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一袭青布长杉,头上一顶青布帽,手中拿着一个小铃铛,腰间别着一面小铜锣,虽已中年,模样也有些不入眼,但那眼睛却是很有神,像鹰一般锐利。
这身装扮,让我想起了道士。
“谢,谢谢,要不是多亏道长赶到,我恐怕就……”我忙起身道谢,心中后怕不已。
“无妨,我也只是恰好遇到而已。”面前面道士摆了摆手,目光凝视着我,眉头皱起。
“道长怎么了?”看着他那模样,我不由心中一紧,生怕我身上还有什么问题,连忙问道。
“无事。”道士摇了摇头,而后问道:“你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我都还在疑惑呢,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一个山洞里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女鬼,要不是道长相救,恐怕我现在都已经……”
我说话的过程中,道士一直注视着我,眼神微闪,似在观察我说话的真假,可我却没多大精力去关注他,就算想关注,以这黑暗的环境也看不清,所以我不想浪费这精力,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道士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尽管对我还有些不放心,还是让我跟着他走,黑暗的山路,对我来说是困难重重,要一步步小心摸索,可对于这道士,却是利索干脆,就像是白天一样,让我不得不感叹修道人士果然不一般啊,一路走走停停,幸好他见我跟不上时停下来等了等我,不然我恐怕早就跟丢了,行走过程中,我也打听到了他的名字――林正,就差一个英字就是林正英了。
不过可惜林正英是个演道士的,没那真本事,可林正却是个真正的抓鬼降妖的道士,本事是真的。
出了密林,到了一条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看得清楚了些,我看到了前面站着几个人。
“林道长这里还有人啊?”我看向林正道,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刚刚不一起上去。
“他们是我的客人。”林正淡淡回道,脚步未停。
“客人?”我摸摸脑袋,不明白他的意思。
走近了我才发现他们几个人身上都披了黑布,看不到模样,排成一条线,一动不动的,让我有种不详的感觉。
林正走到几人身前,铃铛一摇,嘴里念了句我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一声轻喝:“走。”
那几个披着黑布的人同时动了,一起迈起了右脚,一起落下,然后左脚抬起又落下,过程中动作显得很僵硬,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看着他们一步步如同机器人一样的跟在林正的身后,又听着林正有节奏的摇着手中的铃铛,看着他们缓慢的前行,此刻我是震惊的,因为隐隐的,我已经猜到了林正的真实身份――赶尸人。
作为地道的湘西人,我自然是知道在湘西一直流传着湘西赶尸的传闻,可是在那个年代,交通发达,要送尸体回乡已经没有那么困难,所以也就不需要人力来运送了,莫说赶尸人了,就连他们存在与否的问题都被人怀疑,就更别说见到了。
可如今,面前就有一位赶尸人,此刻我的内心是激动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再不走我可不等你,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管。”林正停了一下,回头看着还呆呆站在原地的我,说了一句,然后继续上路。
“哎哎。”闻言我忙跟了上去,有太多想说的话,可看到林正身后的几个‘客人’,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
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此刻已是深夜,本来就有些微凉,我这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被夜风一吹就冷的发抖,不过好在现在是在赶路,还在运动,要是现在是一动不动,恐怕会冷的更难受。
“马上就要到客栈了,到了那里就可以休息了,再忍一会。”林正看着我这副凄惨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
我点点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果然如同林正说的那样,前面很快出现了一处房子,走近一看,是个破落的泥土房子,没有大门,没有门槛,林正直接走了进去,施了法让他的客人们靠墙站立,随即从身前的布袋中拿出一盏油灯,点亮了起来,放在客人面前的一个高台上。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问了。”林正坐在了地上的一块铺满干草的木板上,从布袋中拿出两块饼子,递了一块给我。
“这里是死尸客栈?”我坐在了他的旁边,终于可以说话了,当即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林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见他这样,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里是喜神客栈。”林正重重的说道,特别加重了‘喜神’二字。
“嗯,喜神客栈,是我不懂事,说错话了,对不起。”
我忙点头附和着,看着林正的脸色缓了过来,心中亦是松了口气。
对于赶尸人这个神秘的行业,神秘的工作,其中自会有一些禁忌和忌讳,而明显我刚刚说的‘死尸’就是其中之一。
“你应该跟他们说。”林正看了看墙边站立着的客人们。
“他们?”
我一怔,搞不明白为什么是跟那些死人道歉,而不是林正。
“你冒犯的是他们,自然是他们,他们现在很愤怒,你最好还是快点,不然出了事我可不管。”林正神情淡然,目光注视着客人们面前的那盏油灯。
随着林正的目光,我看到了摇曳不定的火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可是现在没风啊……
想着林正莫名奇妙的话,让我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瞳孔一缩,忙起身向着他们道歉起来:“对不起啊各位大哥,小弟刚刚不是有意冒犯的,希望各位能够原谅小弟。”
“光道歉没用,点上给他们。”林正忽然说道,扔了几根香给我。
我忙将香点燃,插在了地上,对着他们又是好好的道歉了一番,摇曳的灯火才稳了下来。
“呼。”看着已经稳定下来的灯火,心里这才长出了口气,无力的坐在了林正的身边,拿起饼子直接往嘴里送,可是下一刻就想吐出来,这实在是太难吃了,又硬,又凉,而且没啥味道,如同嚼蜡,不过看到林正恶狠狠要吃人的目光,忙止住了将饼子吐出来的欲望,一口口慢慢的全吃了下去。
这饼子应该是由五谷杂粮随便做成,没有经过其他的工序,虽然味道难吃了一点,但是很管饱。
林正见我全部吃完,这才收回了吃人的目光,从布袋掏出一个水壶丢给了我,我拿起水袋直接就大口喝了起来,这一路走了这么久,可是滴水未沾,粒米微进,早就难受的要死,不过我还是没有全部喝完,喝了个小半就递给了林正。
“听你语音是外地的吧?”林正收了多余的东西,看着我淡淡问道。
“不是啊,我是本……这里是湘西吗?”我本来想说我是本地人的,可是本字刚刚出口,我就止住了,因为这里,似乎不是湘西,林正他说的不是苗族,而是普通话,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转而发问。
“嗯,是湘西。”林正多看了我几眼,眼中微微诧异,随即道:“你不知道这是湘西?”
“不清楚,我一醒来就在那山洞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我满脸迷茫,一脸蒙逼,现在除了装啥还是装啥……
“对了,现在是那一年啊?”这个是我当前最想问的,因为这一切,都与我孰知的湘西不同。
“公元1942年。”
林正回答了我的问题,可我直接懵了,彻底的懵了,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我穿越了……回不去了……在这里会死的……我不想啊……
眼下我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下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山洞了,因为穿越地点随机,然后就被送到了那里,而且现在的中国,尚处于抗日时期,也就是说,还有小日本,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可能出现,甚至以后我就可能碰到日本鬼子……到时候我是该逃呢?还是该反抗呢?
如今的我是彻底迷茫了,想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可对于现下的路,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怎么才能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脸审视的林正,顿时两眼一亮,直接跪在了地上,道:“师傅,你收我为徒吧!”
要想在这乱世存活,必须得有一门强大的生存技能,而这赶尸的本领恰好就是,而且我相信作为赶尸人,林正所掌握的绝不止这赶尸术这一样,手中的秘术肯定还有其他的,只要跟他学会了,到时候生存的几率又大了许多。
“呃……”林正也是被我这突然的举动搞懵了,不过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赶尸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要经过重重考验,而你恰好就不再此例。”
“呃……都还没说考什么,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师傅你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对于林正如今果决的话,让我很是不服,然后就见他紧盯着我的脸,眼里有着道不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