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将削好的竹刺统统交给霍天,就左手长刀,右手短匕,向两人预先设定好的伏击地方奔去。
暴雨将至,湿湿的潮气吸入肺叶,温润中带有一丝沉闷的压抑。
卫长君初次濒临战争,心跳跟随远方百马奔驰的跃动逐渐加快,信心在豪勇与怯弱间载沉载浮。
霍天却极有经验,两世为人,见过的新兵已经不少,他甚至可以判断出卫长君心思起伏的周期。因此,两人虽然各自往自己的伏击区跑去,却在卫长君每次犹疑四顾时,总能看到霍天激励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弓,浮躁的心绪顿时平和起来,脸色虽然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涨红,持刀匕的手却却越发的沉凝坚定。
掀开一片青黄草甸的中心,卫长君跳入一个一人高的洞穴。这洞穴可不能乱跳,就在这片草甸之内,就包含三四种机关变化。卫长君则是要在周边的陷阱将匈奴首领逼入绝境时,陡然间跃出,给他致命一击。
见卫长君隐蔽妥当,霍天才放开身形,在草场上仿若一条青色的草线蛇,向起先灰豺藏匿的灌木群潜了进去。
霍天一个矮身,侧身倒在灌木群中,以免压倒过多的草木引起怀疑。侧身的他仅以左肘与左膝撑地,快速的向前蠕动着。
霍天右手紧持的弓箭紧压着腿弯,软皮箭壶里装了八十支羽箭与二十支竹刺。竹刺的锋端锐利非常,虽然不致命,却足够割断许多东西。
“呜~~呜~呜~~呜~呜......”匈奴骑兵满含着狂放韵律的嚎叫与铁蹄踏地,爆若奔雷的声音混在一起,威势增强数倍。
两百骑兵,服色泾渭分明,一般上身白色毛裘,下身则是清一色的马裤。虽然是匈奴蛮族,却不失一丝华贵,这百人骑兵还是第一次光临这片草场,而且看这服饰,这百人队的首领绝不简单。
霍天凝望着另一百骑兵,眼内仇恨的炽焰暴涨,这股上身随意罩着半块皮毛,下身套着布裙的匈奴兵,就是屡次侵入周边的悍匪,今天,一定要让对方交代在这里。
纵马奔驰间,一个驾驭黑马的大汉尤其醒目。他服饰华丽,同时整个骑兵队只有他一个人身着马甲式样的胸铠。
此人面色是草原特有的黝黑中微微泛红,略比人宽的脸目仿若雕塑,坚硬似铁。脑后不羁的长发拢成无数条细细的麻花,在跃马奔驰间,每一次纵起,飞扬的长发仿佛迎风招展的军旗。
如果只是伟岸身躯与古怪的发型,还不足以使霍天动容。霍天惊讶的是他座下的那匹漆黑如墨沈骏非凡的宝驹。
那仿佛吞噬一切的黑色夹着张扬的气势四散开来,周围的马匹隐隐就有万马齐喑,马首是瞻的屈服味道。
跃过灌木丛,相隔十几丈的寸草区,就是排布钉阵的长草区。那匹神骏非凡的宝马本来带着那领军人物冲在最前,却在长草区前,由于突然而生的危机感应,一个急停。
原本落后一个马位的五匹马,收势不及,几乎同时的涌入钉阵。
马匹的脚掌与马镫都是唐朝中后期才开始出现,西汉的马儿都是肉蹄直接踏在寸钉的锋芒之上。
寸钉刺入马蹄,五匹匈奴马同时一声哀嘶,继而狂乱的四蹄奔驰,希望将马腿内的寸钉弹出,可是它们越是奔跑,钉入马蹄的钢钉就会越多,越深。
匈奴骑兵还在嗷嗷的前冲,并没有注意到五匹马儿的陡然一样。首领的战马一个急停,他就已经知道了不妥,可是后面两百多匹马就那样余势未竭的冲了过来,他一旦停下,必然成为后面马群的蹄下亡魂。虽然前面的长草区有些不妥,可如今只能依赖马儿的神骏挺过去。
其他匈奴骑兵从身下战马的呜咽中也意识到不妥,可是已经跨过钉阵的两百骑兵,真正的彻底陷入了伏击圈。
匈奴人虽然想不到这是什么人曾对他们的陷阱,可是多年的铁血生涯让他们无所畏惧。那头领的马匹果然神骏无比,仿佛具备智慧的它知道踩着前面马匹的蹄印前行,这样,它成为了所有马匹中,唯一镇定自若的。
那头领双膝一弯,以小腿内扣在马背上,大腿立起,整个人成了所有人的风向标。
他以匈奴话喊道:“控惊马,结圆阵,布守势!”匈奴战士们高声一喝,双腿连环蠕动,想让座下的宝贝安定下来。
可是马蹄不断渗出血水的马儿如何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反而越发的狂躁不安,四散奔逃。
匈奴战士们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彼此将马蹶子交给战友,瞬息之间,每七八匹马匹的蹶子被系在一起,彼此狂躁的力量都被抵消,一切重归安定。
霍天看着匈奴兵看似铁锁连环,实际上仿若连环船般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心中冷笑。这倒不能说这些匈奴士兵缺乏作战经验,他们在多年的横行无忌中,自然也经历过颇有血性的反抗。
在他们的认知里,对方埋伏了这样的陷阱,让他们马匹失去冲锋能力,随之而来的自然是用骑兵冲垮他们。因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结成守望相助的圆阵,将奔腾而不羁的马儿束缚在一起,增强战力。
霍天对匈奴人遭遇袭击时的战法已经做过深入研究,预料到对方下一步举动的他在匈奴兵圆阵结成之时,唰的一声,弓弦轻颤,射出的不过是一支宽扁的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