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负龙坐在椅子上,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空咖啡杯优雅的晃着,正用口哨轻吹着《原野之风》。
这首轻音乐的由陶笛独奏,那悠扬的旋律总能让人联想起广阔的草原,白雪皑皑、流水潺潺……
主旋律响起,水上似有浮冰飘流,凝固的冰凌慢慢消融。
天地复苏之中,蓬松的点点白云漂浮在碧蓝浩瀚的晴空上……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足尖点地,细若无声。
杨负龙眯紧的眸子缓缓张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猛然加速。
犹如射箭时,缓慢拉紧弓弦,带着绷劲。
当箭射出的那一刹那,却如同霹雳。
弓弦鸣响!
“不许动!”
一道人影风一般的出现在杨负龙的身前。
这当然不会是送咖啡的女服务员。而是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警员,浓黑的双眉神气十足,抿紧的双唇,锐如钢锥的眸子都透露着她的刚毅和决断。
尤其是她双手紧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黝黑,伸直的手臂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支撑着,晃也不晃,正对准杨负龙的脑袋。
“嗯……你练过内家拳法。”杨负龙双眼看起来并不算锐利,却深邃似海,他笑着说:“根基还算不错,如果能做我的宠物,那最好不过了。”
这嗓音……
别具魅力,其中好像带着神奇的力量……
楚丹云的心绪受到极大的魅惑。
她自己甚至在想,拿枪对着这样风度翩翩的男子,是一种极其失礼的事情。
维护治安,惩治犯罪真的那么重要么?
就算自己不做,肯定也有别的人会去做。
她的枪口忍不住晃了晃,原本被手枪挡住的那明媚光线,这时恰好照在她略显灰暗的眸子上。
楚丹云眼神一转,双眸黑亮起来,叱喝道:“闭嘴!”
杨负龙略显意外的打量了楚丹云一眼,笑道:“嘴巴长在我身上,我就算犯了罪,也不能没有说话的权利吧。”
“你闭嘴!”楚丹云感觉他的声音很古怪,好像能够魅惑自己,喝道:“再敢开口说话,我马上毙了你。”
杨负龙并不理会,自顾自的说:“这服务员也真是的,我要的咖啡怎么还没有……”
“砰!”
枪声炸响。
一发子弹几乎擦着杨负龙鼻尖,打碎玻璃,没入街道中。
“哗啦!”
玻璃碎片飞溅炸落。
杨负龙拿着袖子轻轻一挥,竟把所有的玻璃碎片都拦了下来。
玻璃的裂口十分锋利,却也没能将他的袖子割破分毫。
杨负龙手指轻弹袖子上残余的玻璃残渣,他的五指长短正好,手指弹动间,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优美。
这双手,如果放在钢琴上,马上能演奏出行云流水般优美的曲目。
放在画板上,会出现绚烂色彩的彩画或者人间四月天般的水墨丹青。
这双手,似乎会变幻出千手观音那般柔美的兰花指,好像无所不能。
楚丹云注视着杨负龙眼睛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注意力就落在他的手指上,她甚至放缓呼吸,生怕打扰到杨负龙,破坏了现在的氛围。
杨负龙两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转头看了看楚丹云,说:“女警官,你的枪法好像不怎么准么?”
楚丹云的身子颤抖起来,她食指想要扣动扳机,却总差那么一点力道。
杨负龙站起身,笑道:“把枪放下,我跟你走。”
楚丹云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左右两名表情略显呆滞的手下,道:“放下枪。”
两名警员依言,将枪收入到枪套内。
楚丹云下意识的掏出镣铐,去铐杨负龙。
杨负龙没有反抗,任由她温软细腻的手指抓着自己手腕,慢慢铐住。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好像很享受这一刻。
“走吧?”楚丹云说话时音调上扬,用的却是询问的语气。
待杨负龙点头,楚丹云才收队,带着杨负龙离开。
餐厅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十分安静,个个凝神聚精看着他们。
有人把手放在耳朵上,想要听一听上面的动静。
还有人站在柜台后,双手扶着柜台边沿,准备发生情况后,马上躲起来。
守在门口的警员最为煎熬,他们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指向了一声枪响后,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楼上就没有再传来枪响和搏斗的声音。
那杀人犯知道自己跑不掉,束手就擒了么?
那楚警官怎么还不带人下来,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时间像是粘稠的液体,胶着着,缓慢的流动。
餐厅二楼,犹如恶魔张开的嘴巴,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吞噬了。
明明是炎热的午后,门口这两名警员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点汗都冒不出来。
正在焦虑中,餐厅内,终于有声音传来。好像电视剧取消了静音状态,猛地热闹起来。
一名男警员推开门,见楚警官带着身穿白色条纹外套的男子下了楼,在群众的围观中,慢悠悠走来。
他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一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了。
“太好了,这次任务总算是完满完成了。”男警员说着,却并没有注意到楚丹云的步伐比平常略显拖沓。
杨负龙也没有成为犯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动物园。
周围这些围观的人都是各种低等的动物,他们谈论着,嘲笑着自己,是因为太过无知。
警员押解着嫌疑犯驶离西餐厅。
街道上又恢复了昔日的场景。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若说留下的,也只有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青衣老头看着远离的警车,拍了拍胸脯,嘀咕道:“这些人,一惊一乍的。弄的我摆摊都摆不肃静。”
他用手遮挡着阳光,左右看了看。
“咦,那树下不错,正好能挡住太阳。”
青衣老头推着老旧自行车,小跑着赶到树下,将车子放好,粗糙的手指从后座上解下包袱。
包袱内装着他混饭吃的家伙,有八卦图、相面图、还有几本泛黄的旧册子。
“哎呦,我这老腰,越来越疼了。”青衣老头捶着腰,慢吞吞的坐在地上,口中还不断嘀咕着:“女儿还想让我排队看病,就我这身子板,排他一小时都要散架不可。现在这地方聚风聚水,不如先好好赚他一笔钱。再说,我这都十几年的老毛病了,看了多少大夫都没好转。他们免费会诊,能给我看仔细才怪呢。”
青衣老头坐在地上,将八卦图边角用砖块压好。阵阵微风吹过,他感觉格外凉爽。坐的时间稍长了点,腰部就酸麻不已,他干脆向后倚在树上,眯着眼睛道:“断吉凶祸福,知天理命里,问前程姻缘的赶紧过来,徐半仙云游到此,解苍生迷惑,脱生死困境呦!”
原本,徐老头的台词并不这么玄乎。
因为昨晚碰到了傻狍子,赚的钵满盆满。他回家之后,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想多赚钱,招牌要响,口号要硬。
如今资金还不能算充裕,想要租间房子,靠正儿八经算命是不可能的。租金不说,工商局找上门都没办法应付。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从口号上下功夫了。
喊了多半天,徐老头口干舌燥,往来医院路途中的人虽多,留下算命人少。
徐老头咕咚喝了口水,看着路人,发起了呆。
这时左边来了一对中年夫妻,边走便议论着。
男的手里拿着拐,却夹在胳膊下,口中赞叹不绝的说:“那南门医师医术真是神了,我这条腿两年都没伸直。走路必须带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挺胸抬头的走路。可没想到,他三两下,就给我弄好了。当之无愧的神医啊!让我给他跪下磕头,都认了。”
妇人扶着男子的胳膊,叮嘱道:“你注意着点,人家大夫说了。让你三个月少活动。别累着。”
“哈哈,累不着,累不着。”中年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等回去,咱按照他说的方法试试,看能把不孕不育也解决喽不。”
妇人捂着肚子,笑道:“嗯,回头,给你生两个胖小子。”
徐老头人老,耳朵可不聋。这是他多年练就的手艺,来算命的若说什么悄悄话,他都能听到。
眼看这妇人想要孩子,他嗓门往上一吊,昂着脖子道:“哎,徐半仙算命。知姻缘、治不育,专门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发财看风水,不孕看手纹。哎……我看妇人面色有些不好,恐怕膝下还无子女吧。”
那妇人原本想走,听到这句话,顿住脚步。冲中年男子说:“这算命的老头眼神挺毒的,要不要去看看。”
“神神叨叨的,不看。”中年男子说:“你以前就看过六七个算命的。有人说我腿伤是撞了邪。还有人说柳树精害的。最离奇的那人说我是铁拐李看门的童子下凡,要换童子。铁拐李腿瘸,他的童子也是瘸子么?那些人动不动就称半仙,没一个靠谱的。”
妇人听完,犹豫了一会,跟着丈夫一块离开。她本身也很迷信,但是南门策的医术带给她太大的震撼,有神医帮忙看病,就有了主心骨。
徐老头一听,心里恨死了那看病的南门策。
怪不得没几个人算命,感情病都看好了,精神爽了,不再需要另寻精神依赖了。
就在他想卷摊位回皇廷酒店附近时,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走过来,神态有些惶恐不安,低声道:“先生,求你帮帮我,我被人给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