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暻辰哥哥和好吗?江羽玥自己也不知道。
早在今年五月初,北辰学院便派遣百位精英学子前往王城参加排名赛,苍澜国三皇子——孟暻辰也在参赛者之列。
当日永安城门口人山人海,为参赛学子送行的盛况还深深刻在江羽玥脑海,不过那时她正和孟暻辰堵着天大的气,惯常骄傲的她拉不下面子先服软,又按耐不住汹涌的情意,只能早早躲在城墙背后,满怀遗憾地感叹只能目送他离开。
结果!现实总要比想象来得更刺激一点!
江羽玥不但看到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她的暻辰哥哥叽叽喳喳、依依不舍,还看到她的头号死敌,让她和孟暻辰冷战爆发的导火索——薛家大小姐薛梓晴,在永安城众娇花哭哭啼啼时喜笑颜开,满脸幸福地赖在孟暻辰身边,一会儿帮这个擦擦眼泪,一会儿劝慰一下那个,明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偏要摆出一副令人作呕的知心姐姐模样。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被孟暻辰敏感地捕捉到,他往江羽玥的方向瞥了一眼,毫无发现,便又回过头和薛梓晴继续交谈。
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些什么,竟偶尔相视一笑。
那一瞬间,江羽玥仿佛看到他们周围聚起她从没见过的粉色灵气流,将二人与周围的人声鼎沸、喧闹嘈杂隔绝开来。
微风吹起他们的衣摆,同是北辰学院的道服,硬是穿出了嫁衣之感,明眼人一看就会认为他们是一对。
来时江羽玥心中的满腔热枕,和对孟暻辰在排名赛上大展神威、名动四海的祝福与期待,在倾刻间全都化为泡影。
江羽玥就那么浑浑噩噩背靠城墙,坐在地上目光游移地发愣。
等被送完好友找过来的凌沐风唤回神智,北辰学院众学子早已离开,欢送的人流也尽数归去。
可当时空气中盘旋不散的萧瑟和落寞,如附骨之蛆,缠绕不断。
在孟暻辰离开的一个月里,每当夜深人静,江羽玥恍若亲临现场,次次陷入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天骄执剑,美眷如花。
同场论道,同征远途,同游天下,未来同登仙界。
那些曾是江羽玥未对孟暻辰说出口的梦想。
不过吵几句嘴,冷战几天,她便要目送他和另一个人一起践行她的梦想?事情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江羽玥不知道自己心中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凌沐风所提问题的答案。
何以解答,唯有沉默。
江羽玥久久沉默着不说话。
凌沐风提出问题的本意是提醒江羽玥认清现实,绝非咄咄逼人偏要她回答。
看着江羽玥不说话,刚刚还生机勃勃的眸子渐渐暗淡,凌沐风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话说他一直扮演倾听者的角色,今天怎么脑子抽筋当起了评论者,现在该怎么收场?
凌沐风心里的小剧场再次上演梦中多次出现的场景:
江家思过崖边刻着“荆棘谷”三个大红字的巨石被江羽玥她爹江雄一拳打了个对穿,他被封住一身灵力按跪在碎石上。
悬崖下便是江家弟子统一受罚之处——荆棘谷。
江羽玥她哥江墨珩的七星龙渊剑悬在他头顶蓄势待发,他娘苏媛尖锐的指甲戳着他的额头,嘴里不断数落着他对不起江羽玥的地方,他爹凌萧远远站在一边也不来救他,还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直到江羽玥的爷爷江霸天点头,他才被挑断手脚筋,垃圾一样丢下荆棘谷。
众叛亲离。
孤苦、弱小,又无助。
无怪凌沐风每次得罪江羽玥之后都会陷入魔怔,实在是他七岁那年,因江羽玥而受罚的记忆实在太深刻,真是思者流泪,闻者伤心。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凌沐风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却保持着超脱一切的淡定。
还没等凌沐风想好该说点什么,江羽玥终于再次开口。
“能亲眼观看排名赛就不虚此行。”尽力绽放出一个笑容,江羽玥说着不能安慰自己的话。
一从城门口回来她便开始闭关,想把脑中的纠结和难过全转化为修炼的动力,可事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明明早已触到筑基的门槛,江羽玥硬生生折腾了一个月才成功,也没有凌沐风筑基时根基稳定,她有预感如果不尽快处理好孟暻辰的事,迟早会演变成心魔。
等江羽玥完成闭关,方六月初八,排名赛才刚开始。因出关时间与每年历练的时间相近,江羽玥不由萌生出借历练之名偷跑去王城见孟暻辰的想法,而对凌沐风的说辞是相约去看排名赛。
排名赛最开始男女分开进行比赛,历时一个月,选出男女比赛的前五百名,被选出的共千位青年修炼者将在七月进行不分性别的混合赛。
孟暻辰去年年底便突破筑基后期,江羽玥对他进入前五百名还是充满信心,所以头一个月的比赛并不重要,七月混战才是重头戏。
事情有始就要有终,在永安城行事或多或少不太方便,那就在外面解决再回去,起码不会让父亲母亲尴尬,不会让姑姑尴尬。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十分了解,凌沐风多少能猜出江羽玥和孟暻辰吵架的具体原因,但听了江羽玥的话,凌沐风此次却会错了意——江羽玥十分愿意原谅孟暻辰。
凌沐风望着江羽玥,又被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问题淹没——落差感。
凌沐风才十一岁还不懂情爱,但小孩子已有单纯的占有欲。
其实江羽玥待他没有什么不同,可江羽玥对孟暻辰和对他无形的落差感早就在日复一日中慢慢放大。明明他和江羽玥相处的时间更多!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便让人压抑的难受。
但他除了支持又能做些什么呢?
果断且迅速地取下身上所有用来和家族联系的东西,打包放在阻隔神识的储物戒指中。
“你…”江羽玥看着凌沐风的动作欲言又止。
“走罢。我们…逃出生天。”凌沐风说罢将江羽玥从地上拉起来。
江羽玥有叶老送给她的消迹宝镜,宝镜可以帮助使用者隔绝外界一切探察,哪怕江羽玥她爹那样的高手都找不到他们俩,这才算彻底的自由。
“沐风,谢谢你。”江羽玥说得诚心实意。
凌沐风握紧手中的佩剑,剑鞘上凹凸的纹路硌着手心,微微刺痛,像他酸涩刺痛的心,可面上还要维持着该有的平静。
“你开心就好。”
这一次凌沐风配合着江羽玥的速度,没有再让江羽玥追得特别累,两个人一起御剑向魔兽森林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