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晋安府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倒不是因为晋安府太大或者交通太拥挤,而是因为……孙西之起晚了!这个家伙磨磨几几的在莫名远耳边絮叨了一晚上,几乎要把莫名远当成十万个为什么来问。莫名远一度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将军?而且,以孙西之那种冲动直率的个性,又怎么会像个话痨一样没完没了。而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在问了那么多问题后,竟然还能心无旁骛的一睡不起。醒来后,在大家的催促下还能一脸的委屈的说,“我没睡好。”究竟这是个将军还是个孩子莫名远搞不清楚,但他看到了碧水那张阴沉的吓人的脸。
“碧水啊,你要是再不开心点,可以和它们在一起了。”莫名远指了指前面拉车的马打趣到。
“公子……讨厌!”碧水脸刷的一下变的通红,以前的公子说话似乎没有那么有趣。公子这次回来,似乎变了很多。
“乔大哥,我马快,我先去前面看看。”孙西之的话音才落,马蹄声已经在十几米之外,莫名远笑笑也不去管他,自己一脑子的问题还没想明白。
趁着话痨孙西之不在碧水的气没消还不怎么说话这个空档,莫名远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首先是自己莫名其妙被指为镇南侯世子事情的发生,这件事的当事人有身边这两个丫头和白石城的周姓将军。从现在的状况判断,似乎是对方错人了对象。
其次是在晋安客栈遇到的蒙面人,从对方声音判断似乎是何同海口中的老三,只是何老三不是已经被白石城官兵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又突然出现?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这里另有隐情?但无论如何,从对方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看,对方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恐怕是在交手中自己的武功套路令对方产生了怀疑。
最后,碧水才出门买水果,就有人将她引出城。如果正如碧水所言对方只是刻意阻止她的及时赶回,那么目的又是何在。掩护蒙面人的袭击?但这里还有吟霜在。而且蒙面人是在碧水走后很久才到来的,如果是调虎离山,又何必拖延如此之久?莫名远想不通这个问题,但至少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碧水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三件事情在莫名远脑海里转个不停,他现在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这一行人恐怕从迈出白石城大门第一步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盯上他们的是一伙还是几伙人,有什么目的,究竟是冲镇南侯世子而来还是冲自己而来,一切都不明了。从来到这个世界,莫名远发现自己就从来没有真正搞懂一件事情,而路却越走越长。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是孙西之的声音,“乔大哥,乔大哥,快停车。”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西之,前面不妥?”莫名远刷了揭开了门帘,这一路上的事情让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发生意外的准备,无论对方是为什么而来,也无论对方是冲谁来的,自己都肯定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不是!是,你爹!”虽然孙西之有些冲动,还是个话痨,但至少从外表上看还是个风liu倜傥的公子。但这眼下他一急起来就完全没有本来的那副气度,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手不断的向身后戳点着,“你,你爹他带人来了。而且,他,他和龙中云打起来了!”
“什么?”莫名远一惊。虽然他不是镇南侯世子,但对在帝国领地内发生的两大权贵争斗事件仍感到非常镇静。镇南侯乔清带人闯入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龙中云领地,而且还打起来了,这要是在21世纪那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而这个新闻的主角之一,就是自己现在名义的爹。
“老爷也来了?”碧水也是大吃一惊,“孙公子,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一路在前面探路,离的很远就听到有斥骂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我偷偷靠近一看,才发现竟然,竟然是镇南侯和龙中云打了起来。”孙西之挥舞着他那杆破烂的长枪,“快啊,我看我们还是绕道离开的好。”
“西之,你见到我……我爹了?”虽然莫名其妙要叫别人爹不太爽,但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了许多,“你看到有多少人?”
“怎么会没看到,世伯他和龙中云那个老家伙正打的热闹,两边士兵也杀红了眼了。”孙西之见莫名远不动马车也不动,有点气急败坏,“快啊,这里可是那姓龙的地盘,现在已经动了刀子再不走被发现就全完了。”
“出动军队了?可是镇南都督府的旗号?”莫名远又是一惊,都说着镇南侯是名将,可怎么如此糊涂。带着军队杀入帝国其他领地,这不是给人以造反口实吗?
“那倒没有,世伯带来的只是一队镇南铁卫,没有旗号。”孙西之摇摇头,“你,乔大哥,你该不会是想去帮忙吧?”
孙西之的话还没说完,莫名远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孙西之来的方向纵越而去。饶是碧水吟霜二女反应再快,也料不到莫名远竟然在发生如此变故之下做出这样的反应。二女相顾,娇叱一声也随即追去。“疯了,你们都疯了!”孙西之摇摇头,一驳马也跟了上去。
孙西之说的没错,果然有两拨军队在交手,但这不并是正规意义上的军事战斗,反而更像是在了解江湖恩怨。战场中心两匹战马正在交错,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正奋力挥刀向青袍将军劈去,兵器撞击的声音如雷鸣般几乎要撕裂莫名远的耳膜,这不是普通的单挑,双方大开大合的招式里都灌注了无上的内力真元,乃是性命相搏中的性命相搏。
再看周围士兵,却是分为两种肤色。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显然数量要少了许多,他们无一例外的都骑跨着黑马,面罩黑纱,手中的长枪散发着追魂夺魄的寒气。另一边的的士兵个个身着金盔金甲,数量上足有玄黑色盔甲士兵的五倍有余,不过步卒倒是占据了大半,一个骑白马的将军正在挥舞着手中长剑指挥他们冲锋。
骑兵不冲锋反而是步兵冲锋,这倒是奇怪的现象,但仓促赶到的孙西之脸上却变了颜色,“猬式攻击!”。莫名远还没来得及问,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些前进的士兵突然分成了前后两阵,前阵呈半月型,分为前中后三列,枪尖分别向水平、三十度和四十五度方向伸展;后阵则丢掉手中武器拔出了插在身后的短枪。
“投枪!”这次是莫名远的声音,在以前那个世界的中世界西方,投枪是被广泛运用的武器,虽然射程过近携带数量也严重受到限制,但其威力还是非常惊人的。
“第一组,放!”“第二组,放!”“第三组,放!”瞬间,上百支投枪呼啸着向对面骑兵阵地砸去,而前一阵的金甲士兵们也开始呼喝着加速前进。并未听到有人指挥,身披黑色战甲的骑兵队却似乎在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收枪出盾一气呵成,整齐干净。“笃笃笃笃笃”,骑盾所掩护的位置就好像预先经过测算一般,所有飞袭而来的投抢不是失去准头就是敲击在盾牌上无功而返。收盾出刀,驳马分两队从第一阵左右两翼绕行掩杀,又是一次漂亮的一气呵成。后阵金甲步卒的第二轮投枪才进入预备位置,一股黑色的旋风已经袭卷而至。“喝”“哈”,刀光起处人头翻飞血肉模糊,然而仅仅一瞬,这股黑色的旋风就脱离了后阵转而向白马将军所在的主阵掩杀过去。
“骑兵队,冲锋!”白马将军挥舞着手中宝剑,在他两翼的金甲骑兵们出动了。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两边骑兵低沉的吼声,这吼声似乎是从地狱中发出,悬挂在刀刃上奔腾在枪头尖,任谁都看的出,这才是黑金双方的正式对决。
金甲骑兵的长枪显然占了优势,尤其是在战马奔腾时长枪冲刺的威力更是不可小觑,黑金两队人马如潮水般碰撞的一刹那,金色浪势就猛的一涨拦腰将黑浪撞为两截。一击之下,金甲骑兵们的前冲之势也随之一缓,马蹄速度在减慢着,马头在驳转着,看来他们在准备返身第二次冲击了。然而被撞为两截的黑浪却没有任何阵型散乱的迹象,他们的骑术似乎更胜一筹,竟然已经尾随着金甲骑兵再次发起了冲击。
“不要掉头,加速向前。”金甲骑兵队里显然有觉察出形势不妙的统领者。然而,不掉头就那么忍人宰割吗?黑色旋风的速度更快了,开始有落在尾部的金甲骑兵坠马。
“快,加速摆脱他们!”那个统令继续吆喝着。又有几人从被后被砍下马来,开始有骑兵犹豫了,他们尝试掉转马头。对方冲击的那么快,自己手持的又是长枪。长枪对马刀,只要那么随手一送,不就可以戳它个透心凉吗?然而掉头者们纷纷后悔了,他们根本来不及看到掩杀者的身影就感觉到了颈上的冰冷,偶尔有几个幸运儿架好长枪却惊恐的看到向他冲来的不只一人一骑,长枪被轻巧的避开架起,马刀在空中划过,他的头颅随之被抛向了半空。冲在前面的金甲骑兵们开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顾一切的前冲着,碾过每一寸土地,碾过还在原地重整的投枪兵阵地,加速、摆脱,在他们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其他都不重要。然而他们忘记了那被遗弃的前阵步兵!
当黑色旋风瞬间从后阵冲杀向主阵时,前阵的三列长枪步兵开始无可奈何的调整阵头。然而沉重的超长枪极大的阻碍了他们的行动能力,尤其是在保持队型基础上的全阵转动。当前阵长枪步兵好容易调整了攻击方向准备回归本阵时,他们惊恐的看到自家骑兵正如决堤的洪水般涌过来。与此同时,金甲骑兵们也在马头上嗅到了超长枪带来的死亡气息。
“散开,散开!”,几乎两阵中都有人在呼喊着。显然,这些金甲士兵们也是受过非常严格训练的,长枪步兵们几乎是在指令发出的同时向两侧散开队型的,自家的排头骑兵几乎是擦着枪尖冲了上来。就在所有人都在额手庆幸没有发生自相残杀的惨剧时,长枪兵散开的阵型中发出了惨叫声。黑色的旋风如幽灵般突然放弃了对金甲骑兵的追击,它带着腾腾的杀气瞬间席卷了来不及作出调整的长枪兵全阵。失去长距离刺杀优势的长枪兵,手中的武器反而成了自己要命的阎罗。超长枪在士兵彼此的逃窜中碰撞着,纠结着,磕绊着,一股股血箭喷薄而出冲天而起,旋风过境寸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