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开业三个月,前期投入已基本收回,从钱庄里借的三千两银子也连本带息地还清了。月息三分啊,真******高利贷,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可心里还是憋不住地乐,无债一身轻了啊。
瞅着墙上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江阁远眺图》——当然是足可乱真的赝品,再摸摸书桌上装满卷轴的明代官窑青花瓶,一排溜儿的红木桌几、圈椅,这哪像个推牌九打麻将的地方啊?说是个大户人家的书房倒更为可信。
万事开头难,不管怎样,这个头儿总算开得还不错。以后呢,以后该怎么办?我左手托腮,右手下意识地转着笔,脑子也在快速地运转着。天天客满本是好事儿,可十五间包厢显然不可能满足需求,这也是一开始就想到的。客人们一开始还能顾着果王爷的面子,不在店里生事。可时间久了,肯定会出乱子,那些可都是些金贵的人啊,伤了谁可都担待不起,那要不要扩张规模呢?
再者,王叔叔说,京城已经开始有别的赌坊借用我们的经营方式,改建的改建,装修的装修,明着暗着来店里挖人的也不少,伙计们虽说都签了契约,在契约到期前,不敢擅自离开,可店里的经营模式肯定会被透露出去。透出去就透出去吧,我没也没想搞什么垄断,这样还可以分流一下客人,暂时缓解一下赌坊的压力。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王叔叔摸摸那些个伙计的脾性,品行不端或是有不良嗜好的还是早些辞退为好。
我一边想着,一边换了支笔记下来,一会儿要再跟王叔叔商量一下。
“芷儿,在写什么呢?”
“王叔,前边儿忙完了?您快坐。”我放下手中的湖州羊毫,起身招呼王掌柜坐下。
“没什么可忙的,所有的包间昨儿就预定完了,要不是你定规矩,每五个时辰必须清一次场子,我连安排预定都不用,估计那些人就直接把这儿当家,住这儿不走了。”王掌柜哈哈大笑道,“对了,账本都看完了吧,怎么样?”
“都看完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我拍了拍手边的账本。
“是啊,要不是你非要买那副玛瑙麻将,我们现在更好。”王叔叔一想起那三千两银子一副的麻将就心疼地皱眉。
“王叔叔,开店怎么能没有镇店之宝啊。买那副牌也是为了壮咱们的门面嘛,再说,就那成色,三千两已经够便宜了,若不是卖家急着出手,我们去哪儿找这么便宜的东西啊。光那两颗色子市价就得这个数。”我用手比了个“六”。
王叔叔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王叔,咱们打个商量。您以后就别给我看这么厚的账本了,看得我眼都花了,下个月您让账房列个单子,告诉我主要收支就成。这么厚的账册,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王掌柜把脸一板,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眼睛里的笑意早就出卖了他:“这哪儿行?这赌坊都已经挂在我名下了,你再不看账本,哪天你叔我卷了钱跑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您是老爷子信得过的人,我为什么信不过?恒发不就是一直挂在您的名下吗,也没见您卷了钱跑了啊?我看您根本就是懒得看账本,要把这累死人的活儿推到我身上才故意吓唬我的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鬼丫头!明儿赶紧把这劳什子赌坊挂回到你的名下去,你王叔我不管了。”恼羞成怒了哦。
“王叔,芷儿错了,芷儿给您赔不是。”我赶紧地上前三鞠躬,虔诚地认错,“您看在我平日里还算听话的份儿上,就别为老不尊恼羞成怒了吧。”
“你哟,简直比你舅舅还要皮。”
我笑嘻嘻地扶王掌柜做好,还十分狗腿地帮他换了杯茶。
“王叔,您可不能撂挑子啊。芷儿还指着您帮我呢?”
“就知道故意讨好我,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说吧,你又要你王叔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给你卖什么命啊?”
我瞅了瞅王掌柜那张也就三十七八岁的老脸,实在不知道从哪儿能看出老胳膊老腿儿来,倒是一副老小孩儿的性情,撇撇嘴,开始说正事儿。
我一边儿说着,王掌柜一边点头。末了,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你说的也在理儿,可咱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别人来咱碗里捞肉吃?”
“王叔,这天下的钱哪儿有赚尽的那一天啊,有钱大家赚不更好吗?我们毕竟没什么根基,这次能这么顺利,还是靠果王爷照拂,做得过了,是会惹麻烦的。这样正好,有人跟咱们竞争,咱们既可以分流一下客流,缓解一下咱们的压力,又能在竞争中找到自己的不足,加以改善,何乐而不为呢?咱们只要肯下功夫做精做细,以后的买卖肯定不成问题。”
“你虽是个女儿家,倒是个心胸开阔的。”王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
“哎,王叔,您说果王爷这面旗够大吗?”
“够,咱们刚开业的那阵子还真有些不知深浅的小混混来捣乱,可根本轮不到咱们动手,光那些玩主带来的手下就把他们教训地屁滚尿流的,至于平时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八旗子弟,倒是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咱们这赌坊跟果王爷有关联,也都不敢造次。”
“真的啊,这就好,说明我们以前没白忙活,这间包厢也没白送。”
“王爷,您脚底下慢着点儿,仔细着台阶。”
我跟王掌柜在果王爷的专属包厢里聊得正起劲儿,哪儿知道这包厢的正主儿已经快进门了。等伙计开了门,我跟王掌柜霎那间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