巴不得这家伙疼死才解恨。
南门策进入急救室,林院长看了看神色倦怠的南门策,心里有些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南门老弟,你过来看一看吧。”
翟主任是正和医院的名医,他也在急救室。除此之外,南门策还见到几位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参与过治疗夏思威的医师。
按理说普通急救病人不应该惊动这么多名医专家,只是凶手身份特殊,恰好林院长等人都在场,便跟着过来了。
南门策走到凶手身边,只见他痛苦的躺在床上轻声呻吟,声音伴着抽搐断断续续,呼吸也是时快时慢。
号脉时,他接触到凶手手腕的皮肤,敏锐的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下降,手臂皮肤摸上去感觉有些虚肿。
翟生厚淡淡的说:“他的血液已经送去检查,再等二十分钟就会有初步检查的结果。我看病人的样子,像是中毒。”
周围医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废话。”南门策毫不留情的说:“就算没学过医的,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中毒。”
翟生厚大声道:“南门策,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给我闭嘴。”林云古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争吵。”
翟生厚注意到,林院长虽然用的是“你们”这俩字,但是话完全像是对自己说的,别过头冷哼一声,目光越发的阴沉。
林云古冲着南门策问:“什么情况,有没有救?”
南门策紧皱着眉头,说:“看他现在的症状浑身疲乏、心跳减弱、体温下降、恶心呕吐、全身黄疸,应该是雷公藤中毒。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毒素作用,因为雷公藤毒素发作虽然快,却也需要两三天才会致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