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贤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一切全凭贤弟定夺!愚兄只有一条,这些贼配军,毕竟是朝廷军人,贤弟万事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经过这次大战,李俊等人彻底相信世间确有自然派这样的神奇门派存在,南之乎这样的高人,确实是神仙教出来的高徒,举手投足间风雷自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别说是小小的太湖水寨,放眼大宋天下,谁人能和自己的军师比肩?所以,天降神人,自然不可怠慢,一切就由着他去折腾吧!
“多谢哥哥成全!”南之乎上了一艘小船,驶向茫茫芦苇荡,到地方看见童威童猛、花逢春、太湖四杰等头领压阵,严阵以待,以防诈降,等待军事前来定夺。
“花贤侄,全部人马交由你率领,去追赶朝廷溃军吧!切记保持一箭之地,盾牌护身,保持佯攻,不要贪功真追赶,昔日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日我太湖水寨也向朝廷借一番箭吧!”南之乎笑道。他知道花逢春是个这些好汉中少有的年少沉稳之人,佯攻追击,渔船借箭这样的事情,交由他来做,最是合适。
花逢春领命,带了大部人马愉快地去渔船借箭了,只留下一干头领和头领们的心腹喽啰。
“众位哥哥,命弟兄们高呼,‘船上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船头,否则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数十名喽啰开始高呼,渐渐地所有的车船上,船头都蹲满了人,果然都是些赤臂赤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蹬轮划船的厢军苦力!
“命他们各船推一个领头的,划一艘咱们的渔船过去,把这些领头的集中起来,我有话询问。”
不一会儿,渔船上就载了十个膀大腰圆,看上去很是孔武有力的苦力领头人过来,远在南之乎五六丈的水面就停下了,童威童猛等好汉并众喽啰都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以防这些人暴起突然发难。
“不用这般紧张!这些人都是蹬轮子划船的厢军弟兄!并不是我等的敌人!”南之乎压了压身边童猛手里锋利的鱼叉,和颜悦色说道。
“军师,不可不防啊!”童威小声说道。
“没事!这些人和水寨的弟兄们一样,都是些苦出身的穷人、流民、配军,大家自己人,不会相互为难的,你们说是不是?”南之乎故意提高嗓门说道。
“大王!我等不过是江南西路隆兴府周边受了水灾,失了家园的百姓,为了填饱肚子,才举家四处乞讨,在建康府、平江府一带,被官府编入了厢军,干一些最是辛苦的杂役,如今朝廷水军前来冒犯大王虎威,我等只不过是蹬轮划船的,半点也没杀伤大王的手下啊!还望大王发发慈悲,饶过我等草民性命!我等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我等把性命丢在这里,那举家就要饿死呀!”厢军苦力中,有一个胆儿稍大些的,跪在船头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说了这一番话,其余人也都跟着磕头,随声附和。
南之乎强忍着不看湖面上漂浮的死尸、碎木屑和箭矢,以及还在燃烧冒烟的旗帜、泛着红色的湖水等等一切组成的修罗场一般的画面,也冲耳不闻受伤的残兵们的哀嚎,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如常、面不改色的大将风范,和颜悦色地对那些厢军苦力道:“众位厢军的兄弟,我太湖水寨,源自梁山一脉,替天行道,绝不滥杀无辜,可是众位想过没有,便是我不杀你们,你们回去之后,你们的将领难道不杀你们吗?”
“大王,罪不在我等啊!”
“呃……莫要叫我大王!我是水寨军师!而且我水寨没有大王,只有大哥!尔等听我细细剖析一番,完了还是执意要回去的话,我二话不说就放了尔等!方才有一位说,罪不在你们,难道尔等认为,那些禁军将领杀你们,需要给你们定罪吗?今番朝廷水师大败而归,总是需要一些人出来承担责任的!尔等难道认为会是禁军的将领来承担?他们难道不会说是你们蹬轮划船不尽力造成大败的吗?即便如此,这时候放你等会去,禁军官兵一体战死,为何偏偏是你等回来了?难道你们打算告诉朝廷,是我水寨大发慈悲放了你们?还是说你等力战突围,杀出一条血路回去的?便是朝廷不追究这些,以五千水军对阵五百渔民,落得如此惨败下场,尔等难道会以为禁军水师将领希望满天下知道这种奇耻大辱的失败?所以,杀一批封口,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你等定然在被杀之列!”
所有人,包括水寨的人,听到这剖析,也都目瞪口呆,确实无论如何,这群人一旦回去,那只有被杀的命运!
“大王!——”那些厢军带了哭腔道,“那就请大王给我们个痛快,刀子快些!”
“说过了,莫要叫我大王!我是军师!而且,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杀你们!”
“啊——”
“不必惊讶!水寨的好汉们,和你们一样,也都是穷苦出身,何必为难你们!来我水寨吧,以后大家在一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啊——”
“不必惊讶!我等并不想造反,不过都是朝廷煎迫过甚,我等没了退路而已!”
“我们的家眷——”
“只要你等不回去,家眷定然无恙!军中会认为你等已和禁军官兵一并战死,粮饷会发到你们家中作为安抚!等到日后你等在此稳定下来,我们可以夺了你等家眷,一并来水寨!若是你等回去被砍了头,家眷即便不被朝廷杀了,也得落个饥寒交困的下场……”
“军师!禁军水勇剩下的不多了,已经被我等拿下,如今就绑在穿上!且让我等回去,杀了他们,纳个投名状,以后在水寨死心塌地,绝无二心!”厢军们听说已经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心一横决定跟着造反了!
“不必,一切都按照你等的意愿,我水寨替天行道,不强迫他人!再说了,纳投名状这种事就算了,我相信你们的决心!”
厢军们纳头拜倒,道:“军师高义!今后我等肝脑涂地,绝无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