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饭菜又涨价了,但这平均百分之十的涨幅并没有影响到杜语轩她们四个人吃饭的兴致。
第一次拿奖学金就收获颇丰,这对于一直自以为大学生活挺失败的杜语轩来说,还真是一次不小的鼓励。虽然奖金多少并不重要,但这种荣誉感足以冲走一直萦绕着她的挫败感。杜语轩原来宿舍的四个人有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得奖学金或交到男朋友都要请室友们小撮一顿。既然其他人都很自觉的遵守,那她也不能破了这个例,于是就在奖学金到账的第二天中午,约了陈笑爽、易兰和苏莹一起去吃饭。因为她们都还要复习考试,所以也没去外面的餐馆,按着就近原则一起去了食堂的小炒部。四个人进去找了座位坐下来,便瞅着高高地挂在墙上的大菜谱牌子商量着吃点什么。因为来的比较早,这里的人还不太多,四个人悠然自得的点了菜,然后啜着热奶茶聊起天来,撇开了考试就业之类的话题,气氛倒也轻松融洽。
十一月款款地向这一群年轻人走来了。校园里高大的法国梧桐已经撑不起那密不透光的遮阳伞,手掌似的黄叶一片片纷纷向大地母亲投怀送抱,落在马路上,草坪上,像一颗颗金色的星星,冬天的气息近了。
食堂里,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饭菜,那热情高涨着呢,一点都没有受到渐行渐近的冬天的冷却。而当她们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遭遇的却是贾春梅的一张冷脸。一个听上去是同宿舍的小型聚餐,结果却没有她什么事情,她有些不高兴,但却也很理解,这一直是她们四个人之间的约定。虽有诸多理由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但贾春梅的心里还是很羡慕她们。一直以来,没有哪个宿舍能像她们四个人一样融洽和睦,或多或少总有些摩擦和分歧。搬到校本部之后宿舍成员进行了重组,看来她们这个新组成的宿舍成员之间还要进行一次新的磨合。或许等到她们彼此都相互适应了,各奔东西的那一天也要到了,只是不知道,大家都会以怎样的姿态迈出这间培育了我们四年的大学校门呢?
那天下午,陈笑爽回到宿舍时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儿兴奋过度了。几经室友们盘问,这家伙才道出了个中缘由,原来是保研的名额已经分配出来了,按着条件,她也位列其中,虽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但看情况也是十之八九的事情,她所要做的,只是准备相关的材料,然后适时地去拜访一下被她相中的导师,等到面试的时间到了,再去保送学校参加她所选择的导师的面试,只要能够被导师盖个认可的戳儿,这事儿也就铁板钉钉了,而她也从此得到解放,不用再过那猪狗不如的考研生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帮有保研资格的同学们便开始各自奔忙了。准备各方面的材料,选学校选专业选导师,有条件的便跑去导师所在的学校,来个“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一个一个的真是忙了个一塌糊涂。相比之下,常露瑶便显得悠闲许多,还不停地帮着陈笑爽和柴玉冰出出主意,做做准备,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杨晓珞其实也有保送的资格,但她的心可是搁在珠穆朗玛峰上呢,非清华不去,可惜学院今年没有保送清华的名额,退而求其次这种事情,岂会是杨晓珞肯做的吗?所以她仍然坚守在考研的阵地上,矢志不渝。
前期材料的报送结果让最初的有保研资格的学生名单上的顺序发生了一些变化。加分项这个东西,还真是让人气不过又没奈何。凡是被评为省级优秀学生干部的、有一定学科成果的、在社会实践中成绩突出的、得过省级及以上其他奖励的,统统都被列入了加分范围。经过这一番的竞争,彭佳宜纵然学业成绩排名比较靠前,也难敌做过了加法运算的最终结果,她的名次一下子滑到了悬崖边上。如果在下一步的竞争中她不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那保研对于她还说,真的就变成了黄梁一梦。不过,她还是做足的充分的心理准备了,不能继续深造,那就赶紧就业。
人,最终都要走向某一个工作岗位,赚取生活所需的各项费用。彭佳宜深知自己家境并不好,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几亩薄田含辛茹苦地支撑着一个四口之家,生来就瘦弱的弟弟如今也到了高中,家里的负担有多沉重,她心如明镜,清楚得很。读研究生,她固然很渴望,但如果能够早点工作,既能够养活自己,还能补贴家用,让自己已经开始垂垂老去的父母不再那么辛苦,也算是尽到了做女儿的一点孝心。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她,下定了决心要跳出龙门,摆脱落后贫困的农村生活,在这繁荣发达的大城市为自己拓出一块立足之地,为自己打上一块城里人的烙印,从此不用再在城市里无数的红男绿女中低垂着自己的头。
几家欢喜几家忧。彭佳宜因为没有加分项而排名落至最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与酸楚,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现实就是这样,让她不能不服从。相比之下,常露瑶便完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嘴脸了,论成绩,她名列第一,论加分项,也没人能和她匹敌。从进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天起,常露瑶就开始处心积虑地为保研做准备,进学生会工作,组织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等等诸多事宜,无不以保研为目标,最后的结果也是天不负人。她低头俯视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彭佳宜,像长者教导晚辈似地说:“佳宜,你看吧,光学习好也是不行的,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不能一天到晚只盯着书本,像书呆子一样。你学习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的结果你自己也看到了吧,没有辅助项,竞争力就强不起来。我看你这回真的是危险了。”常露瑶丝毫没有顾及到彭佳宜此时的感受,依然保持着她自以为是的姿态“推心置腹”地跟彭佳宜谈心。
“不过就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早一年进入社会,就早一年懂得如何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中为自己的前途奋斗。起步早,成功也会来得早一些,这样其实也很好。”
常露瑶的话像是一种暗示,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彭佳宜,让她走向另一个方向。此时的彭佳宜已经是心烦意乱,常露瑶还在火上浇油,彭佳宜不想再听她说话了,便不声不响地起身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