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小丘,吴竹实在是一贴狗皮膏药,他们状况粘滞,隐隐的透着一丝火yao味儿,连小姑娘红衫都有所察觉,偏白珞宁是个极缺心眼儿的,竟是一无所觉。
行到岔路口,景色便是一变,两旁的胡杨树间突杂入数十棵红枫,这当口却没有半丝红色,也如这胡杨一般绿得颇为窈窕。他们择了左边一条路,愈往里行,两侧的红枫便愈多起来,已然没有胡杨的影子,往里绵延数十里的红枫树,望不到尽头的绿,原来这一条道路,竟是横切过一大片枫林而成。
吴竹看白珞宁惊喜地四下打量,轻轻拢着马头靠过去道:“白姑娘想来不知,这新城原来便名枫城,皆因这城乃是拓枫林而成,故此得了这个名头。”
“那为何又叫新城?”
“你怎么这么多话?”那边吴竹才要开腔给她解惑,不想吴小丘冷声说了这么一句,吴竹倒不好再讲什么了,脸色有些讪然。吴小丘与白珞宁本是同乘一匹马,他因为白珞宁与吴竹的这一番亲近而心情很不好,便要难为难为她,双腿使力一夹马腹,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驱马疾驰。
她惊得一声叫,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由着他耍性子,自己则窝在他胸口上避风。索性是以姐弟的名份告诉的别人,倒也不用太避嫌疑的。然而打后面跟上来的两人望着他们的面色都不大好,红衫仗着人小胆大更是口不择言。
“白姐姐怎么好与小丘哥哥这样亲近,好生不要脸!”
这时候白珞宁也有些适应了马儿奔跑的速度,听了红衫小姑娘的话脸不由涨得通红,忙与吴小丘拉开距离,偏头看红衫道:“你别乱说话,我们乃是亲姐弟,关系自小就要好得很,这算得什么!”
“要好么,”红衫口气极是尖厉,“为何我都看不出来?”
白珞宁被她顶得接不上话,吴小丘意外开口替她解围道:“咱们姐弟的事,不劳红姑娘操心!”
红衫哪里听得这个,眼圈立时便红了,直趴进吴竹胸口一阵大哭。吴竹颇是尴尬,忙向二人道:“红姑娘年纪小,不懂事,那些话白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吴公子多心了,我哪会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白珞宁忙接口,顿了顿又道,“却不知红姑娘家居何处,总跟着吴公子也不是常法儿!”
吴竹脸色讪讪:“既然白姑娘先前将红姑娘交托给在下,在下定当竭力护她周全的,她既不愿回家,也不好勉强!”这意思自然是讲他愿意带着红衫这个小累赘了。可是他前面表态“带红衫小姑娘全是因为白珞宁的人情”却是大有文问在里有头,白珞宁再是个傻子,也要不好意思的脸红,心里头也明白,这是个不得不承当的人情,将来要图报的。可是她与红衫这三番两次的针锋相对,也真正使人纠心,所以念及因对方而使自己欠下这个情,心里当然不痛快。
她像吞了一百只苍蝇般难受,却不得不笑脸相迎地对吴竹拱手道:“吴公子以后若有珞宁能效劳的地方,尽请吩咐!”
红小姑娘却不乐意了,红着眼睛剜她一眼恨声道:“我欠的恩自然由我自己还,不用你假好心!”
白珞宁两颊红了红,到底没说什么,自己总不好真同一个小孩子大吵一顿。因为这一出不尴不尬的境况,四人一路无语,待入了新城,吴小丘有意要与吴竹与红衫分道扬镳,奈何吴竹打定了死活要同他们一道的主意,死说活说说不通,只说大家下到一个客栈里,照应也好照应的,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吴小丘气得低头不响,白珞宁好作人情,笑嘻嘻把手朝前一指道:“那正好,咱们便到这家‘丰正居’住吧!”
众人跟着一阵静默。
这丰正居着实豪华的扎眼了,以他们几人的财力,也就进去喝一杯酒。吴小丘推她一把道:“你别尽出这妖娥子的主意!”
“什么妖娥子,”白珞宁很不解地眨眼睛,“我觉得此处挺好!”
吴竹忙接话道:“白姑娘的眼光自然是好的,然而咱们身上银钱不多,出门在外,也不用这般讲究,再者说,讲究也不在这些地方上,还是随便找一处又干净舒服又便宜的客栈好,我便识得一家,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白珞宁这才回过味来,原来他们是嫌这家太过豪华,花不起这个钱。她自知理亏,这一路来她虽吃了些许苦,倒也没为生计愁过,实在对银钞没有概念,难为情一笑道:“一切听吴公子安排便是!”
吴小丘哼了一声,却未出言反驳,吴竹打马走在前头,他一夹马腹,也悄没声地跟了上去。到了人多处实在不宜再骑马,撞到人总不好,四人因下了马,缓慢随着人流朝前走。白珞宁看着街两边偶而几个卖糖果零食甚而钗环首饰的摊子,爱得不得了,不顾吴小丘那要杀人似的目光,直跑上前去左瞧右看。
吴竹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把马缰绳塞进红衫手里便凑了上去,拿起一只錾银的桃花式铜簪往白珞宁头上比了比道:“这支很适合姑娘,何不就买下了!”
白珞宁也很兴头,接过簪子左右端相一阵,也极是满意,问那老板多少钱。老板是个五十几岁的胖大男人,笑得极是喜相,很像庙里的未来佛,他擦着手道:“瞧姑娘戴着这样合适,实在难得,自然不敢多收姑娘钱的,只要五钱银子!”
白珞宁听得手一抖,脸上笑得极为勉强,把那簪子又来来回回地看了三遍,轻轻放下道:“哎,我又看了看,觉得不太喜欢,还是走吧!”说着便要拉吴竹走开,不想吴竹笑了一笑,一按她的手,叫她稍安勿燥,扭脸向胖老板说:“我瞧着,这支簪子最多也就值五十文,老板真会说笑!”
他也不管那老板脸色难看,顾自取了腰间钱袋,倒出来五十个钱丢在摊子上,拿了那簪子便拉着白珞宁走。白珞宁浑身燥热的,极怕老板嚷一声,那人可就丢大发了。哪里想到她们都已走到马旁边了,后边依旧不闻动静。
她颇觉得不可思异,回头瞧去,便见那胖老板正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地收拾摊子要走人,这一下更是惊诧地,怪异地瞧吴竹一眼,忍不住问:“他,他为何如此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