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八次郎也是有苦难言,因为他在拉萨根本没有一份合适的工作。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有无条件提供舒适生活和优厚待遇的。八次郎是大学毕业后考上西藏的公务员,被分配到墨脱的一个乡。据说那里连县城都没有通公路,那个乡距县城还有两天徒步的路程。八次郎当时就吓傻了,原本幻想在风光如画的高原上工作的浪漫,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各种努力无果后,他放弃了公务员的身份。由于来时大张旗鼓,八次郎觉得没有脸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便滞留在了拉萨。拉萨不是个工业商业很发达的城市,加上他不懂藏语,在这种情况下,八次郎要想寻觅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真是异想天开。对八次郎来说,生存的残酷性远远超过了内地的任何一个大城市。可以说八次郎没有对异族文化、不同信仰的适应性,对藏地人只能以复杂的心态来观察,甚至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深入到异域人当中似的常常陷入歇斯底里般的狂躁状态,再加上语言不通,便更加重了这种窘境。八次郎陷入了这种窘境后,便成天无精打采,闭门不出。他甚至怕上街。日子一长,他的口袋渐空,只好从租的房子里搬出,找了一个客栈的床位包月栖身。摆脱这种窘境的机会颇有意思,那是与他住同一客栈的四川人硬拖他到一家咖啡馆去为转机的。后来八次郎才知道,这家咖啡馆的楼上另有天地。四川人说知道八次郎的困境,以他的条件在这里不难找到活。四川人告诉八次郎,现在内地有一些富婆款姐,每年都会到拉萨来烧香,有的每月都来。她们一到拉萨,都会到这里来坐坐。八次郎只要认识几个这样的人,日子肯定舒服起来。八次郎明白了四川人给他介绍的是什么活,他犹豫起来。四川人说事情并不象八次郎想的那样,这里只是介绍认识陪着游玩,至于后面的事情,还要看双方自己的意愿。八次郎决定豁出去了。
四川人带着八次郎一上楼,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女人。胖胖的女人看见四川人有点大惊小怪,说,“哎呀,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四川人说,“你别装模作样地大惊小怪,我又不是妖怪。”
胖胖的女人说,“真是你吗?听说你不是到尼泊尔去赚大钱了,不回来了?”
四川人说,“刚回来,想托你找个活儿干。”
“哈哈,你一来我就知道就这事。”
“可不是我干。”四川人说着把头转向了八次郎。
胖胖的女人眯缝着眼,像给商品估价似地看着弦间。说,“现在內地来的人少了,干这行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今非昔比啊。”
“再竞争激烈,也难不倒你啊。”
胖胖的女人眯缝着眼笑了,“乖孩子,真会说话。好,要是有差事,我就打电话叫他。把电话号码给我留下。”
“拜托了。不然,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八次郎做了心理准备,这个行当的客人肯定都是肥胖的中年妇女,否则不仅能轻松游玩,而且可以赚钱,天下哪有如此好事?
四川人在回客栈的路上告诉八次郎,这样的女人中,有些很不错的。她们虽然谈不上多么漂亮,但多少都有点身份,所以要找个既安全可靠又不留后患的伴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天后,胖胖的女人便打来电话。说,“有活儿干了。是个很重要的主顾,千万要小心陪好呀。人家要找一个最好的,我就把你推出来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八次郎从胖胖的女人的语气来分析,应该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如果能让她满意,今后有可能靠她一人就能满足自己的需求。
八次郎在咖啡馆楼上见到了他的第一个客人,发觉她长得虽然说不上很漂亮,但五官端正,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但从她的气度上看,八次郎估计她有四十多岁。坦然大方的举止透出她高雅的风度,让人感觉到她不是来自暴发的人家。八次郎猜想:这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八次郎。”这种场合,八次郎没有报大名,只报了自己的外号。
“这名字有点意思啊,象是日本人的名字呀。”女人有点意味深长地看着八次郎。
八次郎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他心里很忐忑,低下头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站在老师面前的小学生。
胖胖的女人在边上笑了,说,“瞧,脸红了,还不好意思呢。”
“不错,就你了。”看来,女人对八次郎佷满意。
接下来,八次郎便陪了女人去哲蚌寺烧香。
一路上,女人很能说,从哲蚌寺的来历到辩经,倒象是她在做导游,陪着八次郎游览。
从哲蚌寺回来后,女人把八次郎带到一个小院子,说是她临时借住的地方。从外表看,这个小院极为普通,并略显有些荒冻凉,可一进内部却是别有洞天。小院内部没有非常考究的小房间和错综复杂但很精美的走廊。一进院子,女人便带领八次郎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是推拉门,门口铺有鹅卵石。八次郎知道女人把他带来小院意味着什么。
进了房间,女人让八次郎先随便坐坐,说,“我先去洗个澡。”
女人含笑悄然而去。八次郎有点好奇地打量着房间,但见里面一应俱全,惟心想这大概是客厅吧。里面一股和女人身上相同的淡雅的香水味飘荡,证明是女人的住处。
“要不,你也来一起冲一下吧!”
八次郎正好奇地观察这里的摆设时,从隔扇后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并隐隐约约伴杂着抖衣服的声音。八次郎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正在进行秘密恋爱似的兴奋。八次郎没有和女人一起洗澡,他还不太可惯现在的这个角色。女人洗好后,他才进去冲了个淋浴。
八次郎从浴室出来,女人正穿着睡衣在客厅泡茶。
“今天辛苦你了,喝点茶吧?”女人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八次郎。八次郎敏感地听到了女人一丝兴奋的颤音。
女人已经摆好了茶具,给八次郎斟上了茶水。说,“这是朋友送的普洱茶,陈年的十三泡。”
“谢谢。”八次郎对茶道没有什么了解,普洱茶他是喝过的,但十三泡是怎么回事他就不知道了。
喝茶时,八次郎看见女人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只觉得那女人的眼光火辣辣的。他知道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事了。
这天晚上,八次郎留在了女人的住处。
女人身上多少有了些中年人的赘肉,但能看出她的保养已将老化限制在最小程度上。都说女人的生命是由金钱堆积的,八次郎一看到女人的身体,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八次郎有着太多的压抑,这天晚上,他感觉所有的压抑都一扫而空。
“你很好!”八次郎的表现似乎出乎女人的预料。“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那就别走啊,我天天陪着你。”
“那怎么行,还有一堆事在等着我呢。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下个月我过来前先给你打电话。”
女人出手很大方,多亏了女人,八次郎终于摆脱了生存的困境。
女人走后,便没有了消息。直到一个月后,八次郎才又接到女人的电话,让他去上次的那个小院。
“好久没见了!给你带了点小东西,送给你!”
一见面,女人便拿出了一块瑞士手表。八次郎有点不敢相信,他知道这个品牌的瑞士表,价值虽然不是特别昂贵,但全手工制作的,国内市场上根本没有,只有原产地才能买到。
“你到欧洲去了?”
“你挺识货的啊……”
“我一定会好好爱惜它的。”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不用那么谨慎。”
“不是价值的问题,是因为这是你送的。”八次郎表露出真挚的神情。女人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是由衷的感激。
“虽然知道这是哄我开心的诒话,可我还是喜欢你。”
女人似乎控制不住燃烧起来的欲望,两个人连淋浴都没冲便亲热起来。
自那以后,女人便每个月到拉萨住上几天。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八次郎常常这样问自己。因为不管他和女人多么郎情妾意,如胶似漆,她却始终只说自己名叫“阿佳”,从来不露真实身份。从她的装饰和消费来看,她的生活不仅是优裕的物质环境那么简单,可她的身世始终是个谜。本来男女私情,枕边的口松,但即使意乱情迷时,只要一提到身世,阿佳便紧闭金口。八次郎想,可能是她担心走漏风声就会损坏自己现在得天独厚的环境,自我保护的本能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嘴巴。自我保护的坚决显示了她的地位是那么深不可测。关于她的身世,便有着一种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