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噪乱的声音没有任何消退。
井向纯志作为日本医疗组的领头人,几百双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逼迫着他赶紧做出回应。他死死的咬着牙关,左顾右盼,难以抉择。
“井向君,不能这样!”山道次郎不知在什么时候走过来,言词坚定的说:“我们只不过是开局失利,千万不能掉进了南门策的陷阱。”
“不是开局啊!”井向纯志垂丧着头,苦涩的说道:“他的知识面非常宽广,是个十分可怕的对手。假如你见过南门易的话,就能够理解我现在的难处了。”
“他又不是南门易。”山道次郎恳求着说:“我们可以输,但是尊严不能丢!”
“父亲,按山道君说的做吧。”井向丽子缓步靠来,很不服气的说道:“下面我上场。我就不信他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把所有的领域都搞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他爷爷本领再大也就是个“活阎王”,他才多大,还成“活神仙”了不成?”
井向纯志咬着牙,他神色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同意女儿……
就在这时,对面正和医院的医师翟生厚忽然站起身来。
“咳……大家听我说一句。”翟生厚左手持着麦克风,右手背在身后,以胜利者姿态的口吻说道:“这次医道交流大会,说白了就是交流各自的医术、认识。不是战争,不用搞的那么严峻。我感觉,医学要在友好、关爱、互助、和谐的环境下,才能很好的发展么!孔夫子也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南门医师,你也别总是咄咄逼人。大会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再继续探讨?”
此时双方正进入激烈的辩论阶段,占上风的南门策趁着锐气,一鼓作气正好一举将日本医疗小组击败。
如果紧要关头中间休息,无疑给了他们调整策略和休整的时间。也等于自我放弃有利的局面。
翟生厚在这个时候站起来提议,明显着就是偏向于日本医疗小组。
旁观群众很是看不惯,议论纷纷。有人大声质问“为什么?”,还有的人高呼说“这是卖国贼的行为!”翟生厚听了也不理他们。
由于这次医道交流会任何事情都是双方商量共同决定的,所以连个裁判都没有。
只要双方同意,旁观群众他们的议论没有任何的作用。
“哈哈,好!”井向纯志面露喜色,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笑道:“也好,你们组医师也少点。说的话多了,嗓子也难受,可以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一下。”他张口就是流利的汉语,当年,他千方百计跟在南门易身后学习医术,汉语不好怎么成。
话音刚落,观众席又是嘘声一片。
潘金祥哼道:“这老家伙,得了便宜还不卖乖!”
“没什么意思。”夏思捷倒背着手,起身说道:“潘局长,你在这儿慢慢看吧,这种无聊的交流会,实在是太枯燥了。”说着,起身离席。
夏思捷得到消息,大哥夏思威可能会来医道交流会,他不愿和大哥在这里碰面。
“夏先生,我送送您!”潘金祥一起身,又带起来五六个观众。
一行二十多人,非常隆重的将夏思捷送出大厅。不少人感觉送这几步,表达不了对夏思捷的尊重,又把他送到电梯口。
井向纯志则趁着这个时间,招呼左右医师,让他们靠拢过来,商量着下一步的计策。
山道次郎跺了跺脚,哼道:“真是丢了我们日本医师的颜面……”说完,也不过去商讨,一拂衣袖走了。
“山道君,你去哪?”井向丽子眼神有些担忧,跟着走出大厅。
南门策已经返回坐位,他盘着二郎腿,小口品着茶。目光偶尔撇过日本医疗组,显得不急不躁。
他并不担心医道交流会的最后输赢,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能让他们自乱阵脚。他们再商量,还能商量出什么好的对策来么?
他一边想一边自信的端起茶,正准备抿一口,这时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烦躁,脑海里又蹦出来一种危险的感觉,那种危险似乎比刚才更强烈,更近了。
南门策不动声色的将茶杯送到嘴边,眼光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会场。但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让他心里烦躁的人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那家伙简直像是隐形了一样。
南门策反复寻找,都还没有找到他的藏身场所。
南门策不露痕迹的放下茶杯,心里暗暗提高了几分警惕。
刘佰刚看了看喝着茶的南门策,又看了看翟生厚,顿了顿水杯,有些不悦的说:“翟主任,您刚才怎么帮着日本人说话?”
“有么?”翟生厚不以为然的说:“这是风度,你懂不懂?反正南门医师能赢,在咱们胜利的时候,就要显得宽容些,这样才会受人尊重么!”
刘佰刚觉得翟生厚所言不错,可问题是,表现风度也应该是南门策表现啊。你来医道交流会,屁贡献都没有。抢着表现的时候动作利索,一点都不落后,真是有些无耻!
翟生厚提了提裤腰带,慢慢咽了口唾沫,转头看着南门策,呵呵笑道:“在大厅里太憋闷了,南门医师,出去透透气?”
南门策转头看了翟生厚一一眼,暗道:“他怎么看起来有些紧张?是不是因为几次在医院见面,最后都不愉快的收场。所以他跟我说话,多少有些不自然。只是他叫我出去,究竟想说些什么?有什么不能在大厅里说的么?”正想着,双眼一亮,暗忖:“对了,昨天跟在翟生厚身边的那位医师就是日本的。这家伙会不会是个内奸?”
翟生厚被南门策看的浑身不自然,挠了挠脸颊,问道:“南门医师,你不去么?”
“既然是翟主任邀请,那我自然要去。”南门策说着,冲翟生厚露出个难以言喻的笑容。
翟生厚赶紧从南门策身上收回目光,离开坐席时,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没有看脚下,翟生厚被椅子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摄像师的镜头记录下了翟生厚肢体笨拙保持协调的一幕。
几名记者给翟生厚让出道,冲着南门策围拢而去。
南门策刚离开坐席,便被记者堵在里面。
十多个话筒同时凑在南门策嘴边。
腾云网女记者孙倩被挤的眉头直拧,咬了咬嘴唇,问:“南门先生,您能跟我谈谈,你成长背后的经历……哎呀……”话没说完,她较小的身躯被人挤到一旁。
“‘活阎王’销声匿迹十多年。南门先生,我想问一下,你爷爷最近都在干什么?”身材壮硕的讯猫网记者李健挤出一条路,话筒差点戳到南门策的脸上。
“请大家让一让!”南门策语气温和,听起来彬彬有礼,比英国中世纪绅士还要绅士。
好像没有人听到南门策说什么。
记者们七嘴八舌仍旧吵个不停,后排的使劲推挤前面的,前排的拼力捍卫自己的位置。
南门策见记者们乱哄哄的样子,眉头皱起,不得不厉声道:“你们现在不应该采访我!没看到我们人少他们人多吗?还要继续和那么多小日本辩论。需要养精蓄锐,现在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么?!”
讯猫网记者李健一想,是这么回事,马上让开了路,说道:“我们去采访日本人。”
几名记者冲南门策微微欠身表示尊敬后,带着摄像师朝日本医师靠拢过去。
井向纯志还在跟他们的医师商量对策,马上就被围过来的记者给搅和了。
一名日本医师被记者纠缠的不耐烦,扯着嗓子呼叫安保人员。
这次医道交流会盛况空前,引起的关注超乎了龙湖酒店经理的意料。为了维护秩序,他在今天早晨又抽调来十多位安保成员,负责医师和群众的安全。
安保人员是不少,可日本医师说的是日语,安保听不懂,自然也不会上来帮忙。
南门策摆脱记者的围困,在走廊中和翟生厚碰面。
翟生厚目光复杂的看着南门策,说道:“谢谢你,今天真的为明州市争光了,谢谢!”
南门策感觉他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怎了?”
翟生厚边往前走,边摇头感慨道:“这人生,真的是很不公平啊。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努力、多少汗水,才可以成为翟主任。才可以今天带队参加医道交流会,你想不到啊……”
南门策左手插着裤兜,右手握着手机,大拇指熟练按动键盘,回复夏冰刚发来的信息,她从网上了解了交流会的内容,第一时间喜滋滋的用短信给了他祝贺。
按下发送键,南门策将手机揣进兜,瞥了翟生厚一眼,很是无趣的说:“翟主任,你喊我出来,该不会是听你无病呻吟的吧。”
“无病呻吟?呵呵……”翟生厚无力的苦笑着,他没再多说话,而是带着南门策顺着走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