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笺递给纪言之,一边说道:“小女子孤身一人,纪大人不必担心小女子脱逃,不用急急就带我走,这里离涡阳来回才百多里地,还是待她们几人回到凌营,见到凌将军的手书再走不迟。大人觉得呢?”
纪言之接过信笺,极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你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出而反尔,既然如此,我便容你等到回音再走。”
我忙行礼致谢道:“多谢大人成全!”
纪言之转身将信交给袁不名道:“袁将军安排人吧,即刻就将她们送回涡阳。”
袁不名忙应声。大事忆定,我就此低头垂手站立不发一语。
停了停,袁不名忽又问道:“大人,李小姐仍是在我府里看押吗?”
纪言之仍是背对着我们,半晌不说话。
袁不名接着道:“既然如此,天也不早了,我这就回去安排,大人也请早些休息!”说完看了我一眼。
“若蓝告退!”我行礼后随着袁不名一起出了房门。直到走出老远,仍觉得身后两条视线似火一般灼热凝着。
夜朗星稀,仍是骑马回袁府,遇到纪言之,是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但终于解决了压在心头的大事,心里还是一阵轻松。
凌厉的身影忽的在心头浮现,胸口一阵抽痛,我用力甩甩头,下意识的抚着小腹。现在不能去想,先送走心离她们再说。
回到袁府,袁不名自要去忙,便吩咐两名侍卫领我进内院,我忙说道:“随我同来的有四名侍卫,袁将军再派两三名就好,不然人多示众,反倒引起事端。”
他点了点头,跟小厮说道:“带小姐去见东厢的几位夫人!”
我正欲行礼,他一摆手道:“小姐不必道谢,时间不多,快些去吧!”
这是可以在她们走前见一面了,我感激的看了看袁不名,转身随着小厮走了。
已经是十点来钟了,东厢已经熄灯,看来她们已经早早睡下。侍卫高声喊着:“两位夫人快些梳洗,一会儿要赶路!”
里面的灯不多会儿就亮了,听见有人惊慌的说道:“姐姐,这么晚了,又要带我们去哪里吗?”说着竞莺莺的哭起来。
听着就知道是萱儿。
我高声道:“心离、萱儿,快些开门,这就送你们回凌国,一会儿就能见到你家王爷了!”
听到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的呼气声,不多会儿门就开了,侍卫们在门口等着,我独自一人进了房间。
“听着声音我还不信,果然是你!你也被他们抓来了吗?”心离一把抓住我的手急问道。
萱儿坐在床边不动,欣荣还在床上睡着,她们刚穿好衣服,什么都没收拾。
我沉声道:“不要惊慌,时间不多,你们听好了,一会儿就有几名侍卫护送你们回凌军大营,有四名是凌国的侍卫,此去只两三个时辰便能回到涡阳,王爷就在营中侯着。”
她们两个眼眼瞪的大大的盯着我,好似不相信一般,都一动不动。
我急的推了一下心离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穿好鞋拿些水!”
她们这才回过神来,萱儿仍是不动,情急间,心离不顾其它,拉着我的袖子问道:“李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去了?”
见我用力的点头,她又看看门外的侍卫,并不似有假,这才面露喜色,高兴的拉着萱儿道:“快,快拿些衣服,抱着欣荣!”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无非拿些吃的和水,拿条毛毯包着欣荣,一切准备好,两个人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我,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取出凌厉的腰牌递给心离:“回去把这个交给王爷。就说我没事,不多日就会回去与他相见,让他不必惦记。”
她接过去,看看腰牌,又看看我,惊奇道:“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笑笑道:“我还有事,办完事才回去,你们先走。”
门外的两名侍卫催促道:“夫人还请快些,时候不早了!”
她这才用力的点头,拉着抱着孩子的萱儿一同出了门。
我跟着一直走到前门,车马早已准备妥当,林统领带着三名侍卫,还有袁不名带着挑选的四名侍卫,齐齐站在门口。
林统领担忧的看着我,显然是知道了一切。我微微的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不要担心。
心离她们上了车,我看着林统领道:“小心护了夫人回去,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林统领神情凝重,直直的抱拳道:“定不负使命,还望公子多多保重!”
我点点头,抬手示意他上马。
看着马车一路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袁不名站立身侧,我不待他发话,径自走回门里,对袁不名道:“我也是住在刚才的房间吧?若蓝愚笨不识路,还请侍卫带着过去吧!”
“小姐客气了,早些回房休息!”袁不名一个眼神,旁边的侍卫上前一步到我身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跟着侍卫回到刚才心离和萱儿的房间,关上门,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再也起不来,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她们都走了,若无大碍,明天一早,估计袁不名的四个侍卫就该返回来了,她们平安到达,我也不枉此行。
只是,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伴着无边的孤寂席卷而来。
太累了,几乎来不及去体验孤寂,躺在枕上几乎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清晨,照例昏睡不醒,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好困,蒙上头继续睡。朦胧间,觉得不对劲:敲门声,不是在凌厉的军帐里。
瞬间想起一切,一骨碌爬起来,拿着水杯漱了口,将衣服掳平,连忙去开门。
果然是袁不名。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手里拿着信。我请他进屋,他却摇头并不进来,只将信递给我说:“我的侍卫刚刚回来,她们已经平安到达,这是凌将军的回信,你看完我再转呈纪大人。”
我连忙接过,狂草疾书,确是他的字迹。努力抑制心头翻腾的气息,接着看下去。
接到吾妻手书,甚安。大凌谨遵一年之约,互不相扰,愿凌纪两国边城通达,百姓安康。另:每十日亲笔手书以报平安。
看到最后他狂劲的“凌厉”两个字和鲜红的帅印,我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僚僚数语,他却该是多少艰辛与隐忍。只是就此平息了一场战争,免了两国将士和百姓的苦难,也了结了凌厉不该背负的家与国之间的矛盾。
这一番交换,怎么算都是值的。
凌厉,你会理解我吧,不要怪我才好。心中默念一句,最后看一眼手书,抬起头来,已经是一脸的安然,将信递还给袁不名。
是的,这封信,作为凌纪两国和谈的契约,是要交由纪国保管的。
见他转身要走,我忙跟上去道:“正好我没吃早饭,你指给我厨房在哪里。我,我对这里不熟悉。”
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院子说大不大,我进出了两三次,却仍不识东西。
“嗯!我叫小青来帮你梳头!顺便把早饭送过来吧!”他又是刚才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这才明白,昨天累极和衣而眠,早上起来就急急开门,衣服倒还算整齐,头发却肯定乱七八糟了,怪不得他一直想笑。
我讪讪的笑道:“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已弄就好。”说完钻进屋关好门,将头发放下来履顺,三下两下重新倌到头顶盘成发髻。
多年来,就这个男子的发式我梳的最顺手最快。
看看镜子,确定周身没什么异样,这才重又打开门出去。袁不名却已经走了,门外一个十八九岁的丫头端着水和毛巾站在门口。
她端着水就放到屋里架子上:“奴婢叫小青,小姐先洗漱,稍后奴婢就将早饭送来。”说完,不待我回话,转身就出了屋。
是呀,我现在是人质,多说多错,这小姑娘不敢跟我多说话也是正常。
已经是饿了,这袁府的餐点确实做的精致,百合莲子粥的色香味刚刚好,看的我食指大动。正吃着饭,却见纪言之带着两个侍卫远远的走来,走到屋前,也不打招呼,径自跨进屋里。
有没有搞错,好歹这也是一个姑娘的住所,他这样就进来。既然他无礼,我也就不讲什么礼节了,只稳稳坐着吃我的饭,好似没见他一般。
“你倒没事人一样,吃的倒香。凌国的回信看到了吧?如此,这就动身回京!”
我慢慢咽下嘴里的一口粥,这才抬起头来道:“原来是纪大人,不急不急,待我吃完饭,马上就动身。”
说完安然的冲他一笑,接着低头吃我的粥。
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千万不能亏待自己,什么情况下都要好吃好睡,这是我几十年来练就的最高镜界。
小小纪言之的注视,当然更不能成为我亏待自己的理由,你看你的,我吃我的。
抹抹嘴,推开面前的食盒,起身抚平衣服的皱折,对纪言之道:“大人,这就走吧!”
纪言之一脸的莫测高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去多想,反正想了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