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面而坐,如故开始拨弄灯芯,往常,为了营造些听琴的气氛,如故房间里的灯都是微暗。光线渐渐亮堂,而欧阳慕华则怔愣着似乎未曾反应,只是如故故作不知罢了,谁又知道他心里会恍惚的想到谁。李涵楚总说,那些高位者,掌权人还有花花公子总是喜欢装,假的很,永远不要去信那些人的深情,这一刻你信了,下一刻你就该哭了。李涵楚这句教训,她也是深信的。曾今百花街里就有一个舞姬,信了一个富家子的所谓海誓山盟,不管不顾的跟着出了百花街,结果过了不到半年,她就被卖到主街上的那个万春楼,从此红尘薄远,世事翻覆,身不由己,这百花街从不允许走出去的人再走回来。可翻覆的又何止是世事,命运有时候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你躲不掉,她注定了要走出百花街,她终究不是她师傅,不能真在百花街过一辈子……
“已经够亮了,再拨弄灯油可要溅手上了,这么漂亮的手上留下疤可就不好了!”欧阳慕华笑眯着眼睛,俨然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却也懒得去声情并茂的装了。
如故回过神,暗暗懊恼自己随时随地神游的习惯,并不去理会欧阳慕华的调侃,对这种人,冷一冷就不会再来了,虽然偶尔也会有例外。
欧阳慕华也不尴尬,很主动的去旁边把黄梨木的棋盘搬过来,礼貌的把黑子推到如故那边。
如故接过黑子,也不客气,顾自落子。
月升又斜,百花街的繁华也开始收敛,马车一辆辆离开,也有转个弯直入某间青楼后院的,却难有原地不动的,还是停在大道中间,人家青楼门口一侧。怡春楼前孙三坐在马车椽上,一脸木然的仰着头,靠在车棚子上看着天空,不知道是数星星还是数月亮。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比了个剪刀的样子,眉峰皱起,这是他呆在这里这么久唯一一个可以堪称表情的脸部运动。
其实他只是在纠结当初选谁留在主子身边的时候,为什么他会手贱的出了剪刀,然后输给李四……
想着,孙三看看天空斜了的月亮,开始想念在山上跟着那群兔崽子们胡跑乱窜的日子。然后又看看二楼摇曳的灯光,也想念当年娇小圆润的小主子,他是绝对不会爆料当年主子也是尿过床的!
二楼,如故房里,欧阳慕华无来由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王爷,看来你被人家骂了!”如故很是好心情的调侃,在棋盘中落下一枚黑子。
“为什么不是想我了呢?定然是那个美人儿今儿见不到我,就想我了。”欧阳慕华看着如故落下的那枚黑子,眉峰微微一皱,此时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纵横交错各自成局,在初期,欧阳慕华是存了相让的心思的,不想让女孩子输的太惨,他总认为女孩子输的太惨会哭,会耍赖,可能还有一些小脾气,那个人每次只要输的超过半目就会这样耍赖。想到这里欧阳慕华不自觉的扯起了嘴角。
如故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看着棋盘在认真思索,但她却知道他也神游走了,并不去打扰,下棋,很多时候有时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思虑更周全。这一局棋比她想象的要费心神,棋像显心像,他并不是表面的样子,至少就她所知,这人并不是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