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狸明显带了玩味的语气:“你别怪周彦,他是紧张了点。”
高嘉树眼神明明灭灭,却不看她:“你想多了。”
安狸不理他,自个儿说开,像在解释,又像在回忆:“我们几个是发小。 陈千诺只比我们大一岁,我和陈千诺弟弟,也就是陈千帆,小时候就是陈千诺的跟屁虫,周彦虽然比我们大了几岁,却跟我们也玩得开。长大了,周彦老怕我吃亏,他大概是听到你折了我的手,所以……”
“你会吃亏?”高嘉树冷笑不已。她吃亏,让那些老实人情何以堪。
“高嘉树,你欠扁是不?我一个女的在你面前捞着便宜了?”
“你是女的?”高嘉树疑惑,摇摇头“不觉得。”
“高嘉树,你真讨厌死了……”
最后的最后,在无休止的纠缠中终于迎来夜晚,高嘉树以为终于清净了,谁知回到家刚洗完澡,短信便叮咚叮咚地响起!
“高嘉树,你睡了么?”
“高嘉树,我睡不着,数了很多绵羊都睡不着……”
“高嘉树,真的睡了?”
“高嘉树,我从窗口能看到外面星星呢,很亮很亮,很像小时候爬在窗边看到的那样耀眼!”
“高嘉树,我告诉你哦,人死了之后会在最爱的亲人生日这天回来,默默地守护着,为她唱生日歌,送生日礼物,亲吻她,祝福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高嘉树……”
高嘉树没有回复,只看着彼端发来的一条条信息发呆,这个人,越理她就越没完没了。不知怎么的,高嘉树感觉晚上的安狸比白天更聒噪,更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脆弱?
狂轰猛炸的信息渐渐没了声息,最后一条“高嘉树,晚安!”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高嘉树盯着屏幕有半个钟,确定没再发来才睡下来。
谁知竟也是精神百倍,翻来覆去一段时间后,拿起手机打出“你睡了吧”,直接按下发送键。
那边几乎第一时间就打来了,“嗨,高嘉树!”声音无精打采,带了点鼻音!
高嘉树那个囧,“还没睡?”
“嗯,你都没复我,跟我说晚安”!埋怨也没了平日的尖锐,如小猫轻轻抓过的痕迹。
“我一直不复你,你就不睡?”
“嘿嘿,你这不是复了么?所以没有如果啦!”
……
“高嘉树,不如你唱歌我听?”
“不会唱!”
“你不是组乐队么?”
“我只弹,不唱!”
“那我唱你听?”
“不要!”已经被你的声音摧残够了!
“要啦,要啦,我通常唱着唱着就睡了!我很累了!让我睡吧,好不好?”语气变得小狐狸一般,狡诈、讨好兼有之。
“……好吧!”沉默了一会,高嘉树勉为其难答应。
于是,细细的声线,透过电波,徐徐传来,带点呢喃,带点雨后的湿润感,漫天漫地,浸满心腔!
“Saw you standing there in the crowd tonight,
Your smile would just carry me away to a flight,
Into the sky,above the clouds,
The stars were all shining bright in my heart,
This is a love song for you and me.
On this cold cold winter night,
Wish you are withme,
So I pray and pray,
That soon you'll be mine,
And I will be yours for a long long time!”
是黄小桢的《December Night》!
原唱磁性的嗓音,到她这里,偏被唱得缠绵浪漫!
很久很久以后,高嘉树忆起这一幕,温暖悸动夹杂无奈伤感,那种感觉,依然清晰!他不会忘记,这个夜里,他站在阳台上,在十二月清冷的夜空下,听着电话里,还不属于他的女孩,给他唱可能想唱给另一个人听的歌,那一刻,悸动疯狂袭来!
也是很久以后,当一切尘埃落定,高嘉树不无怨憾地说起这一晚:“安狸,我那时真的讨厌你,被你无视,被你理所当然地胡搅蛮缠,你从来不会,正眼看看我,我就在那里!”安狸呢,彼时正抱着已经垂垂老矣的吉娃娃笨笨,闻言便弹了他一记:“呵呵,傻瓜,那首歌啊,我喜欢很久了,却是第一次唱,那晚么,我一个人躺在医院,头顶是死白的天花板,那刻,很冷,却想起这首歌,就想唱给你听!”嘿,谁是傻瓜呢?谁都是傻瓜,只是当时已惘然罢了!
后来,电话里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终是安静了,只剩浅浅的呼吸声!高嘉树也不挂,两人之间呼吸相闻,那么近,又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