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关城外,一片腥风血雨过后的死寂,地上尸体遍呈,残阳映照着斑斑血迹,显现出这个时代的残忍无情。
关城所在的峡谷,属天行余脉军都山地,西山夹峙,下有巨涧,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险要。居庸关与刑荆关、倒龙关、固秋关并称天宸京西四大名关,其中庸关、刑荆关、倒龙关又称内三关。
内三关中,庸关距京都最远,若天宸西部被攻陷,那么庸关就是天宸中原的第一道防线,所以自古便是军城,城中以军治城,法度严谨,入夜后便万家皆无灯火阑珊,倒是个刺杀的好地方。
山岭间,一人棱角分明,五官坚毅俊美,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自有一股沉稳内敛却能摄人神魄的光华,赫然是莫家之主莫言无疑。
夜间的冷风吹得莫言玄色衣衫飞舞于空中,飕飕衣袂之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有些神秘和孤寂。
远处一只纯白信鸽敏捷地飞来,可见是经过精心挑选良种与饲养训练的信鸽,用来传递重要之事。
莫言伸手,那只信鸽便落在他的手中,白鸽亲昵地用头蹭这莫言的手心,莫言解下信笺,摸摸白鸽的翎羽,信鸽便向回飞去。
“吾投之以桃,君报之以李。”
看到信笺上的内容,莫言神色微微触动,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正在清理战场的千雅和阿弥一行人看到这丝浅浅的笑意,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一时愣愣地。
千雅心想,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进内城!”莫言清冷吩咐道。
“是!”众人恭谨屈膝,迅捷进入内城。
一瞬间,似乎山岭间便只莫言一人,静默收场。
然而,远处从城内走来一行人,皆是庸关一带的达官显宦,名门望族。虽是前来相迎,却华盖如云,丽车随行,其中一辆马车行在最前方,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串成的绣带,大红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精致富丽的牡丹花,整个车内装饰精致、华丽,令人炫目不已。
莫言没有多看一眼。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帷,逆着月光,看向车厢,又是另一个世界,一红衣男子仰头饮酒,恣意不羁,身旁一妙龄少女巧笑嫣然,跪坐于地,竭心服侍。
那男子容貌无双,狭长的丹凤眼,明眸皓齿,长长的睫毛在白皙脸上投下影子,遮住眸里的落寞,眉间一点曼珠沙华妖艳,似有血般流淌着,三千青丝随意束在脑后,薄唇轻启:“莫家家主架临,曲某前来相迎,不知莫家主可会觉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夜间。
莫家那群腐朽无用之徒,就算想杀了自己,用尽心机也无法在被誉为军事重城的庸关布下杀手,除非有人相助。很显然是京中权势之人,这位曲尘身份贵重,乃先皇后母家义兄之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多是纨绔子弟或平庸之人,而曲尘却是龆年便拜入卮言一门,当时竟可与当今祈王媲美,这两人可谓是一时双璧,未弱冠时游历多年,其深不可知,绝不容小觑。
“曲尘公子言重了!莫言能得曲尘公子尊架来迎,实是三生有幸!只是……”莫言不卑不亢地说道。
“只是什么?”曲尘微微挑眉问道,又抬手示意美人续杯。
“只是不知曲尘公子怎么会在庸关?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曲尘公子是由祈王选派,新皇准奏的钦差大臣,此时应该在东海治理水患吧!这样擅自离职,可否算是欺君?”莫言眼光锋锐如刃,越过夜色,人群,疾射而来。
“呵呵……人人皆言莫家家主锐利如刀,不留余地,果然如此!不过,本公子有摄政王密诏,任庸关城主,可不是擅自离职!倒是莫家主你,未经诏令,不知上京何事?”曲尘放下酒樽,向后靠着美人娇躯,举止风流,那眼神似无意,却犹如无往不在,让人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安。
“奉新皇之命,携云璋之令,入京相商要事。在未到庸关时,已派人传信,只是没想到迎接本家主的竟然是一场刺杀,不知莫言哪里得罪了庸关中人,还请见谅!”形势于他不利,莫言稍稍放底姿态。
千雅和阿弥等人若是察觉了变故,定会复返,如今迟迟未到,恐怕凶多吉少。这曲尘是想在此杀了我吗?不过,洛都距庸关并不远,若是绝世快马,三日必到,他怕是要失望了!
城内,千雅和阿弥等人被逼入一条陋巷,来人众多,目的似乎不在取其性命,只用毒逼退,耗其体力,千雅等人渐渐不支。
“阿弥,这样不行,我为你撕一个缺口,你逃出去回岭间!”千雅以剑撑地,任坚毅地不让自己倒下。
“不行,你走,我可不想被一个女人救!”阿弥解决了一人,背靠着墙壁,喘息道。
这时,一劲身黑衣少女在夜色中降临,如同暗夜精灵一般,闪身便击退了一众杀手。
自怀中拿出一块殷红玉牌,众人皆跪伏于地,朱唇轻启:“众人听令,此次行动取消,速速撤回!”
令发,只一瞬,一众杀手便隐匿不见。
“堂主,属下无能,自请责罚!”千雅垂头,心中懊恼不已,自责无能。
“千雅,此事与你无关,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话落,足尖轻点,匆忙离去。
山岭间,众人似乎都已屏息,天地间只剩那两人对峙,局势一触即发。
“既然如此,便是我庸关之失,来人,请莫家主入内城!”曲尘一如既往的随意懒散说道。
“是,公子!”一众影卫同陋巷中的死士一样,伏地听令。
“曲尘公子,这样待客,于礼不合吧!”莫言冷笑道。
“莫家主要明白,本公子可不是什么拘礼之人!”曲尘眼角一弯,刹那间似有星光从中溢出,闪烁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