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刚过,临庆就开始飘起了雪。
鹅毛白雪半分寒,除却一缕梅花香。遥看皇城灯火明,方知白雪寻佳人。寥寥几句用来形容今日的皇城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今儿个,是封后大典,是个大喜的日子。大楚皇帝更是大赦天下,给新皇后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恩宠。临庆境内,灯火通明,万人齐欢。
“阿木,这可有点像我十岁那年生日。”重宇倚靠着木门望,看着树林外的烟火,有些失神,喃喃道:“琴姨做了一桌子好菜,三怪也难得的从药庐出来,姑姑送了我一个玉佩,你呢,做了一个叫做长寿面的东西,让我一定要长寿,做个快快乐乐的小老头。”
可是……重宇的眼神变得冷冽,冷冷望着皇宫那个方向。他从来不相信生日愿望,也从来不许愿,因为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算尽春秋百态,护他所爱之人生生世世周全。
白惜初是被烟火的响声吵醒的,她刚吃力地张开眼睛就看到门口倚着一个宛若画中走出的古风男子,他身着一玄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束在一条亮面丝绸黑色发带之中,侧脸的弧度在烟火忽明忽暗的照射下增添了一丝鬼魅的色彩,面若中秋皓月,眉似墨画淡抹,桃花美眸摄魂夺魄,轻抿薄唇如霜冷冽。
“请问……我是在阴曹地府吗?”
听见白惜初的声音,男子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白惜初。看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句:“你把我从地府拉了回来。”话落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白惜初面前。
“告诉我,你认得我。”
白惜初眨巴了两下眼睛,“不,不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情景,重宇还是有些暂时接受不了。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阿木,我是小宇。”
“好吧,你不是白无常。”白惜初有些泄气,还想着自己也许挂掉了,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去求求阎罗王让自己回现代去,别在这朝代瞎折腾,看来没戏,兜兜转转还活着。
她看了看四周,这是个挺普通的小木屋,眼前的男人也挺帅的,难不成在这个朝代她就是个普通的妇人?!不不不,看这男人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难不成是个贵公子带着丫鬟出逃的浪漫爱情故事?!
“告诉我,这里不是楚国!”白惜初期待地看着男子。
重宇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不,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个男人……白惜初的脸一下子垮了,“那说明我还是在原来的朝代咯……”还期待着即使是回不到现代,也至少换个朝代来一段自己的人生不必当别人的替代品,这下好了,还是原来的老配方。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去想什么21世纪吗?”重宇的脸一下子阴了,他有些恼地抓住了白惜初的肩膀。
21世纪?!
“你怎么知道21世纪?”白惜初抬起头,正巧对上重宇低下来的脸,两个人就这样鼻子碰鼻子的,四目相对。
眼前的黑如深潭的双眸就这样近在咫尺,不入侵却又不离开,熟悉而且安稳的感觉慢慢从这双眼眸中传递进白惜初的心里,包裹着那一颗跳动的心脏,不给于任何逃离的机会……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愿意从这双眼眸中逃离。
卧槽,这个男人有毒。白惜初心底大呼。
“阿木,记起我。”重宇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碰着白惜初的脸蛋,像一个撒娇的猫。以前每当他难过了,白惜初就会抱住他,然后他就会用鼻尖像现在这样碰碰她的脸蛋,而相反白惜初难过了,也会这样做。
白惜初呆愣着看着男人的举动,却没有拒绝。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画面,但是这些都像是电影片段一样的闪了过去,再去想,脑里乱七八糟地浮现了她穿着美人鱼的衣服跟眼前男子演话剧的情景。额,那个是她高中时候的话剧,她演的是那块礁石……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那个……小宇。”白惜初拍了拍眼前还在蹭她脸的男子,皱着眉头说:“我现在真的记不起来,你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只记得我在马车上突然头很疼然后就晕了过去。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人呢?”
听见白惜初的声音,重宇睁开了眼睛坐在了白惜初面前,“你呢,是白惜初,也是阿木,这个名字是我小时候给你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但是三年前连云城大屠杀里你受重伤死了,我去找续命丹给你续命,可是回来的时候你失踪了。直到前些天阳归发现你成了皇后,我就想着接你回去,本想着出城再说,可是在马车上你发病了,我只好在临庆动手。你身边的宫女我让人送回去了,至于那个男的我也扔回了他家后院。”
似乎是许久没说那么多话,重宇说到后面明显慢了下来,还有些舌头打结。
“不急,你先喝点水。”
看到白惜初担心的眼神,重宇应了声,便去倒了两杯茶。
的确,不急,阿木还活着,一切都不急……三年,没有陵墓,没有尸首,重宇三年的话都是对着空气,对着镜子说的。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真的看到了阿木在他身边,还像以前那样,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心里想什么。
重宇递给白惜初一杯茶,继续说道:“我是重宇,一刀楼楼主,也是现任连云城城主。不过连云城城主是你,所以等你恢复记忆了,连云城就丢给你了。我们以前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白惜初一下子听那么多也有些消化不良,她皱起了眉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苦恼道:“我以前一定跟你很好,不过很抱歉,我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
重宇看了她一会儿,把手慢慢地放在了她的脑袋上,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只要你还活着,我还能对此奢求些什么?”
白惜初的心一滞,曾经在那红色簇拥的古色古香房间里,一身红色喜服的楚承泽看着她,轻柔地对她说:“朕说过,你若不在,后位不存。”
“你不怕是你认错人了吗?”白惜初苦笑着看着重宇。命运总是如此的相似,皇后也罢青梅竹马也罢,也许都不是她。
其实,她不过想当白惜初而已。
“不,不是那回事儿。”重宇又学着白惜初的语气说道。
白惜初一下子被逗笑了,翻了个白眼,“你还要把这个梗玩多久啊。”
“这个梗我可以玩到老。”重宇也笑了,“等我们都老了,呆在那山里,种花种草种粮食,周围的人都以为我们两个是老妖怪,会吃人,然后我们就可以对他们说‘不,不是那回事儿’……”
“施主,我们只吃斋。”白惜初合掌幽幽地说道。
“然后有个人拔腿就跑,一问方知,那人名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