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阳光和煦,草长莺飞,百卉争喧,尽态极妍。春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醉人。
皇宫的议事殿上,满朝文武官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等待皇上的间隙,讨论着一些有的没的朝廷内外,家长里短发生的大小各种事情,言笑晏晏十分开怀的样子。
风陌然有些无聊地站在一旁,眼底闪过一抹无奈,都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现在看来完全是言不符实好吗!她看这些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个都八卦得很,大到皇家八卦各种秘闻佚事谁家公子娶了哪个府的小姐,小到哪家的夫人和管家有染哪个谁家新来的丫鬟漂亮,真是面面俱到无所不知,想想也真是可怕,还好这不是现代,不然岂不是连谁一天去几次茅厕都了如指掌?不禁揉了揉胳膊,一阵恶寒。
她看这些大臣一个个都很有做狗仔的潜质啊......
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么,只怕有些人今天之后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淡淡地勾了勾了唇角。
在这众人之中,丞相尹墨漓也面带笑容地应付着周围的同僚,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眉梢眼角却隐隐流动着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
见风陌然独自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微勾,面上似乎也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不禁挑了挑眉,眼中泛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这丫头,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又想些什么呢。
“不知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尹墨漓低沉柔和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风陌然闻声转过头来看着他,语气淡淡道,“没什么。”
“哦?可方才墨漓明明看见王爷在笑......”说着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悄悄凑近风陌然的耳边,声音中喊着隐隐的笑意,“然儿似乎总是这般口不对心呢......就连那次在山洞的时侯也......”
“你胡说什么......不要再提那件事!”风陌然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打断了他,只是那一向清冷淡漠的面上此刻竟染上了些许的不自在。
自山洞中那次发生的事情之后,感觉和他怎么都尴尬,她原本寻思上朝见了他的话能躲就躲,谁知他又提起这件事,真是的。
尹墨漓见她面色有些别扭的样子,唇角微挑,没有在说些什么。
他算是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对于感情方面的事很是迟钝,又总是下意识的抗拒感情,这可不太好......
看来他有必要再和她深入接触一下,过几天请她去他的府上做客也不错,或者他去她的府上拜访拜访似乎也很好,嗯......值得考虑。
风烨刚刚走进议事殿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风陌然面色微红有些恼怒的看着尹墨漓,而尹墨漓的眸中亦是含着深深的笑意和无法言喻的柔和,微侧着头,含笑看着身边的人。
薄唇蓦地抿成一条直线,褐色的瞳仁忽然缩如针尖,深深的凝向那个方向,袖中握成一团的手掌忽泛起青白之色。
注意到风烨走了进来,风陌然赶忙避开尹墨漓的视线走过去向风烨打了声招呼,“四哥,你来了。”
风烨看了看她,却面无表情,目光深邃,抿唇不语,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神色。
“四哥,你怎么了?”风陌然见他也不说话,不禁有些疑惑道。
“无事。”声音淡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风陌然挑了挑眉,无事?分明就是有事,四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渐渐的人都到齐了,不多时,皇上从殿后缓缓而出。
“皇上驾到---”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通报道。
刚才原本还在八卦的文武大臣们立刻都没了声音,纷纷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老皇帝环视了一圈下面的文武大臣们,示意众人平身后缓缓坐在了龙椅上。
“七王爷,不知上次你向朕启奏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如今可有进展?”
此言一出,众大臣不禁在私下小声的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但凡有些耳目的大臣,都知道前些阵子七王爷私底下向皇上弹劾了好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臣,不得不令有些人开始紧张起来,要知道,这牵扯其中的人可是不少,老皇帝平日里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别太过分就行,但这次竟然被七王爷赤裸裸的揭发,而老皇帝竟然也同意了,这不禁令许多人紧张了起来。当然,这些人也不傻,早在得知七王爷的弹劾之后便早早的开始隐藏贪污受贿的证据,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不是么。
这其中,只有几个人,悠然的好像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风烨风情尹墨漓几人。
“启禀父皇,儿臣越深入调查这些事越深感自己能力不足,自知能力有限,又不敢坏了大事,故而将这些事都交给了雪王来处理,雪王如今已处理妥当。”
风越行了一礼,恭敬地向老皇帝汇报道。
老皇帝挑了挑眉,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看着风陌然道,“原来如此,雪王,那么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包括对这些人的处置,好了,开始吧,让朕看看你是如何处理的此事,若无不妥的地方朕便准了你的处置。”
“臣遵旨。”
风陌然淡淡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不禁令许多人心里一咯噔,怎么会是雪王!?这下糟了......有的官员此刻已是一脸菜色,满脸掩饰不住的慌乱。
只见风陌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白色云锦卷轴,徐徐展开,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出声,“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我来负责,那么,我的处理,请在座的各位听清楚了,若有异议,大可以提出来。”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连基本的询问都省了,一上来便直接宣布处置结果,一瞬间,不论是哪一党哪一派,不论原本是胆颤心惊落井下石,正义凌然或是暗自焦虑亦或是幸灾乐祸,所有的人全部将心提了起来,暗暗惶恐不安着。
随着风陌然念出的内容,听着的众人却渐渐僵住,然后,变了脸色。
原本一直淡淡站在一旁的尹墨漓,此时也不禁目光微动,唇角浮出一缕浅浅的笑意。这个丫头,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竟然有如此本事,竟然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
似笑非笑,最后几不可察的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刻若是风陌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腹诽,有杜羽枫那么个六省商会之长,兼情报头子,她想从他那里查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分分钟的事情?
有些原本一脸笃定,坦然不惧的大臣,在风陌然淡然的言词中,脸色迅速惨变。
弹劾便弹劾吧,对于此事,许多人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他们还会怕弹劾?早就时时刻刻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各种原因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着呢,大家彼此利益相关,荣辱相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家都是共同进退的,对此,每个人的心里都如明镜一般清楚得很。
这不,那时候七王爷刚想动几个人,那几个人一派的官员立即共同反击,几乎将整个朝中的大臣们全部拖了进来,要办大家一起办,这么多人,一大半的满朝文武大臣,他们就不相信,皇上会有处决朝中大半臣子的决心,那这个江山还能稳吗,只要皇上不能下这个决心,那么这个局面便会永远胶着下去,到最后此事自然又像以前一样不了了之。
但没想到,雪王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将每个人的利益分化,除却要处置的那一部分极为过分的人,对剩下的人加以威胁和利诱,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些平日里所得不到的好处,或钱财,或权利,或地位。一瞬之间,他们本以为牢固地坚不可摧的阵营立时崩溃。
“......以上官员,自即日起,免却一切官职及权利,抄没家产,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入洛城。”残酷的话语就这样从那诱人的红唇间吐出,淡淡的,却让人心惊。
被处置的那些人面如菜色,身子更是抖个不停冷汗直冒,彻底绝望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风陌然清冷淡漠的语音娓娓,一串串对于那些人来说心惊的或明或暗的秘密从她口中若有若无的提起,让那些原本还想替那些被处置的人求情的官员立刻闭上了嘴。
他们平日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的事情雪王是如何知道的?真是太可怕了......
尹墨漓和风烨等人站在一边,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以一种欣赏的目光静静看着风陌然处理朝中事务,干净利落,直中要害,分寸恰到好处,不愧是风陌然。
只是一个早朝,只是短短一席话。一切,就都变了。
原本还坚不可摧的团伙顿时土崩瓦解。
说完,风陌然淡淡的抬头看了眼老皇帝,“臣如此处理,不知皇上可还满意?若有何不妥之处还望皇上予以纠正。”
老皇帝满意地看着风陌然,带着丝丝欣赏,“雪王处理得很好,便按照雪王说的办吧。来人!将他们拉下去!”
侍卫领命,上前将那些官员拉了下去。
这次的朝堂风波使许多被风陌然威胁的大臣都在时候呈上了罪己奏折,表示深深悔恨,自请责罚,老皇帝却并未处罚,反而宽慰了他们一番,更是令那些人感激涕零。
处理的很是漂亮。
老皇帝满意地看了眼风陌然,点了点头。
“众位爱卿还有事起奏吗?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便散了吧。”
“是。”众人齐恭敬地应声。
出了议事殿,风烨朝风陌然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然儿。”
“四哥,怎么了?”风陌然随着他走到了偏僻处,只见他的面色比往日柔和了几分,“然儿,你今日在朝堂之上做的事怕有些人会心存顾忌,用不用我再多给你派些侍卫保护你的安全?”
风陌然心里一动,声音里不由多了份暖意,“四哥,没关系的,上次你给我派去的那些人已经足够了,多谢......”
“傻丫头,和我还客气什么。”风烨的眼中掠起一丝笑意,伸手替她捋了捋脸颊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泓浅笑,耀人眼的风华,透露出些许怜爱,些许温柔。
耳畔只有他低低的笑声,风陌然低了低头,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无论四哥是一个怎样残酷,怎样心机深沉的人,对她,却从来都是真心相待的。
她又岂会不知,八王爷一家满门抄斩的真正原因......
清风拂过,柳絮纷纷,细薄透明的花瓣犹如蝶翼般随风飞舞。
和风烨分别后,风陌然不经意的回头,顿时愣了一下。
尹墨漓并未离去,相反,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她。
风将他的衣袂吹起,缓缓飘动,墨玉般的眸子,眼光深邃略带一丝复杂的看着她。
风陌然和他的目光对上,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怪异的感觉,却没有说话转过了身向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