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车上的那些行礼都给送到风天去了。这包裹里的日常用品您带在身边,若是不够了,去双渠大人那儿拿,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新月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对莫蝉羽千叮咛万嘱咐。
大大的叹息一声,莫蝉羽没形没样的趴在床上,懒懒的声音从被褥间传出:“新月,你已经念叨了好几个时辰了。。。”
“小姐。。。”新月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哽咽道,“小姐,少爷怎么放心您一个人在外啊!这桑燎派不允下人进入,没了奴婢在您身边照顾您,您要是冷着了饿着了该怎么办哪!”
看着小丫鬟的眼泪哗啦啦掉落下来,莫蝉羽不禁头疼,连忙一窜身,替她拭去泪水。这丫头忠诚归忠诚,也是个真心实意待自己的主,就是太老妈子了。
“新月不哭啊。”莫蝉羽轻哄,小小的手抚着新月的脸颊,“有师父在呢,苦不到我。等我学成归府还让你照顾我还不成么?回去要好好学些东西,这样将来才能帮上我啊!”
“恩。”新月闻言转哭微笑,不大的脸庞满是坚定,“新月回去一定好好学习,小姐可不要嫌弃新月啊!”一双大眼含着泪光期盼的盯着莫蝉羽。
心下暗叹,她一手拎起包裹,一手把新月往门外推:“不会不会。我要和师父去桑燎派报名了,你赶快领着下人都回去吧。”
“那。。。”新月在小人儿的推动下,脚下小步朝门外挪,神色恋恋不舍,嘴里还不忘叮嘱道,“小姐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知道拉!”走出房门,莫蝉羽冲她摆摆手,包裹往肩上一挎,逃也似的找双渠去了。
“小姐!你跑慢点!小心摔着!”身后传来新月的急唤声,吓得莫蝉羽更是加快了脚步,一溜烟冲出客栈。
一辆样式考究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莫蝉羽掀开车帘,车厢里双渠斜卧着身悠然品茗。她把手中包裹往里一丢,手脚并用跳上车板。
“呼!”坐在真丝软榻上,莫蝉羽终于长长的喘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连灌三杯。入口,正是她喜爱的沁竹露。
“范子彰那小子想得倒真是周到,一来桑燎就备好了这辆马车。”斜睨莫蝉羽一眼,双渠悠悠道,“要知道,在这儿物价可不低啊。”
“嘿嘿,义父~”莫蝉羽撒娇着扑到他怀中,“这不是有你们宠嘛!”
“宠你有什么用!”双渠说着手指用劲一弹她白嫩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你那丫鬟这几日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你倒是一点不舍之情都没有。”
趴在双渠怀中的莫蝉羽闻言,抬头认真道:“义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我只是走自己的路,旁的人我现在顾不上也顾不得。”
“唉。。。”双渠深思片刻,捏着她的小脸,口吻无奈眼睛却是晶亮,“你看的倒清楚。”
“义父,”莫蝉羽撩开窗帘,一双大眼好奇的盯着窗外,来往行人、沿街商贩,与京都也没有太大不同。“桑燎好繁华啊!”她原本还以为桑燎只是一座山,上来才知道这是一座岛,岛的中央耸立着桑燎山。山下住的全是当地百姓。
“是啊。”双渠一手执书,漫不经心的解释道,“桑燎是习武圣地,王公贵族都来此修习,来往商旅多也不奇怪。”
“那为什么新月他们不能留在这?”
“桑燎岛有一个规定,除本地居民和桑燎派门人不得留滞在岛上,否则会被强制遣回。就是商人也不得在岛上留夜。那些客栈都是做的桑燎派的生意。”
“为什么?”莫蝉羽困惑道,若是有人偷偷藏在岛上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不知道,”双渠不在意道,“似乎是上古就流传下来的规定,曾经也发生过商旅偷藏在客栈里,据说受到天谴死的很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外人敢留宿在岛上了。”
“这么邪乎?”莫蝉羽惊讶的舔舔嘴。
“大人,桑燎派到了。”车厢外,马夫恭敬道。
“羽儿,你自己去报名吧,我就不下去了。”
“哦。”耸耸肩,莫蝉羽跳下车厢。谁让这个义父大牌呢,她只好亲力亲为啦。
走到一个大殿门口,莫蝉羽抬头,不得不感叹这大门建的气派,足有十米来高的门头上,巨大的牌匾是用纯金打造,“桑燎派”几个字刹有气势。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啊?”信澶提着剑正准备去岛上办点事,出门便看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可爱的小脸高扬盯着门匾猛瞧,灵动的模样煞是逗人喜爱。
喝!莫蝉羽见眼前男子一身白衫,周身流转着和煦如风的气质,顿时露出甜美的笑容。运气真好,还没进门就遇见一个风天的弟子。双渠刚跟她介绍过桑燎派中,第三天的弟子着灰衣,第二天的弟子着青衣,第一天的弟子着白衣,这么快就见识到了。
“大哥哥!”软糯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甜腻诱人,“我是来报名的。那,这是我的推荐信。”说着递出一封信,正是范楚毅亲笔所书。
“这,”信澶看着眼前的信,心中有丝不忍道,“昨日桑燎派便停止招收弟子了。”
“啊?”一听少年的话,莫蝉羽满头黑线。那家伙不会是老糊涂了吧,他明明告诉自己今天才是最后一天啊。她倒是不担心会进不了桑燎派,大不了麻烦点让义父出马。
想归想,莫蝉羽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凤眼眨巴眨巴着,无辜的看着少年,委屈道:“怎么这样?”她拉起信澶的衣袖,晃啊晃,“那个老爷爷明明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哥哥,我赶了大半年的路才到这儿你就通融通融吧~”
信澶被眼前的小人儿晃得心都软了,他为难的皱起好看的眉头,犹豫半天终于悄声道:“那好吧,我帮你把信偷偷混进推荐信中,你今晚就搬进来吧,我会帮你跟师弟打声招呼。”
“大哥哥,你真好!”莫蝉羽欢呼一声,笑眯眯的拉着少年的手。她是属于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师兄!”莫蝉羽正撒娇撒的带劲呢,突然被个娇嫩的女声给吓了一跳。
眼见一名青衣少女手持宝剑踏出殿门。少女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满是朝气,圆润的脸盘儿还带着点婴儿肥,浓眉大眼,青衣之下柔弱的身躯玲珑有致,端的是个美人儿。
只是美人儿的脾气不大好。她小跑两步挽上信澶的臂弯,美目狠狠瞪了莫蝉羽娇嗔道:“师兄,这个小丫头干嘛的?”
莫蝉羽哭笑不得的看着少女,心道:不是吧,你吃醋也别吃到我身上啊。没看我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么?
信澶好脾气的笑笑,道:“婉儿,这位小妹妹是来报名的。”
“报名?”秦向婉柳眉微挑,“不是昨儿个就结束了么?”
“是啊,所以我打算跟曾师弟打声招呼。”
莫蝉羽一见少女的神情,心底暗道不好。
果然,秦向婉斜睨她一眼,眼里流露出几分嘲讽与幸灾乐祸之意,义正言辞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桑燎派是天下第一大派,是武林正道的榜样,怎可乱了规矩?”
“这。。。”信澶闻言更加踟蹰,既不忍心看小女孩伤心又觉得师妹说的有礼。
小贱人,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在心底暗骂一声,莫蝉羽心知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此刻反不如搬出义父来方便。挑眼看了看两人,当然是白衣男子比较顺眼,她拉住男子的手,露出一副娇憨之态。
“大哥哥,跟我来。”
信澶被小女孩儿一拉,只得半弯下腰小步跟在她身后,胳膊也自然而然的从秦向婉手里滑了出啦。
秦向婉在原地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她见那小女孩爬上一辆样式考究的马车,大眼亮晶晶的盯着信澶,小手招了招。信澶犹豫一下便上了马车。
“师兄!”秦向婉惊呼一声,提气便准备跳上马车。虽然这马车里可能是某个国家的皇亲贵戚,但这里是桑燎派门前,容不得闲人撒野!
谁知,气行半空,秦向婉突然觉得丹田内力一滞,一股大力扑面而来,就这样向后摔去。
“啊!”翘臀结结实实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吻,淤青是少不了的。秦向婉本是公主之尊,加之天赋异禀,即使进了桑燎派也是师傅疼师兄爱,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登时,美目中激出泪花,大吼道,“里面的人,你给我出来,本小姐。。。”
拔尖的女音戛然而止。却是被人点了哑穴。
桑燎派内突然冲出一群灰衣弟子,还夹杂着几个青衣。眼见如此情形,一名青衣弟子扶起坐在地上的秦向婉,对马车怒喝道:“何人在桑燎派门外撒野?!”
话音刚落,却见信澶从车内探出头来。
“信师兄!”一干弟子连忙低头行礼。
“是误会,你们都下去吧。”信澶只是露出一张脸来,眉头微皱,一反平日的温和,面色颇为凝重。
“信师兄,”说话的正是先前扶起秦向婉的弟子,名叫鲁意。他瞥了眼手中不能动也不能说的少女,道,“向婉怎么办?”
信澶的头又缩回了马车,与车厢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又复探出身来。
车帘缝隙间,鲁意只瞥见车内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影。
“不碍事的,”信澶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动就能解了,你们先带她回去吧。”
鲁意细细打量了信澶几眼,见他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便躬身道:“知道了,信师兄。”然后,哗啦啦一下子,桑燎派门口的派众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哗!”莫蝉羽吞了口口水,放下窗帘转头对已经坐进车厢的信澶道,“师兄,桑燎派弟子的纪律性真高!”
“小妹妹,”信澶苦笑着说道,“你这声师兄我可担不起,按辈分,我还得称你一声师叔呢。你要是早说是师叔祖的弟子,也不至于会闹出这么一出啊。”
“师叔?”诧异的怪叫出声,莫蝉羽瞟向作出尘状的双渠,眼神意思很明显:老家伙,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啊?
“咳!”双渠尴尬的干咳一声,庄重端坐着,对信澶道,“你。。。”
“晚辈信澶。”
“信澶,羽儿是我徒弟这件事你别对旁人说。待会儿你就领她进派,同新进弟子安排在一块儿。”
“是。”眉头微颤,信澶虽是困惑,仍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对羽儿说。”双渠眼也没抬,挥挥袖子。
“是。”信澶恭恭敬敬的退下了马车,候在车外。
“义父!”一见信澶下了马车,莫蝉羽就扑到双渠怀中,急匆匆问道,“您到底多大了?为什么刚刚那个大哥哥称你为师叔祖?”
“呵呵,”双渠冲她神秘的眨眨眼,“其实我已经八十有七了。”
“什么?!骗人!!”莫蝉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八十七?说他二十七都嫌大!
“这是我的血统问题。”双渠拍拍她的脑袋,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温和道,“羽儿,下面的路要靠你一个人走了。这是桑燎派的基本功法。”说着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簿。
莫蝉羽好奇的接过他手中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籍,封面上“定心诀”几个字龙飞凤舞,颇难辨认。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几乎都是内功心法的口诀,偶尔穿插了几幅图。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她想,心下一阵激动。
“其实桑燎派里水天和云天弟子修习的都是这本书。只不过水天练的是一到七层,云天练的是七层之上。记住,”双渠的神色凝重几分,“这本书不要被人看到。你一定要认真体悟,其中的心法对你体内的毒有压制作用。就算无法完全解去情丝之毒,于你身体也大有裨益。”
“知道了,义父。”莫蝉羽将秘籍收入怀中,乖巧答应道。
“义父我是崎竹峰峰主,你上头还有两个师兄,叫清竹、清时。其余四峰的具体情况等你进派之后自会知道。你若有事的话可以吹这支玉笛,到时你师兄会去水天找你。”
接过双渠手中精致的翠色玉笛,莫蝉羽问道:“义父你不来找我么?”
“呃。。。”双渠脸上飘过一缕可疑的绯红,“我身为峰主事务繁忙,一般不在山上。崎竹峰的事基本上都是你大师兄在管。”
“哦。”莫蝉羽暗暗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嘛。她开始怀疑,双渠让自己呆在第三天说不定就是为了偷懒。
“羽儿。”双渠轻抚莫蝉羽的头顶,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你这就随信澶进派吧,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莫蝉羽挥挥手,“义父,再见。”说着拎起包袱跳下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