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为谁?
剑舞琴吟为谁?
记昨日,雾眼帘,谁人风中舞翩翩。
遥路途,终是远!烟雨朦胧娇艳艳。
风中飘絮又落,缓缓思绪万千!
昨日与谁诉衷情!今朝任景念伊人!
十指痴缠终离散!残灯孤影谁人怜?
……
·
·
·
“洛儿,该醒了。”身旁有人唤我,昏沉间感觉自己处在江海之中自在沉浮,但这声音似对自己摄魂引魄,意识几经挣扎,我猛地睁开眼来。
虚空法界化开,渐渐聚焦的眼睛先是看见熏香在空中的悠悠游丝,又透过游丝迎上他的眼睛,我的目光像是一片云落在了湖水中,激不起一丝波澜。他眼中始终没有多余的情绪,薄唇轻轻地勾着,似笑非笑,但是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倾人心魄。
就是这么……让人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景洛笑了一声,将双手举过头顶,皱着眉伸了个懒腰,僵硬的身体才算舒展开来,稍许凉意从锦被缝隙袭入,景洛了然,轻轻叹息一声,“祈暮,我好像睡了很久,大梦一场,便霜降了。”
那一叹,也过于轻了,仿佛昨夜降下的霜,不知将晞,轻易便融进了这秋色晨光中。
香闺床帐卷帘起,梦死醉生。此间香帐,显然不是毫无女儿气息的帝王寝殿,而是祈王府中罗门阁。
祈暮浅笑,扶着景洛倚在温玉靠枕上,“曲尘反了。”
景洛正伸手去触一枝迷迭香,那一抹淡兰自轩窗景盆中斜逸出来,清冷的晨光透过淡淡花影映在她的手上,花影扶疏间白皙肌肤下血管又是一种极淡的青色。
两指微微碾动,迷迭清香浓郁起来,淡色的汁液和嫩蕊浸染着指尖,释放着最后的快意。
似是不以为意道:“谁在平叛?”
祈暮拉回她的手,用雪绢细细地擦拭着,“曲旭。”
景洛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如画,手上与他触碰的肌肤染着他的温度。祈暮,他在用他的温柔豢养我,以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拒绝的咒来束缚我。
可惜了,除了景洛,任谁都会都可以一头扎进去,唯独她不行。
已是霜降了,从处暑到霜降,错过了两月,两月之间,足可翻一天,覆一地。
新政已步入正轨,有玄之举措筹划,两月之内只有势增,并无势减。
政治总是令老百姓看不懂的,前一阵子还呼风唤雨的东海之主,这些日子就逆反朝廷,与同族兄长刀剑相向,牵连下马的还有原曲晏一派老臣。
总之,一时间以往风光无限的曲府成了一座空宅,三公子反叛,大公子戴罪奉旨平叛,曲家忠佞难辨,各路势力都在忙着与曲家撇清关系。府内精简,仆人们散的散,卖的卖,只剩下一些忠仆还守着府邸。
每当有人路过那门前萧瑟的曲府,总会摇摇头拂拂衣服,感叹着世事无常。
东海境外,镇海关。关城在东海宁城以北,为天宸北去的陆路交通的咽喉之地,扼守天宸东部南北交通要冲。东西峻峭,中路盘旋崎岖,附近峰峦错耸,异常险要,为历代戍守的战略要地。
自宁城往镇海关一路,西有归泰山,山势巍峨险峻,非人力所能越,形成天然屏障,向东为海,并无他路。地形如椭,中宽口窄。故此,若有军队行去北魏,东西不可调转,只能大道直行。
宁城营帐内,曲旭身着玄黑甲胄,双手用力撑在桌上,皱眉成川,双目赤红的看着桌上的玉轴圣旨。四日前他奉旨领临淄之兵五万,以般阳城主崔肇两万兵力为援,诛杀曲尘。兵贵神速,曲旭星夜奔驰,三日率兵到达宁城与曲尘对峙。虽说曲尘只有三万兵马,但慧能曾言曲尘“风清兮不至远,质和兮并天倪”,对上才绝当世的三弟和自己的心魔,不知有几分胜算?
良久,沉声道:“传令镇海关薛玉衡将军,关闭关隘,堵截曲尘。”
“是,将军。”
曲旭看着般阳城主崔肇的传令小将,道:“后方援军还有几时到达宁城?”
“回将军,还有一日。”
曲旭猛然抬头,怒视着传令小将,“还有一日?从到宁城不过百里,昨日行军一日,如今还有一日?他崔肇欺我太甚,曲尘接任东海期间与他交情不浅,按律可入狱审查,本将军看在他驻守东海多年的份上放他一马,他竟如此不知好歹,难道他想跟着曲尘叛国吗?”
那传令小将也不惧怕,镇定道:“曲将军息怒,若论亲疏,跟着曲尘叛国的更可能是将军吧!今秋连日阴雨,不便行军,我们城主体恤将士一路艰辛,令大军缓行,得罪之处,还望将军宽恕一二。”
崔肇治军严明,待将士若手足亲兄,体恤下属,这是东海众所周知的,若因他“体恤将士”治罪于他,失了东海军心民心,何谈追击曲尘?
曲旭双拳紧握,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嘴角硬是扯出个笑来,温声道:“本将军不过开个玩笑,崔城主是我天宸的忠臣良将,此战还需崔城主应援,相信他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那小将依然垂着头,闻言拱手行礼,道:“将军之意,末将一定告知城主,末将先行告退。”
曲旭眼中闪过疑惑,摆手道:“下去吧。”
“是。”
曲旭皱眉看着他退出的背影,忽然道:“慢着。”
那小将顿步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曲旭绕过桌案走下台阶,“你是崔城主麾下何人?”
出声仍是不卑不亢:“末将崔复,乃城主小小家将,不值一提。”
曲旭看清了他的脸,眉间舒展,笑道:“胆识过人,岂是一般的家将,看来崔城主麾下藏龙卧虎啊!”
崔复似乎有些惶恐,态度谦卑了些,“将军谬赞。”
曲旭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一旁悬挂的地图,摆手道:“退下吧。”
“是,将军。”
营帐帷幕掀起落下。不多时,风扬起帷幕,猎猎作响,曲旭侧首看着帐门,心中烦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