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舵主,我们被鞑子包围了!“
“总舵主,你们快走!这里我们挡着“
陈近南听到外面第一声示警后就知道不好,出来便发现四面八方都有清军。院门已经被清军撞开,外院的抵抗声音也小了下去。陈近南知道自己这帮人的行踪已经暴露,现在能做的是只有拼死冲出去。
一剑击穿一名从围墙翻下来的清兵后,陈近南跳上了墙头,东面的清军比其他三个方向少,攻击力度明显较弱,从那里攻出去或许能够突围。陈近南早年曾是军将,对于事情的判断有着超强的能力。
陈近南发现的这个问题胡青华也远远看到了,这倒不是他的指挥出了纰漏,而是东面是相互串连的几条胡同,自己指挥的人马只能分两三百号人进那个方向。虽然胡青华的命令被很快传达,但四个方向的攻击速度还是有些不一样,因此才会出现一个小缺口,不过只要一点点时间,这个缺口就能被及时堵上。
胡青华不认为天地会的人能够及时发现这个问题,因此并没有让赵深智带着身边的几十号人前去堵上。
“大公子,沐小公爷,你们先从东面冲出去,那边的鞑子不太多,快!“
陈近南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缺口后,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里院的郑克臧和沐剑声他们。郑克臧是郑经的长子,由陈近南一手教导,将来要继承延平郡王,扛起反抗清庭最后一支大明军队的旗帜,因此万万不容有失。而沐剑声他们则是黔国公后人,忠臣之后,陈近南也不愿意他们陪天地会葬送在此。
“袁项,你带人到东面去先挡住鞑子兵。”
陈近南果断作出安排,让正在抵抗正门冲进来清军的赤火堂香主袁项带人挡住东面胡同过来的清兵。
“是,总舵主,你让大公子他们快些跟过来,属下为大公子他们杀出条血路来!弟兄们,跟我老袁杀鞑子去!“
袁项的头脑非常冷静,对于陈近南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七八个人就跃过了围墙,冲到了就要接近的清军面前。
“师父,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郑克臧虽然出身尊贵,不过却继承了爷爷郑成功的一身血性,对陈近南让自己先走很是不愿,挥刀挡开一名清军剌向自己的长矛后,冲到了陈近南身边。
“胡闹!你敢不听为师的话吗?!你快些和沐小公爷他们先走,为师为你们垫后!“
陈近南眼见清兵越来越多,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连那唯一生机都要丧失,袁项领的七八个人再怎么武艺高强,也不会抵挡多久,多一些时间就多一些机会!陈近南不顾郑克臧的坚持,用力将他推开,对随郑克臧同来的那些护卫叫道:
“你们快护大公子冲出去,千万不能让鞑子伤了大公子!“
“陈总舵主,你们天地会的人先冲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沐家!“
沐剑声听到陈近南的叫喊,带人也冲到了陈近南身边。没等陈近南说话,就将妹妹沐剑屏推到郑克臧的身边。
“郑公子,麻烦你保护好我妹妹,如果能冲出去,就请你以后好好照顾我妹妹,沐剑声多谢你了!”
沐剑声与郑克臧一路跟着陈近南北上,原本是要去会一会那个自称是朱三太子的杨起隆,不过发生胡青华杀死吴六奇投清的事后,陈近南决定先行进京除掉胡青华,否则定会让天地会蒙受不必要的损失。胡青华毕竟曾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知道天地会的事情太多,这个人万万不能留给清庭。在北京找了半个多月,都没发现胡青华的踪影,没想到自己这帮人反而被清军给包围了。慌乱之中,沐剑声想到了妹妹的安全,因此便将她托付给了郑克臧。以沐剑声对郑克臧的了解,他绝对会照顾好沐剑屏的。
“好!沐大哥,小弟一定带剑屏妹子冲出去,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你和洪师父他们也一定要安全冲出来啊!师父,我们冲出去就先到安阳,你老人家可一定要来啊!。。。。。。“
郑克臧见事已至此,也不再婆婆妈妈,拉着沐剑屏的手跃上墙头顺着袁项他们后面便往东边跑。
沐剑屏刚从睡梦中被大哥叫醒,还有些迷糊,一见大哥把自己推给郑公子,再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大哥已经将他托付给郑克臧,而郑克臧也坦然接受了。
沐剑屏一时有些脸红,可一想到大哥的安危,她一阵揪心。
“大哥,你一定要到活着出来啊!妹妹不能没有你啊!大哥!…”
沐剑声听了妹妹的哭声,不忍去看她,二弟沐剑雄和他分道扬镳后,沐剑屏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兄弟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现在却要把他托付给别人,虽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他的内心还是十分痛苦,若是今天不能冲出去,恐怕今生就见不见妹妹了。
沐剑声拼命制止自己对妹妹的牵挂,怒吼一声,把满腔的悲苦发泄到了对面的清军身上,连杀几名清兵,吓得靠近他的清兵赶直往后退。
“奶奶个熊!你们裤档里少了男人的玩意吗!都******给我冲上去!谁查再退,老子刀下不留人!”
曾泰也随着护军营的士兵冲进了院子里,见沐剑声一把长剑竟然逼退自己的兵,不由火了,顺手拿起一把腰刀就砍了上去。
…………
“大人,有几个反贼带着一名女子冲出了我们的包围圈!“
“哼!本事倒不小,竟然能冲出去,赵深智,你速带人将他们给我截下来,不论死活,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听到属下禀报有人跑了出去,这让胡青华很窝心,自己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竟然还能有人冲出去,还带个女的,这不是太藐视自己的指挥能力了吗?!当下让赵深智带人去追。
陈近南和沐剑声他们被冲进来的清军慢慢逼到内院,地方越来越小,清军却是越来越多。天地会和沐家的人也只剩二十几人,个个带伤,沐剑声也被曾泰砍了一刀,伤势不轻,在洪兆全的拼死掩护下退到了最里屋,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挥剑冲了出来。
陈近南见东边的清军分出一半人手调头走了,知道郑克臧带着沐剑屏已经冲了出去,心里一阵欣慰。但一想到袁项他们几人被清军乱刀砍死的惨状,陈近南不由心酸,这些人都是当年在军中就追随他的属下,现在死在这里,他如何不能痛心。
“陈近南,我家大人敬你是条好汉,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我家大人保证你们的性命!”
陈近南为袁项他们的死感到心酸时,院子外响起了声音。
听到外面清军的劝降,陈近南顿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包含着一种莫名的痛恨和对清军的无视。
大笑过后,陈近南看了看仅剩的十几名天地会众,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自己带着他们来京城,这些汉子也不会将性命丢在此处,都怪自己大意,太过于相信周全斌了,唉!事已至此,还想这些干什么,只要大公子无恙,我等死在这里又有什么,不过可惜了沐家的这些好汉!
想到云南沐家,陈近南的视线看向了靠墙站着的沐剑声。
沐剑声见陈近南看自己,微微一笑,吃力的将手中的剑举起。
“陈总舵主,今日沐剑声能与你一同赴死,也不枉了此生!“
沐剑声对陈近南说完这句话,已经有些虚脱,身边的人连忙扶住他。
“我们沐家的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从先祖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到现在,云南沐家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你们都是世代跟随我沐家的人,今天要你们陪我一起死,我沐剑声对不住你们!”
“大公子,你别说了,跟了大公子这么多年,我刘云舟早就做好有这么一天的准备了,我不怕死,但一想到小翠她…我就….“
刘云舟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从眼眶里不断流下。沐剑声知道他是在伤心小翠的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小翠是沐剑屏的贴身侍女,与刘云舟两相相好,原准备过段时间让他们成亲,没想到刚才清军冲进来的时候,小翠没反应过来,被清兵给杀了。
看到刘云舟这个七尺汉子落泪,天地会和沐家的人都不好受。
陈近南默默的看了一眼沐剑声,将头扭了过去。
“天地会只有战死的陈近南,绝无投降的总舵主!鞑子们,不要枉费心机了!弟兄们,今天是我们实现当年在国姓爷面前发下誓言的时候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哈哈哈哈…..陈某先行一步!”
陈近南的后半句是说给天地会的人听的,他的话音刚落,唰唰几剑就剌倒了面前的几名护军营士兵,那些等待命令的清军见陈近南拒降顽抗,不等下令便一窝蜂的冲了上去,院子里重新混战一片。
“唉!知道他不会投降,我干嘛还要这样做呢,倒有点不尊重他的意思,罢了,就成全他一世英名吧!”
胡青华心里根本不相信陈近南会降,只是实在不忍心这么个大人物就这样葬送在自己手中,因此抱着试试看态度让人喊话劝降。现在陈近南的行动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胡青华答案,胡青华也不想有妇人之仁了,对于这场杀戮,胡青华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想早点结束。
“传令下去,尚在抵抗的天地会反贼一律格杀无论,至于….至于….“
胡青华想说如果扔掉兵器的天地会人可以活捉,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些人绝不会让清军活捉的,因此没有说出口。
很快就有探员将胡青华的命令传给了院内的曾泰,接到命令的曾泰调整了攻击范围,只让护军营士兵结成长矛阵形向前进逼,将天地会众人逼进了一间小屋中。
这个时候,曾泰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兵有什么损失了,不值得,天地会的人已经插翅难飞,徒劳的进攻只会让自己手下多死一些人而已。
陈近南和沐剑声他们武艺再高强,也不会有传说中飞檐走壁的功夫,因此面对清军整齐冲过来的长矛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阻挡一边被迫退向身后的屋子。
“弓手准备!“
曾泰一边让人用长矛进逼,一边让一百名弓手赶快到院内,集结在曾泰的前边,看到天地会的人都已经被逼进那间屋子,曾泰这才下令放箭,箭枝上都已涂满火油,点上火之后这些弓手对着屋子射出了手中的箭支。
几轮箭雨过后,屋子也是大火一片,里面的人被大火烧得到处打滚,一些浑身是火的天地会成员在临死之前冲出了屋子想抱着些清军同归于尽,可惜都被射成刺猬一般。
刘云舟和洪兆全想翻上屋梁,从上面冲出去,无奈火势太大,没等他们揿翻瓦片,大火已经无情的将他们吞噬。屋子里不断打滚浑身是火的人影让外面的胡青华鼻子酸酸的。
等到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火苗燃烧的声音后,胡青华让人将火浇灭后,走进了院子,让曾泰派人进去查探。
一些士兵捏着鼻子进去将一具具烧焦了的尸体抬到了外面,尸体被烤焦的味道让在场的不管是士兵还是情报局的探员都呕心欲吐。
等到二十几具尸体都抬出来之后,胡青华才从一具具乌黑的尸体上看过去,他想知道陈近南是否被烧死。
传说中的陈近南太恐怖,胡青华很怕他会奇迹般的脱生,不过看样子陈近南并不是什么神人,因为他焦黑的尸体清楚的摆在了那里,胡青华从尸体的脸上依稀辨认出这就是陈近南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