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陆离的那一面,不是因为陆离,而是因为陆铭川。
陆离穿着白色的雪纺裙,拿着小铁楸在刨她家院子里的一颗好几年没有开花的桂花树。
妈妈说那棵桂花树是公的,所以不开花,也不长叶子,只长个,跟陆离一样高,比陆离瘦。
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木柄,使劲的在那铲土,白色的裙子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陆离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她想不通的事,这小孩子是第一次来玩,怎么就跟这颗桂花树过不去了,不过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并没有打算去阻止,就静静的看着陆离的动作。
跟陆离一样高的桂花树最后被她连根拔起了,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大洞,然后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子走了过来,金色的阳光往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辉,他看起来应该十二三十岁,身材比例修长,带着宠溺的笑看着脏兮兮的陆离。
萧可麦就是被这样的笑沉沦了,她没有见过笑的那么好看的男孩子,那笑是干净纯粹的,虽然不是对她的,却不可遏制的心跳加速,那一年的她和陆离六岁,陆铭川十四岁。
不过没有笑多久,江茜就跑出来了,一把拉过陆离照着陆离的屁股就是一顿打,还边打边骂:“你就不能安生点,皮猴似的,没事刨人家树干嘛,得罪你了!”
陆离哇的一声就哭了,鼻涕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往下淌,嘴咧到最大,大声的嚷嚷道:“滑滑,没滑滑······不能重,再重······就有滑滑,臭!”
好丑!这是萧可麦对陆离的第一印象。
江茜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陆离,“好好说话!”
陆离哭的泣不成声,肩膀一抽一抽的。
陆铭川拿出纸巾给她擦鼻涕,解释道:“她说这树不开花,要重新种。”
江茜面色缓和了一些,“那你也不能拔人家树啊!这又不是在你奶奶家!”说着又指着陆铭川“你怎么当哥哥的,也不在旁边看着,这铁楸哪来的?”
这时,萧妈妈走了过来,笑道:“没事,小孩子调皮嘛,这树我们也打算给拔了的,这下还正好省事了。”
江茜看着脏的只看到两只眼睛的女儿,也被气笑了。
“去换身衣服吧,要洗个澡了,我家麦麦的衣服她也能穿!”萧妈妈冲阳台上的萧可麦说道:“去给小离找件衣服。”
萧可麦应了一身,回头给她找了件裙子,一出来就看见脏兮兮的陆离赤脚踩在她卧室粉色的毛绒地毯上,泪眼婆娑的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她忍住了把陆离赶出去的冲动,放了一缸的洗澡水给陆离洗澡,等陆离进去洗澡了,她赶紧把那地毯扔进了垃圾桶,换了个绿色的在原来的位子。
等陆离出来,穿着萧可麦给她找的那件粉红色的裙子,她皮肤白,所以看起来像个粉粉嫩嫩的娃娃。
挺可爱的呀!这是萧可麦对陆离的第二印象。
后来,那棵桂花树换成了一颗枇杷树,也开了花,大大的,白白胖胖的,有点像陆离那小小的身子,就是味道不好闻,至少萧可麦是不喜欢的。
再见到陆离是在七岁的秋天,在一栋高楼上其中一个三面都是玻璃镜的房间里,她正两腿劈开成笔直的一字贴在玻璃镜上,上半身躺在地板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蒋老师看到萧可麦,走了过来“你是萧可麦小朋友吗?”萧可麦愣愣的点了点头,蒋老师笑着拉过她,指着在地上的陆离,说道:“这是陆离,以后你们一起上课了,要一起合作学习哦。”
陆离没有反应,倒是萧可麦看了她一眼,怯怯的说道:“老师,她睡着了。”
蒋老师:······
跟陆离一起学舞蹈的时候,萧可麦才发现这世界上的小孩子分很多种,有努力依旧无法成功的,有不努力也会成功的,陆离是那种努力不努力都会成功的,因为她倔不屈服失败。萧可麦则是失败了才会成功的,她没办法像陆离那样一次成功的。
这也许就是蒋老师对陆离比对她要看中很多的原因吧,但是大人永远都不知道孩子的另一面的,萧可麦就知道陆离的另一面。
所有人都觉得陆离是个温和懂事乖巧的孩子,其实她脾气不好喜欢捣乱,但是她很聪明,她不会让别人知道。
萧可麦是在那天晚上回舞室拿东西的时候看到的,陆离在漆黑的舞室里,拿着一杯水往音响里倒,然后把被子倒在桌子上,这样第二天老师会认为是杯子倒了,水才进了音响的。
蒋老师最近喜欢上了古典音乐,让她们学古典舞,动作简单幅度比较大,曲子长还要重复好几遍,对于喜欢复杂有挑战性的舞蹈的陆离是一种煎熬,虽然她白天照样认真学,晚上就偷偷摸摸弄坏蒋老师从国外进口的昂贵音响。
陆离感觉自己被发现了,却没有一丝慌乱,还笑着看向门外的萧可麦,无所谓的用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哎呀,被发现了。”
后来,那台音响坏了,因为杯子倒了水泼到了上面,一开机,把里面的电丝烧坏了。
从第一眼见到陆离,萧可麦就觉得她们是不一样的,是不能在一起玩的,等到陆离不再跳舞,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才发现什么一拍即合是友情,一如她第一眼见到陆铭川就满心期冀的追随他十年,等她被确诊病情,她一个人躺在无菌病房看着满屋的仪器时,才发现什么是求而不得的爱情。
只是她要离开了,她不能让陆离看着她走,那样她会舍不得这个傻姑娘的,那个对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