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杭州冬,距离过年还有两周,看着窗外的雪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继续趴在电脑上开始一天的工作。我是一个兼职的小说作家,每天都有习惯上网写一些东西,那时候的我正在准备一部小说,读者们的反应很热烈,我也乐于和他们进行交流,三个千人的读者群很快就加满了,因为人太多,所以私聊这种事一般我是不接受的。
那天上午我的状态不错,连续写了两个章节后准备休息一下,照例打开通讯工具想和读者们扯会儿东南西北,却发现有一个人在加我的好友。我是设置过的,只有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人才可以添加,难道是个熟人?看着头像应该是个女人,而且感觉应该是个美女,对于这种事情我向来都觉得自己很有直觉。
聊天的过程是很愉快的,对方很直接,问我有没有空说是想跟我讨教几个问题,地点在西溪湿地里面一家茶室,那个茶室我听说过,消费不菲,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消费的起的。为了显示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品位的,所以特地换了一身自以为还过得去的衣裳打了个车直奔西溪而去。
到了那家茶室的时候我隐约看见窗户边坐着一个身着淡绿色毛衣的女人,隔着满是雾气的玻璃依旧阻挡不住那玲珑的曲线,凭着直觉,我猜想应该就是她。在我大步跨进门的那一刻,果然她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道:“请问是夏先生嘛?”
我的想法没有错,果真是一个大美女,我暗自有些得以,和这样的女人聊天应该会是一个愉快的下午。
“是的,请问您是海盗皇后女士嘛?”我笑着说道:“这名字可真得有点古怪,您看上去应该叫作迪士尼公主更加合适。”
“作家都是这么油嘴滑舌嘛?”她轻轻得转动着眼前的杯子,看着那娴熟的手法这应该是个精通茶道的女人,我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扫过她那富有魅力的脸庞,她把杯子轻轻往前一推道:“我猜你经常熬夜肠胃一定不怎么好,这是一杯用龙井茶做的红茶,我的一个朋友去年才研制出来的,上市之前想请我鉴定一下。我加了一点黑糖和姜片,这么冷的天喝下去既暖了身子又能调理肠胃,尝尝看。”
我不懂茶,假装十分欣赏的品了一口后又说了一些恭维的话,无非是赞叹这茶在她的手中幻化出了何等的美味以及她多么周到的考虑。不过我还不至于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在简单的几句闲聊之后便率先切入了主题道:“那么皇后女士,请问您是想跟我讨教什么问题?”
“我觉得先生的写作手法很有意思,我这里有一个题材先生或许会感兴趣,我想让您抽空看看能不能把它也整理成书。”
原来是这样,老实说这样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似乎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经历变成一部小说,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拿着这本小说对自己的朋友和子女说道:“看吧,我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小说!”作家在当下这个社会并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微薄的薪水和常年的职业病让这个行当早就没有了过去那种浓厚的书生气,我们同样也追求商业,什么题材火热就选择什么题材,只要一部能够红也许这辈子就够了。这样的要求我见过太多了,但是美女的面子不能不给,你可以拒绝,但是不要那么直接。
“说说看?”
“你知道王直嘛?”她问我道。
“王直?”我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人物,他似乎听上去很普通嘛,难道是哪个最新窜出来的港台明星?又或者是哪个刚刚在纳斯达克敲钟的企业领袖?再或者是国内某所大学的著名教授?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不知道,请您赐教。”
对于聪明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装作不懂装懂的样子,那样或许再两个回合之后你就会一败涂地并且让她给你贴上一个虚伪的标签,所以我选择了坦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比如百慕大三角为何有那么的飞机失事?不知道并不代表着没有学问,相反的它还能提供一个更好的与美女进行交流的机会。
“他是一个海盗。”女人轻轻的喝了一口茶又补充道:“在那个时代最叱咤风云的海盗,一个让朝廷和西洋人都为止震惊的传奇,一个一生的经历都是传奇的人。”
有点意思,我看着那个女人心想道,你是不是最近刚刚从哪个地方又买了一本地摊文学,上面应该是写着诸如《中国十大海盗王》之类的标语,里面的文字极尽夸张得把一个早就尘封在历史垃圾堆里的男人包装的如同天神下凡。
“您是打算让我来写关于这个王直的故事嘛?”我说道:“实话告诉您,这种历史人物的传记现在并不好卖,尤其还是这种捞偏门的,现在年轻的读者就喜欢看一些什么都市言情的,后宫争斗的,盗墓探险的,如果说这个王直是化身为索马里海盗在印度洋上跟人干仗恐怕也可以弄出点故事来作为卖点,您这个一古人确实是难了一点。”
看她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当然了,皇后小姐,我大可以跟您大言不惭的表示这事儿我有兴趣,然后换取跟您下一次的约会,毕竟和您这样有气质的美女在一块儿是一件让人觉得愉悦的事情。可是我不想这么做,因为一次谎言需要用无数次谎言来圆,那样的话是我对您的一种不尊重。”
她笑了,“咯咯咯”得一阵轻笑,抿着嘴,我不知道她这是在嘲笑还是被我逗乐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店里的营业员看着这大厅里唯一的两个客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这儿,这让我顿时觉得有些狼狈。
不过好在这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她终于是止住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您讲话很有意思,起码比你的文章要有意思,夏先生,我想我的故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它比您说过的那几个题材都要更加的惊心动魄和曲折蜿蜒,您的《最后一个道士》读起来有些让人觉得惊恐,也布置了很多的悬念,但是我的故事要比它更加的真实和离谱,好了认识一下,我叫王嘉卉,嘉兴的嘉,花卉的卉。”
“好名字!”我赞赏道:“山有嘉卉,侯栗侯梅,您的祖上一定是个文人,才会取这诗经中的名字,这句话应当是出自《谷风之什?四月》”在这种时候我是决计不会忘记卖弄一下自己的文学水准的,这本来她来找我就是因为我的文章,我何故不借着这个机会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呢?
“答对了一半,”王嘉卉笑道:“我的外曾祖父的确是个文人,我的父亲本来也有机会成为一个文人,可惜的是他因为那个时代的关系错过了。对了,您是杭州人嘛?”她问我道。
我摇摇头道:“我只能算是个新杭州人,不过老家离这儿不远,一个小时的车程,浙北的安吉,著名的竹海,有兴趣王小姐可以去欣赏一下那里的美景。”
她不停的点点头,带着一种精灵调皮般的笑容说道:“这么说来,您是客我是主,本来还想着这顿茶让您付钱的,现在看来还得我自己掏腰包了。”
“什么意思?”我笑着说道:“我可从没有跟女士聚会还让女士买单的习惯。”
“因为我的祖上是正儿八经的杭州人,老杭州,住在巷子里头的那种,知道孩儿巷嘛?”她问我。
原谅我的无知,我自认为在杭州已经生活了十年,但凡是杭州女孩只要一开口讲普通话我都能听得出来她是杭州人,但是这个女孩我真没想到她会是一个老杭州,在我的脑海里她似乎应该更加适合来自于北京,那种地道的普通话并不是南方人所擅长的。
“知道,那可是好地方,房价得三万吧?”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些后悔,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抛出这种话题呢,简直是煞风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开口闭口谈钱的男人是相当没有风度的。只不过这杭州该死的高房价的确是快要把我给逼疯了,这几天正在寻觅着合适的楼盘,每天都能接到置业顾问的来电,有些习惯了。
“不知道,”她笑笑道:“我这次回来住不了几天的,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我们还是在网上联系吧。”
“走?你去哪?”
“美国,”她说道:“其实我现在是一个美国人,我的父亲是杭州人,一个老杭州,他告诉我我们的老家在那个叫作孩儿巷的地方,前几天我让出租车司机带我去了,我拍了一些照片准备带回去给他看看。还有,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因为我觉得它一定是一本无可比拟的小说,有着大众想要看的一切,它有血有泪,有罪恶有正义,有历史有未知,还有诸多的金钱和动人的爱情,更加的重要的是它非常真实,因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