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是袁世凯的另一个得意门生—这当然说的是天津小站练兵时期。
段祺瑞(1865~1936),字芝泉,晚号正道老人,出生在安徽六安。父亲一生种田,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段祺瑞不甘心一辈子和泥巴打交道,徒步来到山东,投奔在威海驻军中任管带的族叔段从德,从此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20岁时,段祺瑞考入天津武备学堂,李鸿章为在军队中培养高级人才,选派了一批“苗子”出国留学,段祺瑞就跻身其中,进入德国柏林军校学习,学成归来,即被荫昌推荐给袁世凯,成为著名的北洋一虎。
袁世凯对这个留学生印象很好,关键时刻总是特别提携。初进北洋时,王士珍、冯国璋先后通过了考试,被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段祺瑞虽然有才华,但是考场上临场发挥不好,考了几次也没有过关。眼看着年轻有为的小段惴惴不安的样子,袁只好用舞弊的方式帮他一把。考试前,将考卷内容透露出来,终于让段祺瑞坐上了干部末班车,当上了第三协的协统(相当于旅长)。
袁对段的关照,其实也不止这一次。进入武备学堂的第二年,段祺瑞回乡完婚,婚礼还未办完,忽然接到一封电报:袁世凯要检阅军队,催他速回。段祺瑞打点行装正要上路,第二天又接到一封电报,是袁世凯亲自签发的,叫他先办婚姻大事,回津之事可延缓几日,随同电报来的还有老袁的一张银票,这让段祺瑞十分感动。十几天后,段祺瑞回到小站营中,袁世凯命手下大张筵席,军乐队奏乐,又特意为小段庆贺了一番,并将全部花销记在了公款消费名下。之后不久,老袁想到小段离家太远,妻儿不在身边有诸多不便,于是差人接来他的妻儿,同来的还有段祺瑞的妻弟吴光新。
袁世凯以“半子”之谊待段祺瑞,段也始终将袁视做“恩人”。此中渊源,与段祺瑞的夫人张佩蘅关系极大。据曾在段公馆做过事的王楚卿回忆:“张夫人名叫张佩蘅,张家和袁世凯是世交。袁世凯没有闺女,就把张佩蘅认做义女。段祺瑞断弦以后,便由袁世凯主婚,把张佩蘅嫁给了段祺瑞,从此袁、段二人除了多年的袍泽关系外,无形中又成了亲戚。这和袁世凯给冯国璋撮合婚姻一样,都是他笼络部属的惯用手段。”(王楚卿:《段公馆见闻》,文史资料选辑第41辑)。这段回忆中除了说袁世凯没有闺女是个错误外,其余皆是事实。
关于张佩蘅,袁世凯的三女儿袁叔祯(静雪)在《我的父亲袁世凯》一文中曾有说明:“她是张芾的女儿。张芾死后,仅仅留下一妻一女,家境很贫寒。我父亲看到他们这种无依无靠的情形,就把她们母女二人接到自己任上。当时,张的女儿还正在吃奶。从这以后,她们就始终住在我们家里。我父亲和我娘还把这个女儿认做自己的大女儿,后来我们也就把她叫做大姐。其后经我父亲介绍,嫁给了段祺瑞。在她过门之后,虽然她的母亲也跟了过去,但还是认我家为娘家,来往是极其密切的。她每次到了我们家,对我父亲和我娘,仍然是爸爸、娘的叫得很亲热,我们也把段祺瑞叫做姐夫。”(参见《八十三天皇帝梦》第68页)
张芾字小浦,陕西泾阳人,清道光年间进士,授编修,曾任江西巡抚、广东巡抚。张芾做官的这段时间,正值太平军占据南京。在长江两岸和清廷军队以及曾国藩的湘军大打拉锯战,张芾的官当得很辛苦。先是驻守九江,两江总督陆建瀛移至九江后,又去守瑞昌,结果九江、瑞昌相继失陷,张芾革职留任,也就是不戴官帽仍然在原来的领导岗位上做事,以观后效。后来他守护南昌城有功,官复原职。过了不久,有人参劾他截留云南、贵州的铅银自肥(其实他是给部下发了饷银),又被免官。这之后张芾在宦海中几经沉浮,一会儿当官一会儿免职,搞得他既伤心又灰心,给上司曾国藩写了个报告,要回老家去休养—实际上是害政治病,用搁挑子的方式给曾国藩施加压力。
偏偏在这个时候,大西北回民起义,回民连破数州县,直逼省城。皇帝急得直抓瞎,从官员名单中挑出了这个陕西人,令张芾督办陕西团练,会同陕西巡抚瑛棨防剿。瑛棨是个官油子,欢迎张芾的仪式上说了他一大通好话。把张捧得高,是因为想把张推到前方战场。张芾果然中计,率领数骑慷慨赴往。到了渭南仓头镇,见到起事的回民,晓以利害,回民颇感动。其中有个头头叫任老五,看到回民军心动摇,冲出阵来,照准张芾胸前就是一刀,张芾当场倒地,大骂不绝口,遂被肢解。接着任老五等回民大开杀戒,跟随张芾前往的五十多人全部遇难。事后有人前往寻觅遗骇,仅拾到几块骨头。
张佩蘅一生都对袁世凯心怀感激之情。老袁搞洪宪帝制,段祺瑞明里不反对,暗中常玩小动作。每当张佩蘅听到段有什么对袁不利的风声,回到家里段便会受气。老婆当着客人的面骂他“没有良心”,段祺瑞也不敢反驳,赔着笑脸,低声说:“我对总统(指袁世凯)是爱莫能助呀!”
袁世凯的二女婿薛观澜曾经讲述过这么一件事:民国七年(1918),薛观澜带着老婆孩子到段公馆探亲,薛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段祺瑞还礼时膝盖未着地,被夫人张佩蘅看到了,当场叫段重新还礼。段祺瑞叫薛观澜的名字,夫人又不依,非要段叫薛为二妹夫。这搞得段祺瑞很没面子。段祺瑞当面不好发作,只得暗暗向薛观澜做鬼脸,其场面庄重而又滑稽。坐下来聊天,张佩蘅仍然念念不忘袁家的好处,她对薛观澜说道:“你大姐夫没有礼貌,他是老糊涂了。我们住的这所房子,都是爸爸(指袁世凯)赏赐的。你们住在这,千万不要客气。”(薛观澜《我所知道段祺瑞的一生》)
袁世凯去世以后,袁家听到一个传闻,说段祺瑞要带兵来围攻总统府,并且要杀死袁府全家,袁府之众大为惊慌。袁克定、袁克文跑到段府,要去问个究竟,段姐夫一听,鼻子都气歪了,拍着胸口保证绝无此事,叫袁氏兄弟别相信流言蜚语。为了保证袁家的安全,派夫人张佩蘅带着儿女到袁家一起守灵,让他们住在袁府,段姐夫自己也天天过来看望和照料。由于这场虚惊,袁家人心里更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但是他们对段姐夫对袁府的感情,从此再也深信不疑了。张佩蘅这门亲事,后来还有一点延伸。她嫁给段祺瑞后,生了三个女儿,其中大女儿嫁给了袁世廉的孙子袁家朗。
再来说说段祺瑞。此人也是一个奇人,一生最大的优点是清廉,真所谓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生活上不追求奢侈,饮食以清淡为主,到了晚年信奉佛教,更是吃斋食素。穿衣服不甚讲究,平日在家里经常穿件长衫,头上戴顶瓜皮帽,谁也想象不到这是个大人物。他在任国务院总理期间,服装和车马排场还不如一个总长(部长),这在喜欢按级别享受待遇的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段祺瑞一生不赌不嫖,不爱钱,不抽大烟,不包二奶,不收红包,但是有一样他特别喜欢:下围棋。出钱养了一批围棋高手。当他的棋艺顾问,有时候也陪他下棋聊天。陪老段下棋要有一套本领才行,他下棋只想赢不想输,但是输给他多了,又瞧不起你,因此陪他下棋的高手经常是输他半子左右。段祺瑞有个儿子叫段宏业,棋艺也好,却不给老爸留面子,一上阵就杀得老段落花流水,这种时候老段的鼻子又会气歪,将棋桌掀翻在地,指着小段狠狠地骂:“你这个小子什么都不懂,就会胡下棋!”
老段这是气愤之余说的话,也还符合实情。虽说他对长子段宏业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是段公子不争气,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段公子曾在陆军部执法处挂名当了个提调,可是他并不好好当差,上班不是旷工就是迟到,天天泡在外头喝花酒。段公子本来有妻室家眷,却是“老婆基本不用”,娶的小老婆都是从妓院里接出来的,而且三天两头退货,搞得妓院老板怨声载道,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段祺瑞是个清流派,严格要求自己,也爱严格要求别人,这样的行为理解就好,不理解就会被认为是苛刻。事实上说段刚愎自用的人确实不少,他和一些同僚的关系也很不融洽。段身上有强烈的排他性,先后排挤出了唐绍仪、黎元洪、冯国璋,和他共事的人最后结果往往是反目,闹得不欢而散。
袁世凯称帝,是导致袁身败名裂的最直接的原因。这件事对他是致命一击,此后他的精神垮了,身体也垮了。病榻上的袁世凯依稀看到,在那些众叛亲离的人群中,也有他极为依赖的段祺瑞的身影,这是尤其让人感伤的。
据薛观澜分析,段祺瑞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原因有三:
一、段祺瑞与冯国璋皆以袁之继承人自命,帝制若成,彼等将永无继位之望,且黎元洪封亲王,龙济光封郡王,段仅获公爵,而生异心;
二、段与袁克定关系不好,担心克定继位后会对自己不利,这是段反对帝制的主要原因;
三、段虽为陆军总长,军权实在袁手。段怏怏不得志,而其副手徐树铮野心勃勃,最为袁世凯嫉恨。袁设模范团以训练将校,凡各镇将校官,悉由老袁亲自任命,段无用人之权,很不满意。他曾向老袁请示,要求自营长以下的官,由陆军总部直接任命。老袁召见段姐夫:“芝泉,你脸上气色不好,休养一时吧。”段姐夫退出,即请长假休养去了。这无疑使段姐夫对“岳父”袁世凯多了一层隔膜。
纵观段祺瑞生平,其最景仰者袁世凯,最信任者徐树铮,最深畏者夫人张佩蘅。此人后期虽说反对帝制,但一生与老袁关系密切,一举一动,无不模仿袁氏,甚至平日在家所戴方顶小黑帽,也同老袁的帽子一个样。袁世凯死后,段祺瑞以袁氏继承人自居,但是北洋旧属并不买他的账,尤其冯国璋,后来成为他在政坛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尽管如此,袁世凯与段祺瑞还是有许多不同。
比如在用人之道上,段祺瑞喜欢上一个人,往往就什么事都要交给这个人办,甚至到离不开这个人的地步,在徐树铮问题上表现得特别明显。袁世凯则不同,袁是因事而用人,好钢用在刀刃上,把该用的人才用到最需要、最合适的地方。辛亥时对付清室,袁世凯用胡维德、赵秉钧、梁士诒;与南方革命军议和,用唐绍仪、汪精卫;欲联络黎元洪,用张国淦、夏寿康;二次革命癸丑之役,用二段(段祺瑞、段芝贵);对日本二十一条之交涉,全部权利交给了善外交的曹汝霖;搞洪宪帝制,用杨度;想要操纵政党,用黎元洪、汤化龙;在海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重用王士珍;建立模范团,用陈光远;对英国交涉,委托蔡廷干结纳朱尔典;为疏通美国总统威尔逊,竟重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顾维钧。总而言之,袁世凯所用之人,个个都是某个领域的突出人才,不能不说其驾驭有术。相比之下,段祺瑞只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则相形见绌。
在性格上,袁与段二人,既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薛观澜是袁世凯的女婿,又是段祺瑞的连襟,对他们的观察分析细致入微,颇为中肯。
袁与段二人性格上的相同之处:
一、皆志在掌握北洋军,欲以军事势力为政治资本。
二、袁以政治手腕谋南北统一。段之政治手腕不够,故主张武力统一,换句话说,他们对革命军皆无信心。
三、对于议会政治,二人均深恶痛绝。
四、对于国家经济皆无良策,只知借款度日。
五、二人态度肃穆,令人起敬。唯段氏威仪虽胜过黎元洪、徐世昌却逊于袁世凯。段喜用四字成语,有学究气。袁则要言不繁,言必中肯。论中文根底,袁胜于段。
他们性格上的不同之处:
一、袁素来主张总统制,以美国为蓝本;段则一生迷信责任内阁制,以法国为榜样,故薄总统而不为。
二、段对清皇室不甚买账;袁在任内则将清皇室优待费如数拨给,每年四百万元,清室借此得以维持十数年。
三、袁最不喜欢派别之争,用人较广泛;段则多用同乡,有派别观念,北洋系遂无团结的可能。
四、袁的脑筋较段为新。袁喜西法,重用留学生,平时注意人才,每逢接见宾客,动辄先查履历;段则一切马虎,没有人才观念。
五、段亲日;袁骨子里反日。但是袁世凯有两个国际友人,一为英国大使朱尔典,一为日本大使林权助,二人事袁如“长兄”,由此可见袁世凯政治手段灵活。
六、袁一生不打牌、不吸烟、不好饮酒、不爱京剧,唯独喜欢吃北京烤鸭和黄河鲤鱼;段虽然也嗜好不多,但痴迷围棋,陷入太深,只要他在下棋,“天子呼来不上船”,经常见他左右站着等候请示公事的下属,容易误事。
七、从服装上看人之个性,袁氏喜欢穿军装,肩章三颗星,极似中山装,可见其英姿飒爽。袁氏虽从来不穿西服,但是喜欢看年轻人穿西服。段则相反,不喜欢穿军装,最恨西服,尤其不喜欢硬领与皮鞋,每逢接见、宴请之类的礼节仪式,穿燕尾服需要别人帮忙。
八、段祺瑞言行、衣饰皆效仿袁世凯,但不能学到惟妙惟肖,往往形似神不似。孙中山逝世之后,在北京开追悼会,段祺瑞原准备参加的,后因脚肿,皮鞋穿不进去,遂取消了这个计划。这既失礼,也给政敌攻击以口实,这是段氏修养不到家。这方面袁世凯则高明得多,政治永远摆在第一位,皮鞋穿不进穿布鞋,也要去参加追悼会。
袁世凯与段祺瑞,后期关系变得微妙,又有袁克定梗塞其中,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段祺瑞和冯国璋本是老袁一手扶持起来的,原来是百依百顺,随着职权的提高,对袁渐有不听调度之表示。北洋三杰中,老袁最放心的是王士珍,此人不争权,不重名,只有一样,对清廷感情特深,民国成立以后便主动提出告老还乡,回山西老家当遗老去了。老袁要排斥段祺瑞,最好的办法是借重王士珍。他派袁克定乘火车专程赴山西正定府,接王士珍进京,授“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坐办,处长即是袁世凯。王士珍的角色相当于三军副总司令(总司令是老袁),实际上剥夺了段祺瑞的军权。
另外一个举措是成立模范团。眼看着亲自带起来的北洋旧属渐渐不听指挥了,袁世凯曾经感慨地说:“小站旧人现在暮气沉沉,华甫(冯国璋)要睡到下午才上班,芝泉(段祺瑞)又经常装病不到衙门,叫我怎么办?”袁的办法是弃旧人,用新人,忽然重用了蔡锷、蒋方震等日本留学生。模范团成立于民国三年(1914)年十月,团址设在西城旃檀寺,由袁世凯亲任团长,陈光远任副团长。袁无论多么忙,每星期必定要骑马来观操一次,召集军官训话一次。第一期毕业,成立拱卫军四旅,炮兵骑兵各两个团,机关枪一营,成绩奇佳。第二期改由袁克定任团长,陆锦为团副。袁世凯与段祺瑞摩擦最剧烈的,即为模范团之事。尤其让段不能容忍的是,模范团第二任团长,竟是跛足的袁大公子,这明摆着袁对段不放心,想把兵权一点点从他手中夺光。
段祺瑞是有个性的人,袁称帝以前,小站旧人恢复了对袁的跪拜礼,段祺瑞认为,民国了,一切要有新起点,不愿意屈膝下跪。冯国璋劝他说:“总统就是过去的皇帝,脱帽行礼和跪拜都一样,何必在意形式?”冯国璋带头在袁世凯面前跪下来,段祺瑞见状只得跟着跪下磕头。袁世凯还比较谦逊,连忙把二人扶起,嘴里念叨:“不敢当,不敢当。”到了大公子袁克定那儿,两人也要行跪拜礼,心中自然十二万分委屈,更气愤的是袁克定竟端坐不动,受之泰然。跪完之后,段祺瑞怒冲冲地朝冯国璋发火:“大少爷的架子比老头子还要大!我们做了上一辈的狗,还要做下一辈的狗!”事后袁克定淡然地说:“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他们都是老头子养大的,现在尾大不掉,我偏要折折他们的傲气。”
有张佩蘅这么一层关系,袁克定成了段祺瑞的大舅子,可是两人的关系形同水火。当初成立模范团,袁世凯提议第一任团长由袁克定来当,段祺瑞坚决反对,袁世凯同他商量半天,依然是两个字:不行。闹得袁世凯很不高兴,最后只好摊牌:“你看我当行不行呢?”这样一来,段祺瑞无话可说了。但是到了第二期,模范团的团长还是由袁克定当了,这件事使段祺瑞很郁闷。
袁克定架子大,对段祺瑞很不客气,洪宪帝制时,因段祺瑞不赞成帝制,袁克定对他尤为怨恨。据袁家女婿也是段家妹夫的薛观澜说,段祺瑞在公府乘坐人力车,克定幼弟三五成群,纷纷以雪球掷之,称其为“段歪鼻子”。如此当面侮辱,段岂有不留遗恨之理?袁世凯将义女许配给段祺瑞,结下这门姻亲,恐怕没想到后来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在政治利益面前,姻亲关系也变得很脆弱,只能退居二线。
不过在段祺瑞心里,对袁世凯还是有深厚的感情的。有一次段入袁府,行三鞠躬礼,袁世凯命坐,忽然关切 地 来 了 一句:“你的气色 还 不 见好。”段祺瑞答道:“多谢大总统赏赐的人参,吃了便觉得好多了。”袁世凯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到今天才看出来,只有我俩的老交情是最可贵的。”听袁世凯提到“老交情”三个字,段祺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袁对段的心理战,轻松取胜。洪宪帝制取消之前,袁世凯日夜难眠,派人给段祺瑞送了一封密函,请段速到新华宫。袁世凯看着段祺瑞的眼神,低沉地说:“你一定要帮我的忙啊!”看到自己跟随了二十多年的老主子这副可怜的模样,段祺瑞心情极其复杂,站起来说:“只要大总统取消帝制,一切善后事宜,当全力以赴。”
袁世凯死后,北京举行盛大的政府公祭,段祺瑞以国务总理的身份主祭。当送柩的专车从前门火车站出发时,段祺瑞肃立在站台上,目送着徐徐驶去的列车,聆听着一声声渐渐消散的礼炮声,内心的复杂感情难以言表,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