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宣传
牛肉干见状赶紧跪倒,反正对于他们来说,膝下绝对没有黄金,顶多只能换来几文铜钱。如果被赶出南京则意味着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杀死,然后……。你别看毛头身体瘦弱,却极为有力气,并且打起架来下手非常狠辣,犹如不要命般。所以聚集起一帮小乞丐,霸占了文显街等南市的几条街道,直到大黑的出现。
传说大黑乃军户逃兵,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已经上过战场,杀人无数。来到南京城后,也不去寻找平常营生,倒起了收伏众乞丐的念头。短短几个月,收并十多条街道,身后乞丐数量已有百人。并渐渐与毛头起了冲突,直至上次一战中把毛头拍晕。
他们本是乱世浮萍,今日不知明日生。眼见毛头昏迷一天不醒,纷纷散去聚到大黑身后。大黑倒也不甚计较,把毛头的旧有街道仍旧还给他们,只是要求把乞讨所得一半上缴给他,果然与他皮肤那般,比毛头黑上不止一筹。
牛肉干小时候曾经念过几年私塾。后来家乡遭遇饥荒兵灾,族人死尽,始才逃难出来。所以相对于其他乞丐而言,他的头脑要灵活许多。虽然不明白毛头为何几天之间摇身一变,衣冠楚楚如同文人墨客。但他非常清楚,有时候,力气和凶悍都没有银子来的重要。
眼见牛肉干和鸡蛋二人全部跪倒,其他小乞丐哪里还敢说不。小徐见状,终于缓缓松了口气。有了这些墙头草的支持,虽然还是不能与大黑抢夺地盘,但至少比单枪匹马前去报仇要强上许多。
夏官见事情非常容易,也是高兴。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徐弟吩咐道,“徐弟,领着他们回‘仙来饮’洗沐干净,再为他们寻身新的衣服鞋帽换上。银钱若不足,可向高东家暂借一二。我去他地买些物事,很快就回!”
跪在地上的牛肉干一愣,悄悄抬头看向鸡蛋。什么?仙来饮?洗澡?新衣服?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吧?毛头前来找他们为的就是这个?他要做什么?难道不是报仇?又或是最近流行了某种新的乞讨方式?最奇怪的是,毛头的那一两白花花的银子,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其他乞丐也是一脸纳闷迷惑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他们想的可没有牛肉干那么多。只有一个词在他们耳边回吟不绝,衣服?新衣服!那是个什么感觉啊!
徐弟真的弄不懂夏官到底要干什么了。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看了看地上一堆傻愣愣的昔日‘同僚’们。悄悄把小手紧了紧,故作镇静道,“走吧,夏大哥可不喜欢污秽。”
穿着崭新的衣服,一众乞丐只觉浑身发痒,极为不舒服。有个小乞丐到现在还不相信这是真的,不停地问伙伴,现在什么时辰?天还亮着吧。偶尔更用力地掐了掐胳膊,直到痛觉让他清醒时。他又如穿着五彩仙衣般,站也不是,坐也不妥了。
足足二三个时辰后,夏官始才抱着一大堆杂物回来。倒也不是稀罕少见之物,无非是一些白布毛竹,墨笔锣钹之类。一回来,夏官就把自己关进房中,甚至连饭也不顾。看得别人云里雾罩,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傍晚,夏官始才打开房门。一脸倦容地匆匆用点食物后,又把徐弟牛肉干等人叫进房中。本来还有些置身事外的高万亩这下终于忍不住好奇,然而躲在夏官门外良久,也听不出一点名堂。
一烛燃尽,夏官的房门终于再次打开。迷迷糊糊中的高万亩被惊醒,赶紧凑上去打听一二名堂。然而牛肉干等人不清楚是困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纷纷打着哈哈,迅速回到他们临时的通铺,卧倒就睡。
“小哥,徐小哥……不知夏兄……”高万亩见小徐最后出来,连忙迎上开口探问。可话才出口,就被小徐微声打断。
“东家勿需多问,其实……其实我也不懂……不懂夏大哥要做什么!”
你也不懂?商量计划到现在竟然还不懂做什么?高万亩有些苦闷了,但还是勉强道,“那……那夏……夏兄令你做啥事没有?”
“这倒有……夏大哥命我明日紧闭店门,阻挡一切客商入内!”
“……”高万亩顿时无语,阻挡一切客官?难道这就是夏官二天来想出的办法?什么名堂嘛?平日连个影子都很少看见,哪里会有什么客人。更没有闭门阻客的道理吧?早知这样,不如封匾悬牌,回家算了。
然而高万亩毕竟是一言九鼎之辈,虽然心中老实阻闷,不过还是对夏官这奇怪的举动默认下来。当下回屋歇息,静待明日动静和后日‘扭转乾坤’之效不提。
次日,天色放亮,街上人流渐多。几条繁华的街市上,更是擦肩接踵,人头攒动。人们或在集市上激烈地讨价还价,或在僻静一点的街道擎着苍鹰,牵着黄犬。虽然北地疫荒不绝,兵灾不断,不过对于南直隶的市民来说,生活和往日并没有多大改变。
突然,一阵锣鼓声喧天传来!咦?难道今日有大户迎亲嫁娶?可此刻似非吉辰,而且既然嫁娶,为何不燃爆竹?有好奇闲事者朝着声音走去,近了却听有人喧嚷。
“煌煌中华,有我大明,真龙降临,承天顺命!太祖起于白身,寒微艰哉!然真龙岂是池中物,一吟乘风上九霄。闹科场,贩乌梅,战襄阳,请徐达,取滁州,破金陵!开创我大明万里江山,百年基业。百结巷‘仙来饮’茶楼请来著名评书大师为汝开讲《太祖立国志》!唉~~~路过的,走过的,千万不能错过啊。”
哐哐哐咚咚咚!
又是一阵锣鼓乱敲造势!不求音律,只要噪音,吸引别人的注意就好!
“仙来饮?什么茶楼?你去过吗?”一外地来的茶商见状好奇地问向伙伴。
“这个……尚不曾闻说,不过这百结巷倒是清楚,那里可是偏僻的紧啊!”
“早年曾经听过几段太祖实录,委实精彩。不知这立国志如何,明日倒要前去瞅瞅!”
“择日不如撞日,现下就去如何?”
“同去,同去!”
另位擎着苍鹰的青年身份可不简单,他的名字温才信说起来也许知晓的人并不多,但提起他的叔叔温体仁可是今世皆知。遍观崇祯一朝,虽然阁臣如走马观花般换个不停,但有两人却不得不提。其中一人为周廷儒,另一人就乃温体仁。在崇祯朝十七年中,他几乎把持内阁近十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是时位居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有此叔叔,温才信虽然纨绔无学,但还是挂着个登仕郎的散阶头衔,实差应天府巡检司副巡检。巡检司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别看只是个小小的从九品芝麻官,但委实是个大大的实权肥差。加上后有叔叔温体仁庇荫,虽挂副巡检之名,但即使是巡检也需礼让三分。每日正事不做,飞鹰走犬,照有大笔银子送上门供其花差。
但这种击球走马,俳优杂剧的生活时日久了,倒也生出几分腻味来。接过那锣鼓队伍中递过来的一张‘告知’,略略看了几眼,微感兴趣地领着几名院丁前往百结巷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