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婶儿一说话,男人的声音配着脸上诡异的表情,让屋子里都散发着一阵阴冷的气息。
“爷爷,赶紧帮我确认一下。”
我催促了一下冯爷爷,馒头婶儿头顶的阳火越来越弱了,可是我又不敢明说,生怕刺激到那个鬼魂。
冯爷爷深吸了一口气,扯开背后春芽紧紧拽着他的手,慢慢走到馒头婶儿身旁。
春芽之前被吓得一直紧紧拽着冯爷爷的衣服,躲在后面,这一下被扯开,连忙闪到我身后,又拽住了我的衣服角。
我回头冲她笑了笑,尽量让她减轻恐惧的心里。
冯爷爷走到馒头婶儿身边后,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可是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
我看冯爷爷眉头紧皱,凑过去问道:“怎么了,爷爷?”
“手腕被绑住,勒的太紧了。没办法切寸口脉。来,你帮我把她放平,我试试三部九侯诊脉法。”
我一听冯爷爷的话,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看来冯爷爷竟然是个医道高手。
老头子曾经跟我说过,天下玄术,分山医命相卜五大类。
相传在四千六百多年以前,轩辕黄帝得九天玄女之助,传授给他天书以破蚩尤妖术,擒杀蚩尤统一天下。
黄帝平息战乱以后,命仓诘造字,把九天玄女传授的天书内,各种秘术记载下来,这就是后来被人类视若瑰宝的《金篆玉函》。
《金篆玉函》里记载,这山医命相卜五大玄术,其中医类之中,分“方剂”、“针灸”和“灵疗”三种,而三部九侯诊脉法,就是灵疗之中最匪夷所思的诊脉手法。
这种手法据说早已经失传上千年了,现代医学根本没有这种手法出现在临床应用上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从冯爷爷的嘴里听到了。
我赶紧帮冯爷爷把馒头婶儿放平,这时馒头婶儿已经不再说话了,只是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冯爷爷。
隔行如隔山,我是一点都不懂医者诊脉的门道,但是还是对这种失传已久的诊脉手法大感兴趣。
冯爷爷站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在一起,用力的扭动了几下,活动活动筋骨,接着,迅速伸出双手大拇指,按在馒头婶儿额头两侧太阳穴附近的一处位置,闭目凝神。
按了一会,也不见他张开眼,左右手曲起中间三指,小拇指伸出,好像在头侧丈量了一下距离,接着小指按在耳廓前的一处动脉穴位上,继续凝神听脉。
接着后面,冯爷爷的手像是穿花蝴蝶一样,在馒头婶儿的两颊,两条胳膊的内外侧以及两脚脚底板的几个位置上,分别按了半天,每次手法移动位置,都像是只用手掌和手指的大小去丈量位置。
最神奇的是,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睁开双眼。
当最后收手的时候,冯爷爷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紧紧盯着他的脸,发现冯爷爷的脸色很难看,我的心也跌到了谷底。
果然,冯爷爷一转身,拉着我走到门口,低声道:“从脉象上,可以确定,大馒头已经有了身孕了。”
郁闷了,最坏的结果。
馒头婶儿身上的鬼魂和鬼孩子都留不得,可是馒头婶儿身上阳火已经非常微弱了,不管我动用咒术还是符法,都会刺激到鬼魂,甚至刺激鬼胎,那时馒头婶儿必死无疑。
我拉着冯爷爷和春芽先出了馒头婶儿的家,站在院子里,把我心里的担忧跟他说了一遍。
冯爷爷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想把鬼孩子打掉,我可以随便弄付药就行了。但是要先赶走她身上的鬼魂才行。”
“先赶走鬼魂的话,可得先了解一下这个鬼魂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就上了馒头婶儿的身了呢,不行,我得去隔壁他吊死的现场去看看去。”
我自言自语了几句。
冯爷爷立刻说道:“走,老头子跟你一起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冯爷爷一生在红旗村行医,自己年轻的时候,经常进山采药,医者身上有药香,倒是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开尸气。
但是春芽就不行了,还太小,而且是女孩子,本就属阴,我回头看了春芽一眼,说道:“春芽,你留在院子里,别进屋,在这里等一下,我跟爷爷去胖子家的柴房去查看一下,那个吊死的鬼魂不太正常,可能柴房里面会有些不好的东西。”
春芽犹豫了一下,看了她爷爷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害怕,但是比起害怕,我更不想让她去柴房里沾惹上不好的东西。
冯爷爷倒是无所畏惧,转身大步就走了出去。
胖子家已经被封了三四天了,他们家人也都去了村里亲戚家借住,所以大门虽然关着,里面却没有人。
我跟冯爷爷钻过警戒条,轻轻打开虚掩着的大门,直接走了进去。
胖子家跟我家的格局基本都是一样的,一进门,正北方向是两间砖瓦房,大门的位置有门斗,有个小仓房。
东侧是一间柴房,里面是用来码烧火用得木头垛和煤堆的。
胖子的表舅,那个大光头,就是在柴房里上吊死的。
我跟冯爷爷走到柴房的门前,我伸手轻轻拉开柴房的门。
吱嘎嘎嘎,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传出来。
这柴房的门,就是普通的房门板,打了两个折页,钉在一根大粗圆木上,根本都遮不住风,虽然夏天是挺热的,可是这个大光头怎么能忍受在这里睡呢,光蚊子和臭虫都得把他咬死。
这个光头死之前,肯定是有问题。
我和冯爷爷走进柴房,四下里打量了一下。
一进去,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柴房里有好多绿豆蝇,这种恶心巴拉的东西,一向都是追着大粪或者腐烂的东西跑的,这柴房里啥都没有,真是奇怪,这些绿豆蝇怎么会聚成这么大一堆。
柴房里,右侧是大仓,里面全都是煤块,左侧是垛起来的木头,靠近木头垛,有一张埋了吧汰的凉席,上面斑斑点点,落满了苍蝇。
地面上角落里全都是团成球的手纸,我很怀疑这个大光头在柴房里天天晚上都干点啥。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咦,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空中不断盘旋飞舞的绿豆蝇,嗡嗡嗡的好像聚成了一个人形。
人形双腿大开,双手扶着脑袋,像是在挣扎。
我赶紧退后了两步,眯起双眼,同时伸出剑指点在眉心处,沉声喝道:“月轮眉骨,敕令阴阳,开天眼。”
眼前场景迅速变幻,我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顿时吃了一惊,房梁上面,不知道怎么印上去一道影子,那道影子看起来跟大光头上吊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绿豆蝇环绕聚在一起的地方,正是光头上吊的地方,那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这是地魂的气息。
难道这光头的地魂竟然没有被勾魂使者勾去?
怪不得胖子说这几天,他表舅总给他托梦,我还以为是附身在馒头婶儿身上的人魂有自主意识,可以随便离体托梦呢。
看来这是光头的地魂避开了地府的拘禁,留在这里,只是现在躲在哪里还知道。
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能躲开地府的拘禁,方法倒也不少,无论道家还是茅家,或者东南亚的一些巫蛊之法,甚至佛门都有手段避开勾魂使者。
可是这胖子的远房表亲,来到这里避祸,竟然还利用这种方法自杀,躲避地府拘禁,到底目的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