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粥了,开粥啦。”
一阵敲锣声打断了曾毅和老人之家攀谈。
“怎么没人去?”
曾毅有些迷茫的扭头,看着街道两旁躺着的灾民,似乎是没有听到这锣声似得,当然,并非是真的听不到,只不过,大多是把这锣声当成了噪音,甚至捂住了耳朵。
“去了也抢不到啊。”
老人满脸苦涩:“就那么大的一锅粥,咱们这长兴的灾民一人一勺都不够的,还和清水没什么区别,没人抢的。”
“一把子力气都费在抢粥上了,还不如多歇会呢。”
老人脸上的苦涩深深刺痛了曾毅,那种心酸的落泪,曾毅再次体会到了,这是一种无奈的认命。
“会好起来的。”
曾毅又从赵四带着的包裹里掏出了几个已经干了的馍馍塞到了老人手里,不过,动作却有些隐蔽的,灾民太多了,曾毅不可能顾及到所有。
在老人千恩万谢中曾毅站起了身子,深吸了口气,环视了眼周遭的灾民,脸上浮出坚定的神情。
“走。”
曾毅神情坚定,大步往前,步伐急促。
如今长兴这个受灾并非是最为严重的地方已经是如此情况了,估摸着最为严重的归安那边怕是更糟糕。
所以,曾毅不能耽误任何时间了。
“去换一身灾民的衣服。”
曾毅吩咐旁边的赵四,想要不被人注意,而且还能打听到最为准备的消息,那为好的情况就是深入当中才行。
等赵四离开以后,曾毅看向旁边的周辉,叹了口气,神情悲切:“你牵着马匹,不适合跟在我身边,去城外等着吧,最迟明天早上咱们在城外会面,然后直奔归安。”
“是。”
周辉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虽说按照规矩他肯定是要跟在曾毅的身边的,若不然,就一个赵四跟着,他也不放心,可,现在长兴的局势他也看到了,要想打探到消息,最好的就是成为灾民。
等赵四找来灾民衣服的时候,周辉已经离开了。
简单的和赵四说几句,曾毅就换上了灾民的衣服,虽说曾毅刚才说的是找一套,可赵四哪敢让曾毅独自如此,找了足够三人的破衣,不过没料到周辉在城外候着,最后他和曾毅换了以后,还多了一套给包了起来。
换了衣服,又把身上脸上给抹脏了,赵四和曾毅看起来才算是有些像灾民了,之所以是有些像,是因为气色原因。
两人看起来精气神十足,根本不像灾民那般气若游丝面黄肌瘦。
不过,没谁会真的去关心灾民的样子,这扮相已经足以混过去了。
“走,咱们去喝粥。”
曾毅对他自己的这身扮相十分满意,拿着个破碗已经冲着打听到的粥棚的方向奔了过去。
“这么多人。”
离粥棚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曾毅就被人群给堵住了,不过,人虽然不少,可有官府的衙役在,还算是有些秩序的,不过,这队伍已经排了一队又一队。
“大哥,不是说粥太稀了,没多少人来吗?”
排队过程中,曾毅拉着前面的汉子问了起来。
“在稀那也是粥啊,好歹也个味不是?”
被曾毅拉着的汉子满脸苦涩,脸上皮肤泛黄,双眼都陷了进去:“再说了,这粥不喝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管它稀不稀的,能喝就行。”
“除了这,还有别的东西吃吗?”
曾毅被这汉子的最后一句话给问到了,是啊,连城外的树皮都被吃了,这粥是稀,可,除此外,真没别的东西吃了。
当然,也有如同刚才那老人家一样,不愿意来的,毕竟,这粥虽然能把肚子鼓起来,可却根本恢复不了多少力气。
“来晚了。”
大汉和曾毅闲聊着:“官府不让提前来,只能听到敲锣才让来,你看前面那些还能有些米,等到咱们这,也就剩个米味了。”
曾毅刚想问个明白,就见粥棚那边有人端了几大盆清水过来,往架在火上正在往外乘粥的大锅里哗啦啦到了进去。
大铁勺在锅里搅合了几下,就继续一个挨一个的往下盛粥了。
这一幕,让原本曾毅已经到了喉咙的话给咽了下去,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根本就不用再问了。
锅里能有多少米,不停的添水,不加米,到了后来,可不就至多只剩下个味了么,连米粒都别想见到。
甚至,最后连味都没了,也就是一碗热的清水,或是刚倒进去的清水罢了。
这一幕让曾毅震惊,可以说,从京城出来,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关于灾民的情况都让曾毅震惊。
这种情况是曾毅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其所带来的震撼冲击是无以伦比的。
可这些灾民们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根本不曾反抗,只是眼巴巴的盯着大锅,根本不在意刚才倒进去的水是否已经开了。
或者说,灾民们已经麻木了。
果然,等排到曾毅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差不多快完了,而那大锅里的米粥已经不算是米粥了。
锅里倒是还剩下一些米粒,也就是这些米粒,才能让这一大锅清澈见底的水称之为粥。
可,其中的味道已经是没了,那些留在锅底的米粒只不过是留着当个看头罢了,根本就不会舀出来的。
“大哥,给盛些米呗。”
曾毅看着碗里的清汤,嘿嘿笑着,脸上全都是讨好之色,指着锅底的米粒:“这不是还有些么,您给多少盛些啊。”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叫谁大哥呢?”
那负责盛饭的伙夫双眼一瞪,怒视曾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老子大哥,快死不活的东西,给你喝的就是大老爷开恩了,哪来的挑肥拣瘦,滚。”
说着话,就是一勺热水泼了出来,要不是曾毅闪的快,这一勺热水就全泼曾毅身上了。
“少爷。”
在后面跟着的赵四大惊,赶紧拦住了曾毅身前,若是曾毅真被开水泼到了,那他可就是大罪了。
“没事,没事。”
曾毅脸上怒容一闪而逝,不停的冲着伙夫赔笑,拉着赵四慢慢退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