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越男剑法
濮阳，距离魏赵边境的漳河一百八十里，距离魏都大梁两百二十里，因位于濮水之阳而得名，春秋时代属卫国。公元前242年，秦置东郡，次年秦取濮阳等地，卫元君被迁到野王（今河南沁阳），卫此时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公元前240年，濮阳划归东郡管治。因为濮阳距离秦国较远，中间隔着韩国和魏国，秦人的影响力极其低下。因此在随后秦赵大战的时候，魏国借机占领濮阳，置濮阳郡。
濮阳是一个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地方，历史上曾经出过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比如军事家吴起、儒商子贡、改革家商鞅、政治家吕不韦、外交家张仪等，都是濮阳人。
自从十多年前卫国卫元君姬元迁入野王之后，濮阳的人口和财富大量外流，再加上靠近魏赵边境，赵国军队屡次南下，这里城墙废弛，田地荒芜，濮阳的繁华已经不再了。（姬元是魏王的女婿，被迁野王的时间一说是公元前241年，一说是公元前239年，本书采用前一种说法。所谓野王，史料中记载是野王县，本人的理解是没有领地的王，漂泊流浪的王，就像一个野人一样的王。）
然而，突然之间，这里又人声鼎沸起来，魏国十万大军挺进濮阳，濮阳周边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战火的临近。
入夜，濮阳城，故卫国王宫之内灯火通明，王亮手握青铜剑在火光的照射下练习越女剑法。
三天前，龙阳君斩侍女以防内情泄露，魏国也终于被王亮捆绑在战车之上了。
当日，龙阳君带王亮入大梁城，以魏王增的名义擢升都尉殷隼为将军，自己任统帅，亲提大军十万北上濮阳。魏国之所以出兵如此迅速，其实还要感谢秦国帮忙。秦国进军韩国伊始，秦王嬴政就一再派人催促魏国派军队北上，即便是不和赵国发生战争，也要威慑赵国，让赵国不敢南下救韩。
两个月来，调集到魏都大梁附近的军队足有二十万，随时都可以开拔。按而魏王增却一直以准备不足，良将难求为由，拖延发兵，只是向魏赵边境派遣了不足两万人的小股部队。原因很简单，韩赵魏同根同源，魏王看到韩国即将灭亡，不由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情。魏王虽然昏庸，惧怕强秦，但是他并不傻。他知道一旦韩国灭亡，接下来就是赵国和魏国。在到底是向秦屈服，以求苟延残喘，还是帮助他国，对抗强秦上面，魏王增一直在犹豫。
因此，当龙阳君建议帅军北上，陈兵濮阳的时候，魏王增马上就答应了，而且还对龙阳君大为赞赏。魏军陈兵濮阳，既可以避免和赵国发生战争，又可以抵消秦国的怨气，可谓一举两得。
事情就这样简单，当天晚上王亮就和龙阳君一起进入魏军大营，随后经过两天来的急行军，进入濮阳城，下榻于曾经辉煌瑰丽，如今已经破败不堪的卫国王宫之内。
龙阳君这个人，表面上看柔柔弱弱，比女人还要女人。可是在骨子里，他却是一个处事果断，心狠手辣的人。这从龙阳君为了保守和王亮之间的秘密，毫不犹豫的就斩杀了两个听到他们谈话的侍女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然而龙阳君又是一个感情丰富，重信守诺的人，他答应传授王亮越女剑法，就一定会做到。因此几天来，龙阳君一有空闲，就手把手的传授王亮剑法。
所谓越女剑法，其实是一套适合女子练习的剑法，此剑法动作轻灵，讲究速度快，身姿优美。可是王亮偏偏是一个彪形大汉，舞动起来总觉得别别扭扭。虽然王亮练过武术，他的身体素质放眼整个战国时代也是一流的，但是对于这种一边舞剑，一边挤眉毛扭屁股的剑法接受能力很差，总是速度和力量有余，轻灵和姿态太差。两天下来，虽然整套剑法都已经了然于胸，但是王亮总不能窥探剑法的神韵，舞动起来远没有龙阳君来的飘逸潇洒。
“错了，错了！”看到王亮一招美女献花使出来，龙阳君实在是忍不住，站起来指导道：“此招出击之初，你的眼睛应该望着地面，等到剑至中途，手腕才能向上翻，扭腰提臀，眼睛才能向上看。犹如美女献花，含情脉脉的样子才对。你这样目视前方，长剑直指敌人胸口，不但难以奏效，而且动作粗俗，大错特错了。”
王亮很不服气，停下来说道：“君上，剑术乃为杀敌制胜而练，不是为了好看。敌人明明就在面前，为什么偏要向地面上看？长剑直刺，就可以刺入敌人胸膛，为什么要中途变向，走一个弯路？还有扭腰提臀，简直是多此一举！”
“你呀，和田考君比起来，简直是一个榆木脑袋。”龙阳君一扭一扭的走到王亮面前：“眼睛向下看，是要观察敌人脚底的动作，中途变线，是为了避开敌人的阻拦，扭腰提臀，则是为了增加剑的力量。所有动作完美统一，才是真正的越女剑法，你这样的大开大合，岂不是越男剑法？”
龙阳君拔出青铜剑，做了一个越女剑的起手式：“来来来，用美女献花来攻击奴家，奴家让你见识一下越女剑法的精髓！”
王亮也不客气，马上上前一步，一招王氏美女献花，直刺龙阳君的胸口。
可是剑至中途，龙阳君脚底却突然移动，让过剑锋：“不看脚底，怎知我跳向何方？”龙阳君娇笑：“你看，我这样岂不是就轻易避让开了？”
王亮也不搭话，再次调整方向，又是一招王氏美女献花，依然刺向龙阳君的胸口。
这一次，龙阳君不再躲避，而是手中的宝剑向上一撩，轻松挡开了王亮的攻击。“动作僵硬，不但不美，而且不留后路。”龙阳君宝剑顺势一滑，越过王亮的手腕，在王亮的肩头轻轻一点：“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此刻你已经变成死人了！”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敌人，未必我已经倒下，因为我刚才只用了不到三成力道！”王亮哈哈大笑：“君上，请再接我一剑！”长剑伸出，依然是一招王氏美女鲜花。
不过这一次美女献花和前两次大不相同，不但速度快了许多，力量也大了很多倍。剑锋刺出，竟然隐约有一股破风之声。龙阳君未及多想，立刻举剑向上，打算还用刚才的一招，把王亮的宝剑挡开。
“当”的一声，被挡开的不是王亮的剑，而是龙阳君的剑，王亮的宝剑却长驱直入，一直到龙阳君的胸口才停下来。
“君上，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此刻倒下的会是谁？”王亮笑吟吟的说道：“力量决定一切，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龙阳君手臂发麻，被震得娇呼一声，待到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王亮的宝剑已经指在胸口。“你……你这不是越女剑法！”龙阳君惊魂未定，难以置信的看着王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王亮还剑入鞘：“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叫做越男剑法吧！”
“咯咯咯……”龙阳君发出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
“启禀君上，将军殷隼求见！”一个甲士走进来，弯腰对龙阳君行礼，然后又对王亮说道：“王先生，殷隼将军也要见你。”甲士说话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一股不屑的神色。
为了保密起见，王亮在魏军大营中的身份不是燕国太子，而是龙阳君请来的军师王亮。三日来，王亮几乎和龙阳君寸步不离，一来为了商量军事行动方便，二来龙阳君要督促王亮练习越女剑法。这样的情况，让很多人发生误解，都以为王亮只不过是龙阳君的一个面首，因此无论是侍女还是战士，都在身后纷纷议论。
王亮发觉甲士眼光中的异样，再看看几乎是依偎在自己身边的龙阳君，立刻脸上发烧，和龙阳君拉开距离。
“殷将军来了吗，请他进来吧。”龙阳君也收起宝剑，拿出小扇子扇了起来。
殷隼，三十三岁，原来是邯郸人，七年前来到大梁，投入龙阳君的门下。龙阳君见他很有些军事才华，因此举荐他进入魏国军队，几年来已经晋升到都尉之职。三天前龙阳君采纳王亮的建议，着重扶植军队中的势力，破格提升殷隼为将军，作为此次出征的副手。
很快，一身甲胄的殷隼大步走进来：“君上，新郑已破，韩国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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