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策起初在路上走的并不快,夹在肌肉中的子弹不仅让他行动有些吃力,还会影响伤口无法愈合。他数了数浑身上下,总共有十四道伤口,残留十发子弹。
“唾!也真衰到家了。来明州前我怎么没看黄历,怎么天天受伤。这地方的风水肯定克我。”南门策自嘲了几句后,用劲气将子弹从肌肉中压迫出来,一下子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南门策施施然走在公路上,衣服上染着的血,被阳光晒成干巴巴的褐色。
偶尔从山林中吹过的阵阵凉风风,给夏日的燥热降了些暑气。
南门策路过公路旁的一两处居民房,房中却是静悄悄,显得死气沉沉。
他见到,有鲜血洒在门框上,外墙壁的弹痕很清晰,看的出来是刚刚留下的。
想必,这里也发生过厮杀。
南门策想不到,一个大家族的权力更迭,竟然会掀起这么大的杀戮,为了权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都不要了。
南门策又继续走了两公里路,迎面两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
前面轿车距离南门策不过两百米时候,
车内司机指着南门策,疯狂的叫道:“在那,龟孙子,老子看你往哪走,杀了他,快动手!使劲的打!”
两人从车窗探出上半身,手中枪口朝着南门策瞄准一下,连连扣动扳机。
子弹从南门策身边呼啸飞过,擦到路面,弹向远处。而他则站在路中间,纹丝不动,稳的就像一座山。
砰!
一发子弹擦过南门策的颈部,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南门策笑了笑,抬起枪,扣动扳机,一枪打穿了司机的脑袋。
殷红的血喷溅到车窗上。
失去控制的轿车撞破道路护栏,翻滚着跌下山。
南门策又看了看后面那轿车,再次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那司机的肩膀上。
司机疼的挣扎着。
副驾驶那人眼疾手快,掌控着方向盘,车体微微倾斜撞向山壁。
轰……
车内,爬出来晕头转向的三个人。
一人拿枪还没瞄准,就被南门策射来的子弹洞穿手腕。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另外两名杀手腿部中枪。
三人疼的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
南门策走到近前,缴了他们的械。一把将司机丢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止血的药丸扔在地上,自己上车调头朝山上驶去。
他不愿多杀人,尤其是在对手已经没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前面那司机若不是张口谩骂,也不会遭厄运。
汽车开走后,司机捂着肩口的枪伤,嘴皮哆嗦的问:“吴哥,他……他这就把咱放了?”
小吴手腕中枪,疼的直冒汗,咬牙点点头,说:“应该是吧。”
司机又问:“为啥?”
“能活着就不错了,还问为什么?”后面的男子呻吟着说:“哎呀,我的腿,疼死我了,这家伙下手真狠!”
“他不想杀咱们。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刽子手。”小吴耷拉着脑袋,叹道:“南门策应该是上来救人的。咱们是拿钱杀人的。若论狠的话,咱们比他狠。”他们几个嘴里议论着,一边望着往别墅方向去的地方,虽然早已没有了南门策和汽车的踪迹,心里暗自庆幸着还能活着。
南门策上山途中没再遇到抵抗,很快来到三层小楼前。即便已经见惯死伤,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几十名尸体,依旧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你在可怜他们么?”罗天径直朝南门策走来,说道:“他们杀你的时候,可不会可怜你办分。在杀手的眼中,你或许代表金钱,或许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他们不会把你和情感联系到一起,否则就下不去手了。”
南门策说:“罗大哥,你研究的真够透彻的。”
罗天笑了笑,说道:“因为,他们在我的眼里,同样也只是一堆东西。快跟我来吧,家主正在等你。”
“请!”
罗甘等几人守在门口,见到南门策后,整齐划一的欠了欠身,态度极其尊敬。
上一次宋文成设宴毒害罗甘等人,如果不是南门策及时赶到,他们早就命丧黄泉。罗家人素来注重情义,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他们自然不会忘记。
南门策会意一笑:“客气了。”
进入到楼房中,自然而然感觉到一股书墨卷香之气扑面而来。
南门策置身于一股宁静和安然之中,门外刺鼻的血腥味似乎淡去不少。
罗天在前面引路,迈上楼梯说道:“家主正在书房等候。现在血符已经对家主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说着,深深的看了南门策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和恳切的意思。
南门策想了想,说:“自上次你给我画了血符后,我对血符有了一些领悟,治病时应该用得上。”在医道交流会刚召开时,罗天帮自己绘制血符,结果阴差阳错引入道符太极图中,身体拥有近乎变态的愈合能力。
到现在,南门策仍旧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甚至想过,若是将符咒研究透彻,各种符咒都就进入道符太极图,那自己的能力不得逆了天么?
“那就好,你的符文天赋果真不一般。这血符可是极其深奥难以理解的,当然其中的奥妙也是非常巨大的。”
两人交谈着,很快来到三楼。
还没有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前面书房内传来阵阵咳嗽声,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南门策听声音,就知宋老爷子元气亏空,问道:“老爷子病的这么厉害,他的儿子都不在身边么?”
罗天很无奈的说:“有的不争气,有的被哄走了,还有的……唉,别提了。”重重的叹了口气,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说:“家主,南门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房间内虚弱的声音传来。
南门策能清楚的听到,宋老爷子说话时疲惫的喘息。
书房内很宽敞,放满了古色古香的书架,藏书极多。
宋老爷子脸色发青,身如枯槁,正坐在樟木椅上。他身前的书桌上铺好宣纸,宣纸旁放置着老坑洮砚。
这种砚台极其珍贵,市场上售卖的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假货。
南门策见宋老爷子这块砚绿如蓝,润如玉,就知是在崇山峻岭或悬崖大壑中开采出的真品。
而宣纸上书写着行草字体飞扬:“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
毛笔的笔划之间虽有些拖沓,可激进处,带着慷慨激昂、雄厚无比的气势,只可惜这首《江城子》只写了一半,毛笔就搁在一旁。
凭着这幅字,南门策能看出宋老爷子心有多少的不甘。
宋老爷子咳嗽着,抬眼看了看南门策,朝罗天说道:“搬把椅子,请南门医师坐下。”
南门策坐下后,宋老爷子边伸手让南门策号脉,边说道:“上次医治,非南门医师医术不精,而是宋某心有无奈。南门医师千万不要怪罪。”
“不敢。”南门策仔仔细细给宋老爷子号脉,而后笑道:“老爷子生机未断,此病有救。”
宋老爷子心中一喜,道:“那太好不过了。”
说着,看了罗天一眼,随着神色暗淡下来,“咳咳……不过,有些事情,我要闭上眼……才能看清。”
南门策微微颔首,说:“老爷子不必担心,罗大哥找我说过。如果有人问起我来。我知道应该怎么说。”
宋老爷子一听这话,露出满意笑容。一颗心踏实下来,眼神中却闪现过一抹狠戾之色。
这次宋家闹出这么大乱子,有些人他必须要收拾的。
罗天小心翼翼收起宋老爷子的书法,又取了纸放平在桌前,请南门策开药方。
南门策取毛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两行字。
宋老爷子十分喜爱书法,忍不住拿过药方看了看,字与字之间神气相连,浑然若一,勾划时如刀挥剑刺,气势锐利无匹,一往无前,不禁赞道:“单凭书法造诣而言,这幅字还是稍显稚嫩,不够老辣。可如此强的气势,堪比大将辛弃疾之书法。”
南门策笑道:“老爷子,您过奖了。”
“字如其人啊,你年轻的时候,必定要从杀伐之中度过了。有朝一日,必能成人中之龙。罗天,你随南门医师去取药吧。”宋老爷笑着捋了捋胡须,眼睛一眯,竟然睡着了。
离开书房后,罗天轻轻合上房门,目光复杂的看了南门策一眼,而后请他下楼。
走到二楼厅房中,一股清风从窗口徐徐吹来,南门策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上的疲乏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天低声问道:“南门策,跟我说句实话。家主的病真的能好么?”
“能。”南门策点了点头,神色一转,说:“不过,老爷子最好不要动怒,怒则伤肝,他现在需要静养。”
罗天忧心忡忡的说:“唉,这个时候家中内乱,家主如何静的下心啊。”
南门策说道:“我是外人,本来不方便多说。可事关老爷子的身家性命,在这个节骨眼,我不得不说,老爷子必须放下一些东西。”
“家主活着便是为了弘扬宋家的基业和名誉,哪那么容易放下。”罗天拿起药方看了看,不解的问道:“看这药方,我倒是有个问题,希望你解释解释。”
“说吧。”
“我粗看过两天医书,医术虽然不通,却也知道这药方并不是养肝的。”罗天皱了皱眉,指着药方说:“这药,怎么越看越古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