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喽啰亦知坑杀降卒是一件极其不光彩的事情,而且一百八十条活生生的人,如此眼睁睁被埋,惨叫之声直接在众人骨髓里回响,每个人都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强忍着挠心抓肺的罪恶感,极其迅速的地往大坑中扬土。
不一会儿,大坑的里的惨叫声渐渐消失了,再过一刻钟,大坑终于被填平了,太阳也从水天一色的地方升起来,光明充斥天地,一切都亮堂堂的,一切都显得那样色彩明丽,笠泽湖的湖光山色,还是那样婉约动人,可是每个人都觉得每一片树叶背后都隐藏着罪恶,每一处影子都是一个冤魂……就算再强烈的光明,永远也无法照亮人心的黑暗!昨夜还在和自己谈笑,一起做事儿,一起吃酒的降卒,后半夜就被埋掉了……
一直到了中午,大多数喽啰都无心吃饭,一来是昨夜几乎彻夜未眠,加上昨日的高烈度作战,今日甚是疲劳,二来心里压力巨大,战场上杀死对手,杀人者理直气壮,被杀者死得其所,可是这坑杀降卒,就是犯罪了!所以每个人觉得自己是刽子手!
但是总有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来到聚义厅,说是朝廷大败之后,想必近日就要封锁西山岛,把水寨弟兄困死在岛上!所以不如趁还未封锁之前,把家眷们接回来,这一回作战,死去的弟兄多是有家眷的本地渔民,如今得接回那些家眷,好好安抚……
“我认得你,你唤作程保家吧?”李俊和颜悦色道,“我知道,到了午后若还不提接回家眷的事,你等有家眷的弟兄就该着急了!你们放心吧,虽然我等梁山来的弟兄没有家眷,可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岂能不顾你等的家人!看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汉子,就由你挑选十到二十个人,尽早出湖,接回家眷吧!”
“谢大头领!小的一定把众兄弟的家眷全须全尾地接回来!”
等这个程保家出门走了,李俊笑道:“这小子还是有些见识的,他所言非虚,朝廷水军大败,尝到了震天雷的厉害,一时间不会大举来攻,也不敢上报朝廷有如此巨大的战损,此事他们只能让大家忘却,就当没有调兵征剿过我们!但吕志球、丁自燮的银子流水一样使了出去,江南道、两浙道的水师又折损了这么多的人马辎重,他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他们醒悟过来,自会派兵以操练为由,封锁我西山岛,也不来攻,只让我等出不去,外人进不来,与外界断绝一切往来,到时候我水寨柴米油盐酱醋茶、农具、渔具等等都进不来,震天雷乃是火药所造,断绝物资往来,我水寨震天雷一旦消耗殆尽,大军来攻,我等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李俊不愧是大头领,对当下形势看得很清,分析的也透彻。乐和等人一听李俊如此分析,也都摇头叹息,大胜之后的喜悦消失了。
“如此情势,哥哥当如何?”南之乎笑眯眯地问道。
“依愚兄之见,还是尽早撤离太湖,去北方和阮小七、孙立等弟兄的人马汇合,力量壮大了,便可以纵掠天下,也就不怕朝廷禁军了!”李俊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中没什么底气。
“哥哥,不可,我等一旦离了太湖,到了陆上,便优势尽失!弓马我们没有,地形我们不熟,而且四处都是禁军势力,一出太湖我们一定会被朝廷探子盯上,到时候别说是去千里之外的登云山、饮马川,怕是寸步难行啊!”乐和急切道。
李俊无奈道:“这一层我想到过,然而困守太湖,终究也不是办法……”转而拱手向南之乎道,“贤弟,且不要让哥哥们绞尽脑汁在这里出丑了,看得出来,你已胸有成竹,就拿出个主意吧!”
“哥哥,不得不说一句得罪人的话,目前聚义厅上的弟兄,都是可靠的么?”
李俊扫视一圈,道:“说吧!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小弟认为,朝廷这回派来的水军既然是江南道、两浙道凑起来的,按照大宋军制,将领也是临时委任的,所以这次大败而归之后,各路军之间一定先要推脱一番责任,然后在来一阵子推诿扯皮,一定需要过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一个平衡点,达成一个大家都能同意的意见,所以,我等还有这十天半个月可以好好准备一番!……”
“贤弟的意思是我们储备物资,坚守西山岛?贤弟啊,我们现在仅剩的这点人马,再加上数千家眷,被大军围困,人心惶惶的,如何能守得住?”
“哥哥,你若信得过小弟,依计而行,小弟保证不仅西山岛守得住,而且还能发展壮大,到时候按照我们的长远目标,打出海外,掠地建国!”
“贤弟且将你的计划细细道来!”
“我水寨缺一个善理财的管家,缺一个治内政的管家,小弟觉得丁自燮理财不错,吕志球处理日常行政、诉讼等等,也是个能手!大哥以为把这两人调教好了为我所用,是不是很好?”
“不得胡说!我水寨弟兄都是堂堂正正的好汉子,我聚义厅光风霁月,岂是藏污纳垢之所?吕志球、丁自燮此等腌臜之人,鱼肉百姓,满腹民脂民膏,岂能污了我水寨……”
“哈哈哈哈,哥哥,小弟可从来没有说让此等人上我聚义厅来!我只是想把两人吸进去的民脂民膏榨出来,然后当做奴才驱使!水寨要壮大,可不能只靠震天雷,还要靠人!只有人才能劳作,才能创造财富,才能保证我日益壮大的水寨大军的后勤,粮草辎重,武器战船,包括震天雷用的铁和硝石硫磺木炭,都需要人制造运输……”
“如何驱使吕志球、丁自燮这样的朝廷命官?难不成我们再绑此二人到此?”乐和奇怪道。
“不用绑来!帮到水寨,此二人毫无价值!”
“那如何计较?”
“哈哈哈哈!小弟这条计,实乃毒计!且完全不合君子之道,甚至连人道都有所背离……”
“无妨!此二人每日都在背离人道,对付此等贪官污吏,剥皮萱草都不为过,何况我等还不杀他们!”李俊立刻拍板,有毒计就尽管对他们使出来,不使白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