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莫蝉羽兴冲冲的奔进崎竹殿。
“咦?”她回首看向身后幽幽走来的清竹困惑道,“师兄,你不是说师父今早就到了么?为何现在殿内空无一人?”
“许是找你去了吧。”清竹无所谓的回道,伸手擦了擦莫蝉羽额角沁出的汗珠。一番比试过后,她小脸红扑扑的,绯红的脸颊透着健康的气息像是秋收的红苹果,煞是惹人疼爱。
“饿了吧?师兄给你做些吃的好不好?”
“恩。。。”细长的柳眉微蹙,眉中拧成个川字,莫蝉羽有些担忧的回首望向西下的红彤色夕阳,“不要去找师父和清时师兄么?”
“不用。”清竹牵着软乎乎的小手便朝殿内走去,“他们遇上人知晓你今日去比赛,自会回到崎竹殿来。若是咱们去找,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会走差掉,到时候反而不好。”
闻言,莫蝉羽深觉有理,这古代没有手机,联络多有不便,倒不如在殿里等着,师父他们怎么着定会回来一趟。想通了,便也不再挂心,乖乖跟在清竹身后。
“先去琼池洗个澡吧,瞧你一副脏猴儿的模样。”
“嘿嘿!”莫蝉羽涩然一笑,一溜烟的往琼池跑去。
“等等!”身后清竹喊道,甫一回头,一团银白色的东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到她怀中。“把那小畜生也给我洗洗干净。”
待清竹把熬好的粥和蒸好的糕点端上桌时,莫蝉羽着一身浅绿色的薄纱睡衣抱着小银狐走了出来。
小银狐浑身还站着不少水珠,在莫蝉羽的怀里不停地打喷嚏,把一身的水全蹭在了水绿色的衣衫上。莫蝉羽长长地头发湿漉漉的一路滴着水珠走来,零落的水渍在后背留下一片深绿的湿意。精致的小脸在热气蒸腾之下越发显得白里透红水润光泽,凤眸湿润,眼梢上挑,比平日里多出几分艳丽妖冶的媚色。
“你啊!”清竹从她怀中拎出小狐随手往地上一丢,匆忙去殿内拿帕子。
小银狐呜咽着爬到莫蝉羽脚边来回转悠。
莫蝉羽坐在桌边,一勺勺的鸡粥下肚不禁满足的半眯上眼。
清竹一出来便进到她小狗儿似的神情,心下一暖,但目光转到还滴着水的长发时,不禁嗔怪:“每次让你擦干头发再出来,怎么总是不听?”说着手上的长巾便往她头上罩去。
当年双渠让他照料莫蝉羽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小人儿不仅身中情丝剧毒还有寒毒深植体内。这一年来,莫蝉羽天资聪颖,定心诀练得飞快,情丝之毒虽未拔除但也被压制住了。从未犯过。只那寒毒顽固的盘踞在体内时时作祟,羽儿受不得一丝寒气侵袭,每到气温下降便极易生病。
“不是还有师兄么?”莫蝉羽一手捻着五花糕嬉笑着,嘴里含含糊糊道。
莫蝉羽全心依赖的话语令清竹心中一动,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
半晌,屋内静谧无声,只流转着淡淡的温馨与缠mian之意。清竹一颗心全化作了春水,眉宇间尽是温柔。
待头发擦干了,清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莫蝉羽突然往后一倒,唬的他连忙伸手扶住。定睛一看,清竹不禁啼笑皆非。
“恩~”莫蝉羽满脸困顿之色,迷糊的揉了揉眼睛。
清竹不舍的将她横抱起身,低声道:“睡吧。”
半昏半醒的莫蝉羽支吾了一声,蜷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晨光熹微。
莫蝉羽赤脚踩在地上,毛茸茸的地毯搔弄着脚底很是舒服。看了看房内,小银狐原本将身体缩成球状伏在床脚酣睡,见她醒来,黑宝石般圆溜溜的眼睛半张开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刺溜一下窜到她脚边。
“师兄。”清时剑式刚舞到一半,回首见莫蝉羽怀中抱着一只小银狐,衣衫散乱,凤眸蒙了层氤氲的雾气。原本莹白的小脸此刻苍白毫无血色,樱唇也干燥的脱了水,只有脸颊染着病态的绯红。
莫蝉羽只觉清风拂面眨眼便伏在了清时的怀里,耳边是他略带了怒气的话语:“烧还没退,怎么又赤着脚?!”
“啊?”莫蝉羽昏沉的大张着眼,脸上露出迷茫之色,反应迟缓道,“我发烧了?”
“恩!”清时抱着莫蝉羽纵身一掠进了殿内。昨天晚上,他和师父回到崎竹殿的时候便看到殿里忙的一团糟,回来的几个下人跑来跑去。看着床上烧的面颊通红的莫蝉羽,他们原本满腔的怒气顿时化作了心疼。
来到羽儿的落羽轩前,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清时看着房门洞开,一个丫鬟杵在里面满脸慌乱,脸色冷酷更胜平时。
“怎么照顾小姐的?竟让小姐没穿鞋就跑了出去!”
清时平日里素来面无表情,此刻更显森冷,那丫鬟一见登时吓得三魂失了六窍,腿脚一软匍匐在地。
“少爷饶命!奴婢只是去了趟茅房,回来便不见小姐了!少爷,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这丫鬟模样清秀,此刻跪在地上半仰着脸,哭的梨花带雨,眼神莹莹怯怯的盯着清时,一张小脸楚楚娇柔令人生怜。
“她是谁?”莫蝉羽打量了丫鬟几眼,不由奇道。
崎竹殿中弟子甚少,加上莫蝉羽也不过才三人,双渠身为峰主却少有时间呆在峰上。清竹清时二人日常梳洗都不假人手,莫蝉羽则是不喜生人近身一概事务全由清竹包揽了。是以崎竹峰上下人极少,只是因为殿宇过大需要下人每日清理这才留了四男四女八个下人,莫蝉羽日常转悠也少有见到。
但,眼前的少女绝不是峰上的人。看模样娟秀可人,手脚虽然伶俐却不尽心。说是来照顾人的倒像是来勾引人的。
“主峰派来的。”清时略微烦闷的说道,轻柔的把莫蝉羽放在床上,细细的将被褥掖实了不透一丝风。
习惯了清时的简言少语,莫蝉羽一听便明白过来。估计是主峰的那些皇室子弟想要拉拢师兄,送了几个美女过来。在桑燎派一年来,她虽然醉心于练武,这些事还是知道些。不少弟子嫌修行苦闷抑或是不惯于没人伺候,在岛上或招或买了美貌的当地少女带上山。
清时抚上莫蝉羽的额头,掌心略高的温度让他眉心的皱纹又深了几分。耳边丫鬟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嘤嘤声犹如猫爪,扰的人烦躁不已。
“滚出去!”清时的呵斥带上了几分杀气。
少女脸色一白登时禁声,她一向呆在少爷身边极得宠爱,享的也是半个主子的待遇,几十遇到过这样森寒的杀气?连忙手脚绵软的爬出了屋子。
莫蝉羽轻呼出一口气,终于安静下来了。
“睡觉。”清时说出二字便打算离开,起身却是身形一滞。
他回头,看到莫蝉羽从被锦里伸出一只手攥住了衣角。
“师兄,我巳时(9点)还要比武呢!”
“都病成这样了,还比什么武?”清时忍不住斥道,心中的焦忧之意更上一层。
莫蝉羽不说话,抓着衣角的手有些酸软无力。但她的视线直直望着清时,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你!”清时气急。一年来的相处,他很明白莫蝉羽是个怎样的孩子,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更改。她偶尔的倔强,总是让人无奈,却又无法不同意。
“醒了?”门口,清竹端着一个白色染花瓷碗。
莫蝉羽小脸皱成了个包子状,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装睡。
“不要装了,你要是不喝药的话就别想去水天比赛。”凉凉的话语像魔咒般透过厚实的锦被钻入耳中。
“师兄~”莫蝉羽苦着一张脸从被中探出头来。眼见清竹身后的人影,她凤眸一亮,连忙冲来人伸出两只小胳膊,欢呼道,“师父!”
“小羽儿!”双渠夸张的大叫一声扑向莫蝉羽,两步一跑,身形突然一顿。“咦?”他困惑的回过头。清竹一手拎着双渠的衣领,一手稳稳的端着汤药,微微笑着貌若春花,带着春风化雪的温和:“师父,小师妹现在体虚,禁不起您那么一压。还是等小师妹喝完药再与您一叙留愁吧。”
双渠看着自己大弟子的笑脸,莫名的就打了一个寒颤。我的小心肝哪,这大徒弟的功力是越来越深厚了,已经能够用眼神杀人于无形了。回首,一双桃花眼泪水汪汪的瞧着莫蝉羽,眉头轻蹙露出病弱西子的忧愁之态:乖徒儿,是义父没用,救不了你!
眼见清竹端着药碗向床边逼近,莫蝉羽心知躲不过,脸上流露出赴死的神态,双眼泫然欲泣的看向双渠:义父,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了!
无视师徒俩的“眉目传情”,清竹盯着莫蝉羽直到她把药汁喝的涓滴不胜这才稍微放心些。往羽儿嘴里塞入一小块糕点,他仔细的将她唇角沾染的药汁残渣擦尽。
扶着莫蝉羽躺下,被角掖实不留一丝缝隙,清竹轻柔的抚mo着她微热的额头,心里带着几分自责。明知道羽儿身体不好还让她在浴后湿着头发乱跑,也没有即使喝驱寒的汤药,若不是自己如此大意,羽儿不会生病的。
看着那张疲倦苍白的小脸,清竹心底五味陈杂,苦涩之感泛上胸口。“快睡吧,时间到了我再唤你起来。”
“恩。”莫蝉羽难柔顺的应着闭上了眼,“师兄,不是你的错,是我体质弱。”
清竹拨弄着莫蝉羽刘海的手一顿,金色的瞳眸瞬间深晦。
自己的心思,她这么容易的便看穿了,不是好现象啊。
在双渠与清时看不到的一面,清竹神色阴冷的盯着小人儿呼吸平缓的精致脸庞。他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成为了自己的软肋。有一瞬间,他有让她永远睡下去的冲动。蓦地,那紧皱的双眉又放松开来,神色纾缓。
软肋便软肋吧,难道他连自己想要的人也保护不了吗?
起身,与双渠、清时二人放轻了脚步走出屋外。
房门紧闭的那一霎那,床上的小人儿睁开眼,清亮的双眸炯炯有神的看着门扉,半晌,终于又再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