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宽敞的车厢里,洪长生三人终于觉得把莫斯科那刺骨的寒冷挡在了窗外。伏尔加车在雪花中平稳地行驶着,而司机一边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随着车载CD机里放出的歌曲大声哼唱着。
歌曲是一首充满典型PAUL风格的摇滚乐,欢快、热情和积极,司机在驾驶位上唱得摇头晃脑,让李很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熊,这是什么歌?”洪长生向旁边沉默不语的鲍里斯问道。
“《回到苏联》,是披头士的一首歌。”说到这里,鲍里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一片银色,“前披头士乐队的乐手保罗•麦卡特尼几年前在红场举行了演唱会,就曾经演唱过这首歌,当时有数万俄罗斯歌迷一起高声随唱。”
“回到苏联?现在的俄罗斯人开始怀念前苏联了吗?”李神情奇怪地问道。
“俄罗斯人已经从前苏联解体后的困境中慢慢走了出来,他们现在衣食不愁,开始希望获得与俄罗斯相符的大国尊严和辉煌。”鲍里斯慢慢地回答道。
“所以他们想起了前苏联,因为前苏联在当时是主宰世界的两大强国之一,”洪长生看着窗外,街道两边几乎看不到前苏联留下的痕迹了,“人总是这样,拥有一项东西的时候总是想着它的缺点,失去它的时候却想起了它的优点。熊,你希望回到苏联吗?”
鲍里斯的脸上充满了沧桑,直盯着窗外的眼睛像莫斯科的天空,让人看不清楚,“既然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接受结果。”
三人刚刚在莫斯科大都会酒店的房间安顿下来,谢尔吉主教就找上门来了。
“非常感谢主教大人提供的资料和线索,”洪长生接过谢尔吉主教递过来的一叠资料后谢言道。
“洪先生,不必客气,我们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谢尔吉主教随即转言道,“我们已经和俄罗斯政府沟通过,告诉他们有关所罗门宝桌的一些事情,而且很坦白地告诉他们,所罗门宝桌只是一件与宗教有关联的东西,教会不希望与政治扯上关系。”
“俄罗斯政府是怎么回复的?”
“他们只提出一个条件,所罗门宝桌不能落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手里。”
“请主教大人转告一声,所罗门宝桌本不该属于世俗世界,我们绝不会让它落入某一派势力的手里。”洪长生说完这些之后,把与三位黑暗领主会面的事情简单地向谢尔吉主教叙述了一遍。
“这不是一件好事。”谢尔吉主教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现在想来伯纳德先生的选择非常正确,看来只有你们有能力对抗黑暗势力。不过你们放心,梵蒂冈教会和东正教会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会从各自的修道院里抽调修道教士来协助你们。”
“协助我们?”洪长生心里明白,现在所罗门宝桌事件已经越闹越大,很多势力都被卷进来了,基督教会有些忍不住了,也开始调集他们最隐晦的神秘力量了。
“是的,我们的修道教士将会对戒灵会的残余和试图染指宝桌的黑暗势力进行打击。但是洪,你是知道的,由于中世纪的某些原因,西方懂魔法的人所剩无几,我们的力量很薄弱,最重要的事情都要拜托你们了。”
洪长生点点头,他知道谢尔吉主教话里所说的意思。基督教会在中世纪利用自己的强势,大肆打击西方修炼魔法的人,尤其是女魔法师,几乎都是被以女巫的名义给烧死了。这种无差别打击造成的结果就是使得原本就不多的西方魔法师从此绝迹了,只留下似是而非的神秘传说。而现代教会被剥夺了世俗权力后,便变得像精神辅导组织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知你们。根据安提阿东正教会传来的讯息,有一个叫撒马利亚共信会的组织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了所罗门宝桌即将出世的消息,也开始行动起来。但是撒马利亚共信会过于神秘,安提阿东正教会只能得到一些模糊的消息。”
听到这里,洪长生虽然头大如斗,但是也无所谓了,这么多人赶来开席,也不差这一桌人了。
闲谈几句后,谢尔吉主教便告辞了。
吃完中饭,有人来找鲍里斯。
这是一位身穿俄罗斯将军制服的男子,大约不到四十岁,一见到鲍里斯就紧紧地抱住了他,两人在无语中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这是我的弟弟,尤里.安德列耶维奇.尼古拉斯,你们可以叫他尤里。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洪和李。”
“非常高兴见到你们,哥哥时常提起你们。”尤里非常热情地与洪长生和李握手。
“爸爸妈妈还好吗?”刚在房间里坐下,鲍里斯便开口问道。
“很好,我用你寄过来的钱给他们在索契买了一栋靠黑海的别墅,每年冬天爸爸妈妈都会去那里住一段时间。那里的温泉很有效果,爸爸的风湿病好了很多,妈妈的腰痛也强许多了。”
“父亲还是不愿意见我。”鲍里斯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变得忧郁低沉起来。
“虽然他口头上还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想念你。妈妈悄悄告诉我,他时常偷偷翻看你的照片。现在他们正带着萨沙和叶莲娜在索契小住,有时间你就去一趟,在孙子孙女面前父亲是不会摆臭脸的,你知道,爸爸妈妈都把他们宠上天了。”
“忙完这阵子我会去的,萨沙和叶莲娜应该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我离开家的时候,他们一个才刚会走路,一个还抱在娜塔莎的怀里。”鲍里斯感叹道。
“他们知道有个伯父在美国,高兴地不得了,天天嚷着要去你那里玩,而且还想着让你帮忙把他们弄到美国去读书。”尤里笑着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我会想办法帮他们实现这个愿望的。”鲍里斯一口答应下来。
“哥哥,你不必操心。现在的俄罗斯青少年都是这样,看着美国大片,喝着美国可乐,渴望去美国留学,等他们长大懂事就好了,他们会知道还是自己的祖国好。”
“是啊,他们与我们完全不一样了,记得我们那么大的时候,一心想着参军,想着如何报效伟大的苏联。”说到这里,鲍里斯的脸上露出一种失落的笑容。
“瓦尼亚舅舅还好吗?”
“他现在可风光了。他已经顺利地把俄罗斯第一共青团机械厂变成了庞大的诺维夫工业集团,五年前又当选为国家杜马议员,天天在电视上喊要打击金融寡头。”
“哈哈,他不就是一个工业寡头吗?”鲍里斯终于开颜大笑起来。
“是啊,我问过瓦尼亚舅舅,为什么总要跟金融寡头过不去?他说如果不打击金融寡头,就得打击他这样的工业寡头了。”尤里笑着回答道。
“叶夫根尼叔叔呢?”
“他的日子不好过,他的西伯利亚红星石油公司现在是政府重点关注对象,他正在四处找门路。”
“其实他赚的钱够几辈子花了。石油是俄罗斯的战略资源,政府当然不愿意它掌握在私人公司的手里,而且叶夫根尼叔叔手里的红旗油田太大了,过于引人注目。”
“我也劝过叶夫根尼叔叔,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过当局势明朗了,他自然会知难而退的,叶夫根尼叔叔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
“对了,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闲谈了一会家常后,鲍里斯终于把话题转了过来。
“我去了解过,朗巴勒事件是海外情报局的一次擅自行动,造成的后果让克里姆林宫非常难堪和震怒,现在GPB的高层被调整了一遍。而且教会也与政府进行了沟通,讲明了原委。克里姆林宫经过再三考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愿意放下那件事情。”
“他们的条件谢尔吉主教已经转告我们了,”鲍里斯点点头道,“你能不能确定,如果我们能保证那个条件,俄罗斯不会为难我们?”
“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GPB和其它部门没有针对你们的后续计划和行动,但是我相信,暗地的还是会有些特别照顾的。”尤里斟酌了一下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谢谢你了尤里。”鲍里斯话刚说完,洪长生也开口表示了感谢。他知道,除了俄罗斯东正教会的斡旋,尤里肯定也动用自己的力量在里面进行干涉,要不然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解决了。在朗巴勒庄园,俄罗斯丢的脸太大了。
“还有朗巴勒侯爵文献的线索,你查得怎么样?”
“我找人把朗巴勒侯爵的文献做了一个整理,做了一份目录出来,包括它们原本被存放在哪座大学和博物馆,现在又流失到谁的手里去了。不过我要提醒一句的是,经过上百年的时间,尤其是十月革命和前苏联解体,很多文献都不知所踪。”尤里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一份资料。
洪长生接过仔细一看,发现这份资料比谢尔吉主教提供的要详细许多。朗巴勒侯爵遗留在俄罗斯的书信、笔记本等文献共一百零三份,分别存放在三家大学和两家博物馆里。现在还能知道下落的不过四十九份。
送走尤里后,洪长生三人好好地研究了一下这份资料,发现寻空白的东西太多了,让他们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看我们还是先从朗巴勒的日记入手,根据我们此前掌握的资料,朗巴勒侯1798年~1812年的随身日记都遗失在了俄罗斯,我想那里面记有线索的可能性非常大。”洪长生首先分析道。
“可是根据这个目录,朗巴勒留下的日记总共有十一本,现在知道下落的只有三本,全部是1810年到1812年期间的。”李指着目录上的记录说道。
“根据记录,这十一本日记先是被亚历山大一世沙皇收入皇室图书馆收藏,中间又被转赠给了库图佐夫纪念馆,后来仅存的三本被收入了俄罗斯国家图书馆了。这样吧,我们做两手准备,第一先研究能找到的朗巴勒文献,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同时我们通过各种途径去寻找丢失日记的线索。熊,你看怎么样?”
“没有问题。”回到俄罗斯后,鲍里斯似乎更不爱说话了,连经常喜欢和李斗嘴的活动都停止了。
“这里面许多关节需要你出面去打通。”洪长生再叮嘱了一句,很多文献都被珍藏着,一般人很难接触到,虽然东正教会能帮上忙,但是没有强力部门出面来得便利。
“我会跟尤里说的。”鲍里斯心不在焉地答道。
洪长生没有作声,或许是这里给鲍里斯留下太多难忘的记忆了。
经过几天的调查,情况开始明朗起来。洪长生三人在现存的朗巴勒文献里没有找到太多的线索,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丢失的日记本里。而尤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的调查,朗巴勒剩余的八本日记几年前在一次黑市拍卖会上出现过,而买下这些日记的人也被查了出来。
但是现在洪长生三人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买下朗巴勒日记的人叫列昂尼德.费奥德尔.伊万诺夫,此人现在正被俄国政府通缉。
列昂尼德原本是一位石油大巨头,但是几年前与政府的关系闹僵了,后来居然组织了一个政党试图进入政界。俄国政府毫不客气地把这股天天来堵心的势力给收拾了,列昂尼德也神秘失踪了,有的消息说他躲在国外某个角落,有的消息说他躲在俄罗斯的边境地区,还与国内的一些势力保持着密切联系。最关键的问题是,洪长生三人上哪找这位隐身大富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