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用膳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天南地北的畅谈,这个时间丫鬟们可以退下去另外一个隔间吃些东西,在主子们传唤之前,自行活动。
因着苏汐烈的关系红蕊流霞对灼凰自然是格外关照,一路上倒也是有说有笑的。
灼凰用膳速度向来很快,屋子里的丫鬟们有的吃完了大多是聊些烹饪梳妆之类的话题,还有几个小丫鬟拿出了绣了一半的绣样继续刺绣。
灼凰看着她们虽然觉得和谐,但和自己显然兴致不同,便静静的退出了船舱,来到一旁的外延,想看看这未城郊外的青葱俞色。
灼凰知道自己不会水,所以站的相对较远,只是将手搭在一旁的栏杆上,效仿古人凭栏望远,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午膳可用好了?外面凉穿了披风也还是别站在风口为好。”
灼凰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偏头便正看到苏汐钰自主厢出来,一步步走了过来。
灼凰脸色微变,连忙屈膝行礼。
“二少爷。”
苏汐钰一丝苦笑,抬手将灼凰扶了起来。
“何至于就这般生分了?那日之后你我似乎就未曾好好的说过话,灼凰,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何躲我?”
苏汐钰微微转身,也将手搭在了栏杆上,看着远方,带着些忧郁的询问。
“二少爷言重了,奴婢没有……”灼凰微微心惊,下意识的想要辩驳。
“你从前从不会在我跟前自称奴婢。”苏汐钰平静的打断道。
幽幽叹了口气,苏汐钰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
“灼凰,你初到苏家便同我相识,且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这些年的情分总该是有的。我的性格你向来深知,纵然再怎么喜欢你也不会勉强你如何,何至于我对你表露心迹,你便这般避我如蛇蝎了。”
灼凰看着苏汐钰清瘦了不少显出棱角的下颚,心中也有几分不忍,也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偏过身子同望远方。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喜欢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是府中嫡子,父亲母亲待我向来也是珍重,此次高中解元,我若直接讨了你来,母亲断断没有不给的道理。但我并不想那样,因为我了解你的性子,虽是丫鬟你心中自有傲骨,若真是逼急了,怕也大多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下场。这么多年,我未曾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却满腔的情丝都系于你身上。灼凰你可知这段时间你我这般,我心中多痛。你天资聪颖,心有大智,这次也请为我解惑,从哪个角度来看我苏汐钰真心喜欢你,难道是错吗?”
苏汐钰扶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语气中带着不甘和颤抖,隐忍许久终究是偏过眼来,看着灼凰的侧脸,一双星眸,尽是委屈隐隐泛着水光。
灼凰听着苏汐钰这番话,心中也是一片酸涩难当,正如苏汐钰所言无论怎样,终究是这些年的情分在。
这些年在苏府无论是映风阁还是倚绣阁,苏汐钰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灼凰不敢忘。但是因此就要以身相许也不是灼凰所能够理解的事情,尽管灼凰很欣赏苏汐钰或许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但现实更加的残酷,府里的姨娘灼凰早晚得见,那般依附男人生存,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美梦,除了男人的宠爱毫无资本的地位来源,灼凰自问无法忍受。
至少对于灼凰来说,恋爱首要的标准是平等,但苏汐钰的身份摆在那里,平等二字遥不可及。
灼凰沉默许久,看着水面的涟涟波纹,喃喃道。
“戏文里常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心中的想法汐钰你多年总该也了解一些,丫鬟的身份对于我来说像是一个金丝笼,安于现状不错,但也禁锢了我的自由。很多时候我无可奈何,很多事情不得不委屈求全。这些年在苏府我的变化你也看在眼里,可说可不说的话我不说了,能忍不能忍的事情都忍了。我在渐渐变得面面俱到,左右逢源,这样才能府中立足。可是到最终,能够守住的只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了。”
灼凰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哽咽。
“我虽然精于算计,但却不至于以色侍人,你是很优秀的男子,无论是家世,才学,性情都是顶尖的。但我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丫鬟,哪怕有些小聪明,终归登不得大雅之堂。你与我之间的如同云泥之别,你喜欢我不是错,错就错在了命。”
苏汐钰听着灼凰的话,眼中不甘更甚,抬手抓住了灼凰的双手,满目深情。
“我不在乎那么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的心结,我可以解开她。灼凰,你该相信我不会委屈了你。”
灼凰微微用力挣开苏汐钰的钳制,淡淡一笑。
“汐钰,终归是会委屈的。我们两个若在一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会委屈的。我毫无背景对你的仕途毫无助益,纵然你肯给我正妻之位,但正妻是丫鬟出身对日后位极人臣的你来说也足够是一个污点了。”
苏汐钰眼中有着急迫,似是想要表达什么,被灼凰的话打断。
“你可以说你不在乎,那也只是现在不在乎罢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几十年以后是个怎样的光景。你可以喜欢我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但爱慕这种东西不会持续一辈子的。到时候,如果我连你的爱都不在拥有,不就一无所有了吗?难道你想让我的智慧用在争宠这种事情上吗?可我并不想做那样可悲的女人。”
苏汐钰眸子沉了几分,沉默许久。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会爱你一辈子,如果我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