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冉冉的御书房,楚攘南来回不停的在龙厅内走动,时而皱眉,时而烦躁,时而焦急,时而痛苦,高大中带着一丝老迈和虚脱的身影,晃得平公公眼睛都有些昏花。
“陛下!太子殿下的情况,实在……陛下,当初罢免太子,只是为了能让他以后安安稳稳的活着,只是现在,我看陛下不如召殿下入宫,好使陛下父子团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高手护着,有灵兰那丫头一直照顾着他,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差的气色?平公公,是不是你在消遣朕?!”楚攘南忽然停下了脚步,怒视平公公。
“陛下,老奴怎敢欺骗陛下!”平公公急忙下跪,一脸张慌。
“朕……朕现在真的希望是你消遣朕,朕虽然享尽三宫六院妃嫔,但真正爱的,只有何妃一人啊!朕在何妃之前,早已拥有那么多妃嫔,已经深对不起何妃了,可怜她又……卓儿自幼丧母,又因为病痛瘫了下身,已经备受折磨了!如今怎么会……怎么会……”楚攘南一张脸孔再次苍老了几分,语气中充满无助和悲呛。
“陛下,太子殿下与陛下父子情深,陛下一连七年不曾见他一面,殿下还只是个孩子,如何承受的了!”平公公抬头看着楚攘南,小声解释道。
“你是在怪朕?!”楚攘南勃然大怒,手指发抖的指着平公公道,“你也知道,皇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都是朕的错,朕在遇到何妃前,招惹那么多女人,已经是大错了!难道遇到何妃后,只真心对她们母子两人还有错?!可惜朕却是因为任性为卓儿招来无数仇敌啊!难道你忍心让卓儿在朕百年之后横死非命?!”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不敢,只是现在殿下已经……”平公公再次求饶,跟着却是话锋一转,“殿下所受的磨难,已经够大了,那方家贱俾不思当日陛下指腹赐婚的恩宠,去尽心报答殿下,反而……”
“够了!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可是你以为我想么?!”楚攘南忽然大声暴喝,一双虎目中全是难以掩饰的泪水,“七年了……七年了!我已经七年都不曾听过卓儿叫我一声父王了!你知道我有多想能再听到卓儿叫我一声父王么?!朕贵为一国至尊,却连最疼爱的儿子都不能相见!每次看到卓儿在深睡中都紧锁着眉头,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想他以后能继续享着富贵活下去!我有错么?!我知道让那个贱婢嫁给卓儿,是玷污了卓儿!可是只有那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看一眼卓儿!才能亲耳再听他叫我一声父王啊!我只是想听他再叫我一声父王啊?!哪怕他以后怨我恨我,只要他能活下去,我就满足了!”
“可是……可是万一殿下他……”平公公伴随楚攘南一生,自然知道他这几年来忍受的痛楚,而他对于楚卓,也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疼溺啊。
“万一卓儿有什么不幸!我一定要将那贱婢凌迟处死!为卓儿雪耻!”楚攘南泪水终于洒落,满腔冷声的道。
“那九殿下和方大将军……”平公公试探着询问。
楚攘南整个身子忽然瘫坐在了地上,抱着头无声痛哭了许久,才抬起赤红的双眼道,“除了卓儿,我西楚帝国,也只有楚昭才有能力继承皇族大业!朕虽然不喜他!但帝国大业却不能荒废!方万钧,也是难得的将才!我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是一国之君,而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就在这时,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跟着一道低低的响起,“下臣古钟,拜见陛下!”那声音正是去年随着楚攘南一起潜入临王府的老人。
(每年只在楚卓诞辰时去偷见楚卓一次,也是处于无奈,毕竟整个内城太大了,无数宫女,太监,侍卫,禁卫军等等,即便楚攘南贵为帝王,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对他忠心不二,他对外的态度就是彻底离弃了楚卓,若是经常夜里出去,被效忠其他权贵或者王子的人发现,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随着这道声音,楚攘南身子一个激灵,跟着他就站直了身子,而平公公也随之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柔嫩的丝帕,恭敬的递向楚攘南。楚攘南抓起丝帕就擦起了泪水,在擦干眼角,平稳了一下情绪后,才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即便是亲信,也分好多种的!也只有伴随了楚攘南一生的平公公,才有资格彻底分享帝王的内心世界。
“宣见!”见到楚攘南整理妥当的仪容,平公公当即对着门外宣到。
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房外没有任何把守的太监侍卫,只有古钟一人。
“陛下,终于子夜了!”古钟进来后,直直垂着头,轻声恭敬的禀报。
“终于子夜了!古爱卿,随朕去临王府!”楚攘南焦急了许久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顿时找到了宣泄口,急急压着步子就向房门处行去。
平公公返回皇宫报信时,尚是下午光景,得到楚卓可能垂死的消息后,楚攘南虽然焦急无比,仍旧是压抑着心情,直直挨到了子夜,才准备悄入临王府。
临王府内,楚卓的卧房内,楚卓依旧安稳的躺在床上,睡的烂熟无比,一进入卧房内,看到楚卓浑身都是泛着病态的惨白肌肤,以及感受到卧房内了无生机的阴森气息,楚攘南都不仅打了几个寒颤,同时一直吊着的心思,也更加高悬起来。若不是下午派古钟偷偷问询过楚卓身边的几个侍卫,听对方说楚卓没什么异样,恐怕楚攘南也等不了那么久的!但是平公公却是他更加信任的人,因此一直以来,楚攘南才会那么痛苦,恐慌而无助。
而此时一见被迷的沉睡过去的楚卓,楚攘南就只觉一颗心都变得冰凉无比,同时更是对那说楚卓无事的护卫,大为恼怒起来!
“古爱卿,卓儿他到底怎么了?”揪心的疼痛中,楚攘南问向古钟。
此时古钟的脸色,却是异常奇怪,更有些不可思议,听到楚攘南垂问,他这才急忙道,“陛下请安心,殿下好像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楚攘南先是一喜,跟着急忙追问。
“只是下臣也说不清楚,但殿下,脉象平稳,体内真气浑厚,绝不是将死之人!”古钟有些无奈,有些话不知道该如何讲才好,楚卓的情况,像极了修炼某种恐怖的邪异功法,从而导致了他气质体态的变化,这气势,即便是那些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滔天巨魔,恐怕也比之不过!只是,楚卓体内却只有真元功一种真气,而他整日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也没接触外界的机会,他的东西,基本都是有古钟鉴别着送来的,又如何有学习邪异功法的机会?这怎么都解释不通,古钟也就不好向楚攘南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