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立夏,班上大多数同学的毕业设计都通过了初步验收,接下来就是校对排版,出样本,准备答辩事宜。
立夏后的第一个傍晚,杜语轩接到关越涛的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还是那间小食堂,还是点了鸡蛋炒年糕。杜语轩突然意识到她应该抓紧时间再多来吃几次这里的炒年糕,因为她还能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饭间,关越涛慢悠悠地告诉她,他终于找到工作了,是一家实力不错的物流公司在他家乡的分公司,那里的经理是他的堂舅。本来那家公司为了防止因为关系户的原因而造成职员素质低下,特别规定了不招收本地人的,但他的家人还是颇花了些工夫把他送了进去。虽然薪水并不高,但是努力一下,发展的空间还是蛮大的。他已经顺利通过了一个月的试用期,签订了正式的聘用合同,因为是新成立不久的分公司,人手相对紧张,下一周他就要开始正式上班了。临毕业的这段时间也不会有太多机会见面了。
杜语轩这才明白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她一直没有见到过他。原来,大家都悄悄地找到了自己的路。明天,关越涛要和骆立辉一起请全班同学吃顿饭,一来庆祝一下顺利签约,二来也算是提前与大家告别。
这顿饭,吃的有些安静,仿佛是告别前最后的晚餐。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窗外夕阳一点点坠落在远处的高楼之后,连最后的余辉也消失怠尽。
“要不然,我还是跟着你去西部创业吧,那里天地广阔,大有可为啊,这可是毛爷爷的教导呢。”关越涛终于打破了沉默,十指交叉支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对杜语轩说。
杜语轩看着那一脸找不出破绽的认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去吗?他明明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了工作,要他放弃吗?不去吗?也许这一次的告别,将会是一场长久的告别,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
杜语轩捏着筷子在已经空了的碗底画着圈圈,思绪有点纷乱,那些沉在心湖里的情愫,一点一点慢慢地开始上浮,湖面水波荡漾,她看不清心底里最真实的模样,到底是如哪般。
关越涛看着不知所措的杜语轩,突然有些心疼。他多想杜语轩能不假思索脱口回答一句“好”,只要有这一个字,他甘愿放弃已经得到的一切,跟着她远走他乡。但是他知道,以杜语轩的性格,她宁愿自己受损,也不愿看到别人牺牲。
“你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那本日记本吗?”关越涛试探着问道。
杜语轩想起了它,那样的精美别致,她一直都没有舍得用,之前回家的时候,已经和那些要珍藏起来的东西一起带回家了。
“记得啊,怎么了?”
“是不是还没用啊?”
杜语轩点点头。那样的精美别致,她真的有些舍不得用。
关越涛叹了口气,心情突然有些落漠。他把这个想法写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然而杜语轩却一直都没有看到。
“那本日记本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起它了?”杜语轩看着关越涛那张有些落漠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过什么了。
关越涛收起那一脸落漠,对杜语轩报一故做轻松的微笑,淡然说了句:“没什么啦!”
第二天傍晚,大家再一次聚集在了清凉山庄。依然是那些人,依然是那个地方,可是大家的情绪分明比之前的一次聚会更加黯淡了。四年的时光竟就在这弹指之间呼啸而过了。青春来势汹汹地在古城南京演绎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校园剧,剧情就要告终,演员终将离场,而沉积下来的感情是沉甸甸的,那些友情,那些爱情,那些过往的经历,那些美好的回忆,随着一杯杯清洌的酒,烫过心肺,穿肠过腹,留下一辈子擦不掉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