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在精心部署后,一次大规模的抓赌行动展开了。这之前,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好,参战民警在行动前的那一刻,才知道此次行动的具体任务,突击检查的对象以全市的棋牌室、娱乐室等有可能进行赌博的场所为主。
在此次行动之前,刑警队已经在来凤小区摸过底,这里的确有一家有正规营业执照的棋牌室,这是个三室两厅的大套房,每个房间里都有几张麻将桌,而每个房间的赌注也各不相同,赌客各取所需,自选适合自己胃口的房间,午餐和晚餐都是免费提供,棋牌室的老板收取每局的场地费,同时也作为公证人,维持与保证每个赌客的公平竞赛。赌客们进行赌局时都有专门的筹码,最后结账时用筹码来兑换现金。
刑警队在此行动中就负责东城区,而重点就是来凤小区。
警员在各自区域集合完毕,行动于同一时间在全城展开,所有参战人员的手机等通讯物品一律处于关机状态。同时市局将一些通缉犯的照片,其中也包括电脑合成“钢炮”的画像,分发到每个行动小组。
整个行动对于禁赌任务来说,成绩是显著的。各棋牌室、娱乐室等大多有不同程度的赌博现象,此次行动对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也是一种震慑。
市局依法对聚赌参赌人员做了相关处理,对于“钢炮”的画像却并没有实质进展,偶有赌客说有点面熟,但也提供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雷虎所负责的来凤小区的情况也差不多,并没什么特别的,而雷虎的职业敏感,让他觉得这个赌场的老板有点问题,于是他再次把几张照片给这个老板看。
雷虎说:“你再仔细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
老板说:“刚才不都看过了吗,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雷虎的目光紧紧锁住老板,他指着几张照片说:“要是这其中有人说认识你呢?”
老板躲避着雷虎的目光,他回答道:“我就是做生意的,来的人可能都认识我,但我就不一定认识他们啊,照片里的人我真的不认识,真的。”
雷虎取出银行抢劫案中买枪人的照片,他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老板看了一眼说:“有点面熟,有可能来打过牌,但我不记得了。”
雷虎又把“钢炮”的画像给他看,老板的回答还是一样。
雷虎说:“我明确告诉你,这其中就有人认识你,也是他举报你的,如果你认识这其中的人,或者了解什么情况,希望你能认清形势,能够主动积极地配合我们。”
“配合,一定配合,我要有情况,一定配合!”老板的态度显得很积极。
雷虎临走时留了一张自己的警民联系卡,他告诉老板:“你要是想起了什么,就及时跟我们联系。”
出了来凤小区,雷虎就问何建军:“你觉得这个老板怎么样?”
何建军说:“我感觉他是强作镇定,看他两眼无神的样子,应该心里特别紧张。”
雷虎也觉得这个老板心里有鬼,据刑警队之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老板应该是认识银行抢劫案中的买枪人,就算他记不太清了,他也总应该有点回忆此人的意愿吧,而他一口咬定不认识,如此干脆,怕是心里有鬼,说不定他就有可能与银行劫匪、或者和“钢炮”有着一些往来。
雷虎当即决定派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秘密监控这个老板,必要的时候,可以上一些手段。
李战通知摩托车厂的厂长,叫他去落实捐赠的事情,厂长当日就准备了几份车型设计的样稿,去了市公安局,局办周主任很热情,他打电话通知江中天,江中天叫他和厂长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谈。
江中天表示:非常感谢,抽个时间他会代表全局干警登门致谢的。至于具体怎么操作,由局办周主任和交警大队登门去谈,市局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海川集团上门服务了。
事后,摩托车厂的厂长问武斌:“武总,李总是怎么想的?干嘛给公安局捐车啊?”
武斌说:“你懂什么,高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意思是公安局要买我们的车,可又没现钱,说是要后期付款,李总就做了这个人情,一来是给市长面子;二来也支持一下公安事业;这也是多给社会做点事情嘛。”
厂长问:“我们又不和公安打交道,干嘛做这种贡献呢?”
武斌说:“你就敢保证今后不和公安打交道?行善积德,不要老指望着回报,做人大度一点,眼光也要长远一点,啊,没事多积点德,没坏处。”
武斌和旅游局的王局长也谈出了一些结果。
他对李战说:“这个老滑头,好处一点没少要,事情也不说不办,他就是给你磨。”
李战问:“那他到底什么意思?”
武斌说:“他说他专门下去了解过了,说现在涉外团的业务做得都不错,根本没有一家亏损,而且市场潜力很大,说这是块大蛋糕,有谁肯丢呢。”
李战问:“那、他打算就这么算了?”
武斌说:“那倒也不是,他说他物色了一家规模不大,但也超过两年运转的省际旅行社,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把他盘下来,之后具体怎么操作,他可以再出个详细的方案。”
李战问:“他所谓的方案,办下来需要多长时间?”
武斌说:“他也说不准,他说要看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的,之后的事情,问题就不太大了。”
李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个老滑头!皮球又踢到公安局了。”
武斌说:“我看公安局应该也没什么难度,我们不是正准备捐摩托车嘛,这点面子他们总是会给的吧。”
李战说:“做事应该要有点姿态,急功近利,给人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交换之嫌啊?所以这是两件事,不要轻易扯到一起去。”
“那怎么办,要是再这样耽误下去,‘和平村庄’怕是不好维持了,现在和平村庄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半个月的开销呢。”武斌忧虑地说。
迫于和平村庄的经营危机,最终李战还是决定就按旅游局王局长的意思办。
武斌告诉李战,昨晚市公安局搞了一次抓赌行动,并且规模很大,他担心会不会由此而打击他们的消费群体,从而影响到他们的市场。
李战分析道:“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反倒是一个利好,中国人自古就好赌,今天不给他赌,明天他一定想办法还要去赌,这个地方不给他赌,他就换个地方去赌,现在有钱的人越来越多,公安局禁赌禁得越厉害,我们生意的潜力也就越大,实际上公安的禁赌就是在压抑赌徒的赌博yu望,当这种yu望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赌徒总是要找个地方去发泄,而和平村庄不就是这个最佳的发泄场所吗!”
晚上,武斌和妻子娟子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话响起,对方是个女人,哭哭啼啼的。电话挂断后,娟子问武斌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李丹强的老婆阿丽打来的。
说是李丹强在外面养女人,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但最近发现他开始吸食毒品,她就劝,叫他不能再碰了,李丹强不但不听,还打她。
李丹强的父母上了岁数,阿丽担心他们气得受不了,所以不敢告诉他们。所以阿丽求武斌管管他,不然李丹强迟早会死在毒品上。
娟子对武斌说:“这事她应该告诉李战啊,干嘛告诉你啊?”
武斌说:“告诉李战?李战的脾气,阿丽还不清楚吗,要是让李战知道了,丹强的皮要脱一层,阿丽哪敢告诉他啊,所以叫我去管一管。”
李丹强就是李战的弟弟,和武斌是同班同学,也是邻居。李战大他俩五岁,从小就罩着他们,有谁要敢欺负他们,李战都会帮他们出头。
李战不光能打架,学习成绩也很好,后来考上了军校,还去了前线,上了战场,这些都成为武斌心中敬重他的理由,所以武斌从小就随李丹强一样管李战叫哥哥。虽然战场归来,失去一条腿的李战很消沉,但武斌仍然觉得李战是一个英雄、还是一样的高大、一样的了不起。
那时侯,武斌和李丹强在边境做些倒卖翡翠、玉石的生意,生意做的还行,但始终有不安全感,总有类似土匪的黑道中人,干着劫道敛财的勾当,所以他俩也通过黑道上的朋友,买了两把自制手枪。
这事后来让李战知道了,他先是勃然大怒,后来也接受了他俩买枪的理由,而这两把手枪在李战的眼里,简直就是土了掉渣的小儿科。
此时的李战心中也不知怎么了,他有了一种强烈的yu望,在这yu望的驱使下,他将两支手枪进行了改造。而武斌就此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他试着将属于自己的那支手枪,转手卖给了别人,从中的利润是惊人的。
至此,武斌开始尝试着做李战的思想工作,当时的李战早已厌倦了市残联的工作,更厌倦了自己每日拄着拐杖,奔波在上下班的路途中。渐渐他接受了武斌的想法,但他拒绝在自己的家乡做这样的事情,于是经过他的策划,他们离开了省城,来到了这个边境城市——狼州。
从此李丹东的名字变成了李战,或许他希望自己再一次成为一个战士;或许他希望自己能够重新站立起来;再或是他认为自己将要去战斗。战斗?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场战斗将从何开始,又从何结束。
在他们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在武斌的坚持下,李战扔掉了拐杖,装上了假肢,随着生意的发展,假肢也在发展,到了现在,外人根本就觉察不出李战是一个残疾人。
生意逐渐上了轨道之后,他让自己的弟弟回到省城,他心中或是在想:给自己的家留一点血脉;或是给自己的将来,多留一条退路;或是他早就认识到这是一条不归路,所以他让自己的弟弟去照顾日渐年迈的双亲。
武斌思来想去睡不着,他一向自信自己的能力,但面对一个抽上大烟的人,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又能做成什么样呢?面对一个大烟鬼,还谈什么能力啊!最终他还是决定了。
第二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武斌就去了李战的办公室,他怕李战过于激动,于是说事情之前,他做了些铺垫,当李战听到吸毒时,他的心血管一下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此时他也许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所以办公桌上的液晶显示器,已经被他掀到了地毯上。
当即李战与武斌一行人,驱车赶往省城的红太阳娱乐城,这是李战一手制造出的一家歌舞厅,法人是李丹强。
起初为避人耳目,这个歌舞厅规模办得很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逻辑上的推移,这家歌舞厅逐渐扩张到现在的这个规模,李战并不指望这个歌舞厅赚多少钱,哪怕亏损也无所谓,他照章做好利润逐年递增的报表,照章逐年多纳税,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即使自己突然有一天逝去了,也能让弟弟名正言顺的衣食无忧,让自己的双亲名正言顺的颐养天年。
中午,吃过午饭的李丹强趴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个小姐正在给他做按摩,李丹强痛快地指挥着小姐:“哎…呦…呦…、这边、这边、上面、对、对……”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了,李丹强呵斥道:“谁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武斌赶在李战开口前,责备起李丹强,“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李丹强一下子爬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他努力调整着面部僵硬的肌肉,使人看起来像个笑的样子,他说:“哎呦,哥、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来个电话,我好给你们接风啊。”
李战瞪了一眼在一旁的小姐,小姐立刻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办公室。李战和武斌进来后,司机和随从站在门外,并把门关上。
李战强压心中的怒火,坐在李丹强的办公椅上,样子倒显得很平静,而武斌与李丹强分别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
他问李丹强:“最近生意怎么样?”
李丹强听到是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兴奋,他回答道:“蛮好的,最近生意蛮好的,要到了周末啊,还真有点忙不过来呢。”
李战说:“是吗?这么说你最近很忙喽,谈谈看,你都忙了些什么?”
李丹强说:“也没怎么忙,都是招呼生意上的事呗。”
李战一边摆弄办公桌上的小摆件,一边逼问道:“怕是不光忙生意上的事吧。”
“哥,我除了在娱乐城里,还能干什么呢?”李丹强有些心虚了。
李战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抽屉吗?”
“随便、随便看。”李丹强不敢说不。
李战并没有真的去打开抽屉,他取出一支烟,李丹强迅速取出打火机并打着了火,李战没有理会他,自己掏出打火机并点燃了香烟,李战又问:“你的女人也在这上班吧?”
李丹强不解地说:“女人?什么女人?阿丽啊,他在家呢,你要找她啊,我马上叫她过来。”
“我问的是你的小老婆。”李战把打火机重重扔在了办公桌上。
李丹强被这声响惊得低头不语。
李战接着说:“哎!叫我说你什么好,阿丽在家给你照顾老的、还要忙小的,你回家了,还要再伺候你,你打算再找个女人来帮帮她,是这意思吧?”
李战瞪着他,李丹强显然无言以对。
武斌赶紧在一旁插话道:“哥、我看还是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吃过饭再谈。”
李丹强赶紧迎合道:“怎么还没吃饭呐,走、我请你们,隔壁刚开了一家饭店,菜做的绝对地道。”
李战缓慢地说:“不必了,叫人送几份盒饭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李丹强坚持要请他们出去吃。
李战两眼一瞪,李丹强没话了,他赶紧叫人出去买盒饭了。
武斌趁这工夫,又劝慰李战:“他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总得给他留点面子,都是自家亲兄弟,目的不都是希望他能改好,并不是搞他一顿就能解决问题了,要是这样,也用不着你亲自跑一趟了,我一个人不就行了,有什么话还是好好的讲。”
李战吸着烟,沉默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工夫,李丹强取来盒饭,重新回到了办公室,武斌招呼司机和随从吃饭,叫他们吃过饭后,再出去转转,有什么事会通知他们回来的。
打发走随从之后,武斌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两个人开始吃饭,而李丹强不敢说话,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吃完饭,李战又点燃一支烟,他对李丹强说:“我在外面听说了你的一点事情,你给我说说吧。”
李丹强说:“哥、是我不对,但男人嘛,有时就是把持不住,我也就是玩玩,这种事情没必要那么认真吧,我又没打算要离婚……”
李战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这种事情你还有脸说,这个不谈,还有别的呢?”
李丹强沉思片刻,他说:“没有啊,哥,我没什么事啊,”他突然又有些愤怒,接着说道:“这是谁啊?谁在乱嚼舌头啊?”
“没有?”李战不紧不慢地问。
李丹强一脸正经,他发誓道:“没有、我真没干什么,天地良心。”
“没有就好,要是你的天地良心坏了的话,我就得给你治治。”李战心里想:我看你能熬多久。
李战起身走到壁橱边,像是在找什么,他看见了两盒围棋。他问:“丹强、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下过棋了?”
“嗯,有好多年了。”李丹强回答道。
李战又问武斌:“武子、你也好久没下过棋了吧?”
武斌说:“现在不行了,心静不下来,不少年头都没摸过了。”
李战说:“来、你们俩杀一盘。”
武斌摆摆手说:“我不行,还是你们兄弟俩下吧。”
李战又对弟弟说:“丹强、来、我们俩下。”
李丹强刚要说话,李战两眼一瞪:“嗯、怎么、不愿意下?”
李丹强马上改口道:“哪能呐,下、下,我没说不下啊。”
李丹强看上去还是显得有些委屈,他收拾了茶几,把棋和棋盘都摆好。
李战像是要给弟弟提点精神,他说:“下棋也不白下,你要是赢了,不管别人说的什么,我都当没听见,过去的事情我也不问,我和武子马上就回狼州去。”
李丹强虽然嘴里还在狡辩,也劝着他们在这里多玩玩,但李战的这番话还是让他铆足了精神,他苦苦思索着这纹枰上的黑与白。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棋局的变化也越来越复杂,这时李丹强额头头上冒出了不少细小的汗珠,他觉得棋盘好像在摇晃,也觉得整个房子在摇晃,他用拳头拼命地顶住自己的脑门,另一只手则在棋盒子里死死地攥住一把棋子,又松开、又攥紧……
李战和武斌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不做声。
终于李丹强熬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下子跑到壁橱边,取出一个CD盒,慌慌张张地放进了口袋里,他说:“哥、我肚子疼的厉害,去趟卫生间,马上就回来。”
李战皱着眉头,缓慢地说:“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李丹强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我上卫生间,等我回来再说。”
不用李战的暗示,武斌显然很默契,他拦住了李丹强的去路,然后从李丹强的身上取出了那个CD盒,把它交给了李战。
李丹强一下子就慌了神,“哥、你把他还给我,我下次再也不碰了。”
“下次不碰了?今天再碰一次,是吧?”说话间,李战顺手抓起一把棋子,重重砸向李丹强。
李丹强吓得蹲在了地上,双手护住头。
武斌过去把他拽起来、扶到沙发上,又取出一支烟塞在他的嘴巴里,他对李丹强说:“先抽支烟、顶顶吧。”
李丹强大口吸着烟,努力克制着自己。在李战与武斌的注视下,他终于用自己的意志力,熬过了这股来势汹汹的大烟瘾。
李战问他准备怎么办,李丹强保证以后不抽了,李战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要管着你,人啊、要是沾上了毒品,那就彻底完蛋了,你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就这样给毁了,你懂不懂?”
李丹强再次保证以后坚决不碰毒品,武斌鼓励他,说:“刚才毒瘾上来,你不是没有吸嘛,不是也顶过来了吗,这说明你还是可以的,要戒掉它,懂吗?你是能戒掉的,你要有决心。”
最后,李战和武斌商量,准备把李丹强送到国外去戒毒。李丹强不愿意,他说自己没吸过几次,就是觉得新鲜,还没什么毒瘾,自己顶顶就能戒掉的,并一再发毒誓:不吸了,碰也不碰的。
有了李丹强坚定的信念,李战和武斌算是勉强放下心来,他们一同回家看望了父母,一家人在一起吃了晚饭,母亲又问起李战,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李战搪塞道:“以后再说。”
武斌搭话道:“阿姨,别听我哥的,追我哥的漂亮女孩多着呢,可他不搭理人家。”
母亲说:“漂亮不漂亮的,不管用,人好,比什么都强,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别那么挑剔,找个心眼好的、能过日子的比什么都好。”
她又对武斌说:“武子、你们就跟亲兄弟一样,没事也说说他,帮他拿个主意,给他找一个。”
武斌笑着说:“我哥要是听我的,早就给你们抱上孙子了。”
父亲在一旁对李战说:“你呀、一天不结婚,你妈就一天放不下心,到你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想到这儿,你妈夜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要是这样啊,怕是我们死了都闭不上眼。”
听到这话,又见父母日渐衰老的样子,李战心中一阵酸楚,他叫父母放心,武斌也在一旁圆场。
吃过晚饭,聊了一会儿,李战和武斌要走了,父母一直把他们送上了路。临走时,李战叫父母先回去,自己有话要跟弟弟讲,当父母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后,他又对李丹强强调了戒毒的事,随后又嘱咐阿丽:“要看好丹强,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转而他再次警告李丹强,“你要再敢碰那东西,或者是欺负阿丽,我就扒掉让你一层皮,再把你赶到大街上去要饭!”
此后李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分别打电话给弟弟和阿丽,以此来监控弟弟的情况。
针对来凤小区赌场老板的监控,一直在持续着。就在第二天凌晨一点钟的样子,老板穿着一件茄克衫出门了,腰里好像别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他四下看看,见没什么人,便骑上一辆摩托车驶出小区。
何建军和刑警小刘觉得很可疑,为了不惊动了他,何建军和小刘开着车远远跟着,约有十分钟的车程,摩托车停下了,这是狼州的一条老街,狼州原是明清时期的一个小镇发展而来的,现在的狼州也仅有这条老街还能感受到那古老岁月的痕迹。街边有一口古井,虽历尽沧桑,井里的水却从未枯竭过。
赌场老板的车就停在古井边,摩托车并没有熄火,他四出张望着,何建军怕他发现被跟踪,无奈只有把车开了过去,前面刚好有个拐弯处,何建军迅速下了车、步行往回赶。
赌场老板下车后,点了一支烟,又观察了一阵,确定了没人后,他拉开茄克衫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把它扔到了古井里,从落水的声响来判断,这是一个很沉的东西。
这一幕完全被何建军看到了,老板扔了腰包后,迅速将摩托车调头开走了,何建军用手机通知刑警小刘把车开回来,在来凤小区门口,何建军终于将老板截住。
老板被带到刑警队,何建军通知了雷虎后,自己组织人手去打捞被扔下井里的东西。虽是近凌晨两点钟了,雷虎还是很快从家里赶到了刑警队。
审讯中,老板开始还很顽固,坚持说不明白警察的意思,后来又说:失眠出去兜兜风、透透气。问他:九月份怎么就穿上了茄克衫,他说自己天生就怕冷,骑摩托风大。
当问到把什么东西扔到井里的时候,老板紧张起来,汗也下来了。
雷虎说:“你不是怕冷吗?这会儿怎么出汗了,是不是又怕热了?”
老板开始沉默了,雷虎说:“在东西没捞上来之前,你要说出来,就算是你坦白,这是你的一次机会,你要是顽固不化,那也行,那就等东西捞上来再说。”
老板有些坐立不安,雷虎站起身来,说:“好吧,你就想吧,我们走。”
老板终于扛不住了,他交待:扔到井里的是一把手枪,枪是“钢炮”弄来给自己的,就是之前模拟画像中的那个人,当时害怕被追究刑事责任,所以没敢交待。他知道这把枪迟早是会惹出事来的,所以这才想着把手枪给扔掉。
雷虎问他:“钢炮是谁?为什么弄把手枪给你?”
他回答:这个事情完全出于偶然,有一天“钢炮”在我这里赌钱,那天刚好来了几个大户,玩得很大,“钢炮”身上带的钱很快输光了,他就向我借钱,他虽是常客,但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我就不肯借给他,他非要借,还说是把他停在外面的车子抵押给我,还答应写字据,我就借给了他,那天“钢炮”手气实在太差,没过一会儿,他又输光了,又向我借,当天就借了三次,总共两万块钱。事后,他提出最近手头紧,怕一时半会儿钱还不上,他说他花了三万块钱买了把最新最先进的手枪,说是连警察都还没装备上呢,他的意思就是拿这把枪来抵我借给他的两万块钱。我想有枪的人不好惹,要是老逼他还钱,把他逼急了,怕他用枪来闹事。我又想,开赌场常会遇到一些地头蛇,弄把枪可以防身用,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也就同意了。当时“钢炮”给了我二十发子弹,后来我试射了两发,现在还有十八发子弹。
赌场老板的部分口供很快得到证实,何建军带人已经从水井里打捞出那个腰包,腰包外面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
在这个皮质的腰包里,装着用塑料袋密封的铁块和一把手枪,以及十八发子弹,从这多余的几个铁块来分析,赌场老板有两个用意:第一是确保这个包永久的沉入水中;第二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绳子拴住磁铁,把这个腰包给吸上来。
赌场老板交待,他并不了解“钢炮”的更多信息,只听他自己讲,他是个什么经理。
在老板的仔细回忆后,他还是提供出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钢炮”曾在赌场多次提过,他想把自己的摩托车转让出去,后来被赌客“二狗”买去了,这里面存在着车牌过户的手续,所以“二狗”应该多少了解一些“钢炮”的情况。这个“二狗”就住在来凤小区。
何建军很快找到了“二狗”家,他父母说他今早出门了,说是可能明天才能回来,具体到哪里,不清楚。
公安局技术处对这把枪的技术鉴定也已完成,这把枪也是仿92式手枪,与先前银行抢劫案中的那把枪一模一样,就这两支枪而言,其零部件都可以说是标准件,也就是说这两支枪的零部件可以拆下来进行互换,丝毫不会影响使用的效果。
从这一点上可以说明,这支手枪应该是从一个上了规模、有着流水工艺的生产线加工出来的。仅此一点,足以使江中天对此枪的来源引起高度重视,也使雷虎、何建军等刑警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江中天在办公室接到高市长打来的电话,高市长问:捐赠摩托车一事的落实情况。
江中天说:“公安局和海川集团正在洽谈具体事宜,这件事应该很快就可以落实到位。”
高市长很满意,他的意思是:不能让企业白出力,借此机会给海川集团做些宣传,也算是政府对企业的一种关怀。江中天表示赞同。
高市长又说:“海川的李战很低调,他表示此举就是回报社会、回报政府,并不图什么宣传,但我们不能这样低调,人家做了好事,总还是要向社会提倡的嘛,具体的事情,市委宣传部的人会去你们局里谈的。”
宣传部的方案已经拟定,江中天表示支持。第二天下午,一个简短的新闻发布会在海川集团的大会议室里召开。
江中天代表市公安局,李战代表海川集团,双方简短发言后,签字握手。江中天这下不再有半点的怀疑。
这个李战,哪是什么李战啊!他就是李丹东,只是江中天不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有那条腿又是怎么长出来的?
由于在媒体前,江中天只表现出了片刻的迟疑,之后便继续着宣传的程序。
新闻发布会后,江中天叫住李战:“李总、我有些事情,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李战犹豫片刻,还是友好地把江中天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小姐为他们沏好茶,便离开了办公室,并将门关上。
李战说:“江局长、海川集团能有今天,靠得就是政府的政策与扶持,基于这一点,我们能有今日之举,也是很自然的,其实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搞什么宣传……”
江中天打断了李战的话,他显得很激动,两眼闪着晶莹,“李丹东!你是李丹东,你敢说、你不认识我?”
其实李战早就知道,他就是当年与自己一同浴血奋战的副连长,然而如今的自己,如今的江中天,让他不愿再回忆过去。当年枪林弹雨**生死的战友情,如今已然没有必要再记住它了。
不可能永远都装成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李战也明白,历史还是需要去面对的,他表现出一副回忆的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你是……”
江中天有些激动,“江中天、我是江中天,刚才签字你没看到我的名字吗?”
李战依旧一副苦思的样子,“江中天?”
江中天亢奋地报:“X师X团X营侦察连副连长——江中天。”
“哦!江副连!是你啊!”李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一晃二十年了吧,你要不说,我真认不出你啦,你原来很瘦的嘛,那时候你多年轻啊。”
至此,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距离,根据这些年来自己的部分经历,在一番精心加工后,李战给江中天解释了自己的腿、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公司,以及自己的理想与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