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竹林。
那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颜色,霎那间,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迸射出来。那些吸饱了霞光的云雾,鲜红鲜红的,在晨风轻轻吹送下,渐渐飘散了。风追逐雾,雾飘摇远去,沙沙的竹语,犹如人间仙境。
幽雅的环境、幽篁的竹林、幽静的游道、幽深的山谷,远处的两道身影打破了这静止如画的画面,显得他们更突兀。
白小树和两年前一样背着竹筐,不一样的是:破旧的竹筐早已换成崭新的大竹筐,迟钝的柴刀也早已换成锋利的新柴刀。大叔沉默的跟在身后慢慢的走着。
回想起两年前刚穿到这个世界,被大叔救起收留,就好似昨天发生一样。
“喏,紫竹林,我一般都去里面点砍,最深处还没有去过,竹子太多了不好走。”白小树前面走着,不时对竹子指指点点,说说曾经犯二的傻事,比如砍不动竹子就把柴刀当锯子用,比如那里不能落脚,下面都是腐败的竹叶掩盖的坑,自己就掉下去过,还比如竹林很少人来,没人说话就跟竹子讲话等。
大叔只是沉默地听着,当白小树说起,竹林太过安静了,鸟叫声都听不到或是偶尔觉得竹林里有东西在看着他的时候,才会显出思索的目光。白小树津津有味说着乱七八糟关于他和竹林有关的冒失事,不曾察觉。
其实,白小树非常孤独寂寞,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而另一个世界有他牵挂放不下的家人,所以他乐于和他人分享,以此冲淡自己对故乡的挂念。大叔算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白小树很愿意和他分享除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所有事情。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是怕被人当做怪物看待,也害怕被人认为他修炼邪术转尸还魂,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后果他都无法承受。
“等下穿过前面那道缝隙,里面有个宽敞的地方,那里的竹子就没有这边密集了。对了,那边的竹子里面有些会有......嗯,就是竹液吧,就是那种竹子里面有液体,非常清香,我偶尔能砍到,哈哈,竹子的味道,等会我给你找找看。”
穿过前方的缝隙,来到经常砍竹子的地方,这里的竹子特别粗大高耸,竹叶茂密如积云,以差不多两人宽的间距四散分布着,不密集不稀疏,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紫色竹叶,散不尽的水雾蕴结成晶莹露水滴下汇集成小水洼。
白小树东挑西选选了一根胳膊粗的竹子,摸了摸竹身,挥刀砍去。经过两年的砍伐,这技能算是点满了,利索的就放倒了一根,估摸着朝其中一个竹节节点砍去,卸下竹节两端,然后在竹节薄弱处开个小口,递给大叔。
大叔接过闻了闻,仰头一口喝完,末了咂咂嘴,朝白小树点点头。直觉告诉白小树,大叔刚刚是笑着的。
白小树指指一个方向,说道:“其实我想进那边去,可是怎么也过不去,那片竹子长的太密集太厚了,以前砍薄过一层,可一夜过后又长回去了。”
一眼望去,那片竹林浓雾弥漫,只看得见一层层竹子密集而紧凑的生长着,犹如坚固城墙屹立着,竹子上面的紫色不再是淡紫,而是深紫,紫的发黑的那种,给人一种坚不可摧而又神秘的感觉,白小树指的那处,颜色相对浅些,想必就是他试着砍出一条路却又遗憾放弃的地方了。
大叔拿过柴刀,走到紫黑色的竹子前,四处弥漫的浓雾随着两人的移动而飘荡,两人一高大一瘦小的身影,在浓雾的环绕包裹下若隐若现。
“咔,咔,咔......”
大叔抡起柴刀就是一阵砍,动作沉稳有力,声音清脆利索,破空的声音伴随着刀锋响起,卷起阵阵浓雾如同飓风刮过翻滚沸腾,煞是气势惊人。
“啪,哗。”
一根粗大的竹子倒地,白小树吐吐舌,差距真大,颜色这么深的竹子自己得要砍上几十刀才能啃个口子出来,没想到大叔两刀就放倒了,白小树赶紧跑来把倒下的竹子拖开。竹林深处源源不断传来刀砍竹倒地声和窸窸窣窣拖动的声音。
中午时分,太阳温暖的照耀着大地。
紫竹林深处始终浓雾弥漫,偶有阳光想要探索这里,也被茂盛的竹叶给遮挡住。浓雾中有两个人影,坐在一堆被砍倒堆起来的竹子上,一个瘦小的少年边啃着大饼边说着什么,边上另一个高大满脸胡子的汉子则边啃着饼边低头倾听着。
“大叔你说,里面有什么秘密嘛,哈哈,会不会有宝藏等着我们......”
“里面涌出好多雾来,雾又浓......奇怪,这么多雾气,又没阳光,按理来说应该很阴冷才对。”
......
白小树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说着,实在是这里安静的让人瘆的慌,不说点什么,总觉得不安。据心理学说,适当的念念碎可以缓解压力,让人稍微放松点,这就是为什么电影里每当大战前,都要开点玩笑说点笑话什么的,让人不至于那么紧张嘛,能发挥出正常的战斗力,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这里的竹林密度出乎两人意料,两人分工合作,硬生生砍出三十多丈长的小道却还没能看到头。白小树觉得有点意思,按照小说的逻辑保护的这么好里面肯定是有宝贝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干劲满载满载的。大叔则更像个严谨的学者,非要搞清楚里面有什么,探寻到底,没有任何沮丧不满。
稍微休息下,喝了几口竹液,大叔提刀进入那条新砍出的路,白小树忙咕噜咕噜喝口水,也屁颠屁颠跟上。里面不太好走,那些被砍断的竹子根部还留在地上,非常坚硬,一不小心就划破脚,不一会白小树就远远落在后方。这里的浓雾深厚,湿气重重,竹子上布满了晶莹的水珠,触手之间湿滑无比,视眼又浅,行走缓慢。后半段的路,用砍倒的竹子铺在地上,厚厚的竹叶垫在竹根上,踩上去软软地,像行走在云端,除了有些湿滑。
等白小树小心翼翼的走到和大叔汇合,看见有丝丝阳光通过竹子间的缝隙透过来,又几根竹子被砍倒,露出一、两人宽的缝隙,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铺面绽放,恍若圣光。两人穿过去,发现这里是一片空地,被竹子环绕一圈,直径七八丈左右,好像所有的竹子都很有默契,外面层层包裹,内里却没有一根竹子。两人紧紧的盯着中间看去,白小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转头看像大叔,而大叔漠然看着前方。
正前方是个院子,院子里有座小房子。这是一座用竹子做的房子,不过这竹子是绿色的而不是紫色的,屋子就是很普通的格局,一个大点的主屋边上有个小的房子,竹屋四周用翠绿的竹子搭建了一圈大约一米左右高的矮篱笆,这才注意到原来有条用竹子铺在地上的路,从主屋一直延伸到院门。
白小树踩在坚硬的泥土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暗暗用脚踩了踩,确认无误后才稍放心,走到篱笆前,回头看了看大叔见没有阻止的意思,喊道:
“有人吗?”
......
“里面有人吗?”
过了良久,白小树回头看看大叔,摊手,摇摇头。
大叔上前推开院门,等了片刻,见什么都没有发生,感觉也没有危险,方才入内,白小树手握柴刀紧随其后。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对未知的事情还是应该抱有尊重和警惕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