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问我,“干嘛老喜欢写鬼故事?”喜欢?唉!我是没办法啊!还不是为两餐。这不,死老编又在催稿。
“像咱们这种小地方,要办好一份报纸容易吗?你们还不给我好好干。”这是老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只是报社的总编,却比老板还像老板,他的绝招就是——“扣钱”。还真******管用,就如这天。
“Win,你和小余怎么搞的?情感专栏写得不酸不甜的,告诉你们,老板很生气……”(又拿老板压人)“我看隔壁那份有个什么‘鬼’的专栏不错,你们俩也去搞一个。现在的人就爱看这个,搞好了就连载,搞不好嘛——扣钱!”(操,你以为是鸡婆啊?说搞就搞。)
可我还是满脸微笑,低声下气的问:“老编,您想怎么个搞法?”
“就写些‘鬼屋’啊!‘民间传闻’啊!什么什么的。对了!还要有照片,这样才能吸引眼球。”(吸你的球,这大白天的,那弄什么鬼照片啊?)
“老编,这照片难搞啊!”我压低着声音说。
“Win,我说你的脑子是没完全进化吧?人家一个农民,都能拍到老虎,你连‘鬼’都拍不到?就这么定了,干活去。”死老编狠狠的丢下一句,回头走到办公室叹空调去了。
午饭时间,我和小余对坐在报社门口,一家名叫“啃他鸡”的小吃店里。老板看到是我们俩个熟客,又没什么生意,便开了支啤酒凑了过来。(说是老板,其实炒菜洗碗收钱也是他)
“喂,你俩个怎么哭丧着脸?又扣钱了?”老板叼着,口气中带有点幸灾乐祸。
“没有,不过也快了”。
“对了老板”(小余突然灵光一闪)“老板你算是老江湖了,阅人无数,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咯,咱们市里有鬼屋吗?嘻嘻。”这小余,看来脑子是完全进化了,三两句把老板吹得飘飘然。
“当然有了,前几年还闹得沸沸扬扬呢,不过早拆了。”老板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拆了?”我跳了起来,把老板正要吞下的啤酒吓得吐了出来。
“鬼捉了你?那么大反应?”老板一声大骂。
“完了,这下照片那里弄?。”我垂头坐回到凳子上。
老板喝了口啤酒,半眯着眼来回直溜我俩,“你们好像遇到麻烦了,说来听听,也许我能不能帮上……”(靠,一幅救世主模样)小余说出了因由。
“这有何难,鬼屋闹鬼的事我知道一点,说给你们加工一下就好,照片嘛!随便找座同样子的旧屋,拍张外景,不就行了。”
“高,实在是高。可报纸一出街,屋主找上门来,那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小余还有所虑。
“猪啊!你们不会找那些城改等拆的,或是‘华侨屋’没人住的?”哇!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啃他鸡”老板的脑袋真是超级进化。
回到报社,收拾好相机,我们在老编阵阵“扣钱”声中出发了。老城区现在就北门有改建,于是我们的摩托车顺着北河一路慢行。
刚进入改建区,眼前就有一座破旧的平房,它孤零零的立在一片碎石破瓦中,鬼像十足。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鬼屋”吗?看来连“化装”也不用。但愿没人住,最好是屋主在境外的“华侨屋”。
我和小余马上停好车,走近一看,不禁来个击掌。只见门板上钉着一块小牌,写着“竹巷04号--侨产”。YES!小余一下架好相机,先来个正面仰拍。我顺手撕了张小广告把门牌遮上,免得日后麻烦。
接下来就该拍里面了,据“啃他鸡”老板讲的故事是——这屋里住着一对夫妇,女的贪吃懒做,男的嗜赌如命。家景日渐拮据,为此两人天天吵架。某天,男的一气之下,把老婆给打死了,就埋在里间的夹墙中,之后他也失踪了。过后,屋里每晚都有“救命”声传出,甚至有人看到那个女人的鬼魂,她就在窗口边游荡……
故事虽然平淡无奇,相信只要我们多加渲染,再配上相片,包管能把读者吓出一身鸡皮来。
木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用力一扭就开了,一阵阴风吹起几个破塑料袋,把我吓了一跳。明知鬼是我们“制造”的,还是有点心虚。小余这时却又有了灵感,他望着黑漆漆的玻璃窗说:“Win,快去拿件摩托雨衣,把它撑在窗外,这不就有鬼了,也不用PS了,快。”
“这行吗?这可是造假,我们那不成了‘周老鬼’了。”我有些迟疑。
“那你就等着老编‘扣钱’吧!”……哎,钱啊!
一夜的忙碌,新鲜热辣的《真实鬼》专栏完成了,我们马上传到老编的邮箱里。半小时后,老编回了个竖拇指图标,看来这个月的两餐是有着落咯。
第二天一早,小余急匆匆的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出大事了,老编有请,速到”。
“什么大事?”我睡眼惺忪的问。
“不知道,电话里没说清楚,老编好像很激动。”
“操,又咋啦?该不会又是扣钱吧?”。
踏进老编的办公室,明显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头。老编正在接电话,他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严肃处理,严肃处理……”放下电话,老编马上换了一种脸色。(速度绝不慢于川剧的变脸)
“你们两个干的好事,连地址门牌号都拍出来。知道那屋主是谁吗?李XX,大投资商,市里的财神爷。他不拆那间祖屋,是要和地产商抬杠,现在好了,事闹大了……”老边此时极像一只公鸡。
我俩听得一头雾水,“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啊?”我不知死活的回了一句。
“你脑子还是没进化好,你们把那鬼事编得那么真实,特别是照片,看看玻璃窗上那女鬼,有人认出了,那就是屋主借住的表亲。地产商现在有了借口,拿着报纸到市局报案去了,现在那屋不拆也得拆,还说不关你们事?”老编一阵连珠炮。
拍照时,我有把门牌遮盖的啊!再说那个“女鬼”,分明就是雨衣嘛!那是什么女人?“你们自己看吧。”老编越说越激动,把报纸往我身上一扔,大喊一声“出去”……
死老编,功就你领,祸就我们当。昨晚还竖拇指呢,原来是插屁股啊?垂头走出报社,想到“啃他鸡”坐坐,却吃了个“闭门羹”——停业了。
哎!行什么衰运?我俩在树下随便找了根石条坐下。小余打开了报纸,找到我们的《真实鬼》专栏,细看玻璃窗那张相片。哇!我俩同时跳了起来——只见窗里,一个衣衫不整、嘴角流血的女人,正满脸怨恨的盯着镜头……
两天后,有消息传来——推土机在那旧屋的墙壁里挖出一具女人的尸骨,警察四处通缉那个男人,大街上贴满通缉令,上面有他大大一张相片,走近一看,怎么是他?——“啃他鸡“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