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祯是袁世凯的三女儿,后改名袁静雪,20世纪60年代写过一篇五万字左右的回忆录,题为《我的父亲袁世凯》,发表在全国政协主编的《文史资料选辑》上,流传甚广,影响很大,提供了许多袁世凯家庭生活的细节,给研究袁氏及其家族提供了宝贵的史料。但是关于袁叔祯个人的情况,一般读者却了解得不多。
筹备洪宪帝制期间,袁世凯一直住在居仁堂内,了解外界的消息主要依赖日本人办的一份中文报纸《顺天时报》。哪知道他所看的《顺天时报》全是袁克定串通袁乃宽等人伪造的假版报纸,这个秘密最先是被袁叔祯捅破的。有一天,叔祯的一个丫头要回家看她父亲(这个丫头是一个老妈子的女儿,是自由身,所以准许她隔一些时间回家探望一次),叔祯喜欢吃黑皮的五香酥蚕豆,便让她顺便买一些回府。第二天,这个丫头买来了一大包,是用整张的《顺天时报》包着带回袁府的。叔祯吃蚕豆时,无意中看到这张报纸和她平时看的《顺天时报》论调不一样,赶紧把同一天的报纸找来核对,结果,日期相同,内容不同,显然有人造假。当天晚上,她把这张真版的《顺天时报》拿给袁世凯看了,袁皱着眉头,没有任何表示,只说了一句“你去玩吧”。第二天一大早,叔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了,起床一看,在大哥的跪地求饶声中,袁世凯正提着皮鞭教训人,一边打,一边骂袁克定“欺父误国”。
袁世凯做民国大总统的时候,大概是出于缓解与清皇族矛盾的考虑,想把袁家的一个女儿嫁给末代皇帝溥仪,挑来挑去选的是三女儿叔祯。有一天,袁克定向叔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透露了这个消息:“三妹,把你送到宫里去当娘娘好不好?”袁叔祯立马哭闹起来,闹到父亲袁世凯面前。老袁也很有意思,恐吓她说:“再哭,非把你送礼了不可。”叔祯听了更是不依,顶撞道:“我又不是家里的鼻烟壶,爱送给谁就送给谁。”老袁听了哈哈大笑,连声夸道:“我们家三女儿有个性,理智高,斗志强,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一旁的五姨太见老袁如此开心,酸意十足地说了句:“你看她这样不听话,将来谁娶了谁倒霉。”老袁笑着反驳说:“那也不见得。”这件婚事后来没能成功,大概是清皇室不肯“屈就”的缘故。
袁叔祯后来嫁给了伪山东省长杨毓珣,此人是安徽泗州杨氏家族的后裔。比较普遍的说法认为杨毓珣是杨士琦之子。台湾著名作家,历史学者高阳在《粉墨春秋》中写到杨毓珣时,也持这个说法。关于袁世凯的“智囊”杨士琦,晚年寓居沪上,在亚尔培路和巨籁达路交叉处买了幢房屋,时人称做“杨五爷公馆”。精神空虚,生活便随之放纵,到了夕阳红的岁数,仍然娶了两个小老婆,一个叫“小白菜”,一个叫“小菠菜”。这两盘菜新鲜可口,却是大众化的“快餐”。有一天,杨士琦回家后,发现小白菜和小菠菜正与其子同榻作乐,当场气极而晕,僵坐在沙发上说胡话,要把儿子和两个小妾统统处死。小白菜和小菠菜吓得脸色发白,还是小白菜胆大,从抽屉里找出一瓶毒药水,滴入茶中,送到杨老爷子嘴里吞下,片刻而死。这桩轰动上海滩的“毒死杨氏家主”案,后来成了众多小报炒作的花边新闻(参见刘成禺《世载堂杂忆》第233页)。
其实,杨毓珣的父亲并不是杨五爷杨士琦,而是杨门兄弟中最小的老八杨士骢。此人是清朝候补四品京官,掌过山西盐政,民国初年当选过多届议员,系桐城派弟子,喜爱围棋,书画也有点名气。
他的儿子杨毓珣仰仗伯父杨士骧、杨士琦的关系,与北洋旧属混得很熟,尤其是和东北军打得火热,当过张作霖的副官处长。曾有一段时间,东北军在上海招兵买马,给了一大笔白花花的银洋让杨收编散兵游勇。杨毓珣从中赚了不少钱,财大气粗,出手也阔绰大方。官场情场麻将场,场场到场。这样的风流公子,自然是时尚女性的追捧对象。在众多倾心爱慕的花蝴蝶中,杨毓珣选择了袁叔祯。
在民国初年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杨毓珣原本是个无党无派的自由人。日本兵占领中国后,汪精卫在南京筹备汪伪国民政府,拉他下水。有高官厚禄的诱惑,杨公子乖乖入瓮,担任了伪山东省政府省长,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污点。日本战败投降后,国民党大规模逮捕汉奸,执行者是特务头子戴笠。他沿袭常用的那套老办法,借李宗仁北平指挥所的名义举行招待宴会,发出了一批“敬备菲酌,恭请光临”的请柬。到场的50多人都在日伪政权任过职,明知是鸿门宴,也只能深入虎穴。晚上8点,众人正在开怀畅饮时,戴笠忽然出现,宣布了逮捕令。按照国民党政府的《处理汉奸案件条例》,杨毓珣在炮局监狱关押了一段时间后被枪决。
十四女祜祯,八姨太郭宝仙所生,是袁世凯在世的最小的一个女儿(十五女早夭)。她的第一个丈夫是曹锟的长子曹士岳。
曹锟(1862~1938),字仲珊,直隶天津人,幼年在家排行老三,曾读过私塾,好习武,稍大即以贩布为生。后入天津武备学堂学习,毕业后,投奔天津小站的袁世凯,在新建陆军中历任帮带、管带、统领、统制、总兵等职。
这个人一生中最著名的事是贿选总统。民国初年,习惯了几千年封建帝制的中国人还未完成思想转换,民选意识仍在沉睡,选举总统本身就带有闹剧色彩。不过像曹老三这样公开用钞票贿选总统的,他还是第一人。
在选举总统前,曹锟曾有过一次预演。那是在徐世昌当傀儡总统的时候,政府实际上的掌权者段祺瑞为了拉拢曹老三,许下一个诺言:要让民众“选举”曹锟当副总统。曹老三当然乐意。老段跑去找议员众多的安福会商量,安福系议员们大不以为然,提出条件:选举曹老三可以,多少钱一张选票?老段领衔的北京政府临时决定,将拨给曹锟部队的150万元军费改为竞选副总统的活动经费,并暂定每票二百元。哪知道议员嫌钱太少,暗地里骂娘:“曹老三刚娶了个五姨太就花了十几万,我们堂堂议员,不及那小妾的五十分之一?未免也太不拿议员当回事了。”到了选举那天,会场上冷冷清清,到场的议员不够法定人数,结果选举流产。事后一调查,议员大多数去了天津南市的妓院。
这次副总统选举未遂让曹老三很没面子。到了1923年,直系军阀以闹饷、逼宫、劫车、夺印等手段逼走了总统黎元洪,曹老三感到机会又在招手,再次做起了总统梦。“凡事预则立”,他决定及早着手,首要任务是筹措选举经费。直隶一百七十多个县归曹锟管辖,他的如意算盘是“借军饷”,按大、中、小三个等级,各“借”一至三万,钱还不够。有人让曹老三去“捉财神”:派人将参与贩毒制毒的几百名人犯统统抓起来,组织特别法庭审理,拉出几个小头目枪决示众,留下的大财神果然跪地求饶,大量银子流进曹老三腰包。
当时的《大公报》曾有这么一则报道,说是有个名叫树德堂的人,主动提出要借给政府二百万作为大选经费。提出的条件是利息二分二,交钱时先扣一年息钱,并以直隶的盐余为担保,从次年一月份起,分十个月还清本息。这是个极端苛刻的借款条件,后经知情者透露,“树德堂”并无其人,实际上是曹锟之弟曹锐化名搞的鬼。因此人们议论说:曹锟到底当过布贩子,遇事真有经济头脑。
想玩金钱政治的并不止曹锟一人。黎元洪到了上海,他的一批拥护者献计献策,用重金招降纳叛,凡是到上海的议员每人发三百大洋。一批议员纷纷南下,如过江之鲫,为钱而来。曹老三针锋相对,在报纸上发表公告:“议员返京,每人可领六百大洋。”南下的议员再次北上,去领曹锟的赏银。选举的日子快到了,曹老三规定,普通选票每张五千,另有入席费加五百,带病入席者再加五百。这样一来,大多数议员“病倒在床”,曹锟见势不妙,赶紧将五百元减少到二百元,“病倒在床”的议员纷纷抗议,只好重新改回五百元。
总统大选是在盛况空前的气氛中进行的。597名议员早早来到选举会场,竟远远超过了法定人数。议员们拿着选票还在担心,选票的银子怎么兑现?在哪家银行兑现?会不会不兑现?乱哄哄的闹剧还在继续上演,曹老三的反对派在六国饭店紧急成立了反贿选机构,凡是不投曹锟票的每人发六千元,凭选票兑现。后来见六千吸引力不够,又涨到八千。议员们拿着选票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投哪边好。八千元的诱惑自然要比五千元大,许多议员临时倒戈,弃曹锟而直奔反对派阵营。遗憾的是反对派起事仓促,筹措的经费不够多,只收买了四十几个议员就没有银子了。有一些迟到的议员表示强烈不满,责怪反对派银子准备得太少,他们想改投八千的却没有机会了,只好重新回到投五千的队伍中。让人愤懑又哭笑不得的是,有的议员趁乱钻空子,在曹老三这边拿了五千,又到反对派那边去拿八千。据说曹锟现场表现得相当大度,面对两边跑来跑去的那些议员,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时人评论其有“三大”:大资金、大气魄、大总统。在现在人看起来,这次选举真可谓“小孩子过家家”—大事化为小事做。
曹锟为贿选总统准备了二千万,结果只用了一千三百万就搞定了。他登上大总统宝座的时候,国人皆骂,可是想想这次选举中的众生相,想想议员们暴露出的人性的贪婪与脆弱,几句骂声未免太苍白。
曹锟一生有一妻三妾。曹士岳为二姨太陈寒蕊所生,是曹家的长子。生曹士岳那年曹锟已有57 岁,才得头个儿子,心头喜悦难于言表,下令庭院内外张灯结彩,庆贺半月。大概是从小溺爱过分的缘故,曹士岳长大成人后完全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派头。北洋元老言敦源为其说媒,介绍的女方是袁世凯第十四女袁祜祯,两家门当户对,都是民国总统的后代。曹、袁二人见面后彼此印象也不错,于是在1937年底结了婚。
新婚燕尔,小夫妻俩感情还融洽,双方谈论各自父亲过去的辉煌,大有“昔日帝王旧时花”之慨,非常有共同语言。可是结婚后才四个月,他们发现生活并不是聊天吹牛就能够打发的,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需要操心。起初是为一些家务琐碎事争吵,继而发展到大吵大骂。曹士岳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步枪威胁,情急之下扣动枪机,子弹打中了袁祜祯的右臂。
年过七旬的曹锟大为恼火,袁祜祯住进医院的第二天,就派家中另一个儿媳送三千元到袁家,并转达了他的歉意。听说袁家要打官司,又派老部下吴毓麟去做工作,疏通两家的关系。袁家主持家政的袁克定松口了,答应不再控告,给曹老三留面子。可是袁祜祯的生母八姨太郭宝仙不同意和解,一口认定曹家是欺负袁家无人才敢开枪,执意要与曹家对簿公堂,讨个公道。袁克定去劝解,八姨太对他说:“以往袁家的事都是你做主,今天这个事我一定要做一回主!”袁克定赔着苦笑,也是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袁祜祯站出来解围,她说这样的丑事闹到公堂上,对袁、曹两家都不利。在她的劝说下,八姨太总算收兵了。之后双方签订了离婚协议,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曹士岳赔偿袁祜祯医药费、赡养费等合计六万三千元。袁祜祯的陪嫁属于婚前财产,应无条件退还女方。一桩轰动津门的婚变案至此画上了句号。
曹士岳离婚后情绪低落,经常拿着大把的钱去青楼买笑,却买不回失去的快乐。建国后,精神状态有所好转,努力钻研中医,在天津办了家曹氏针灸诊所。1982年病故。
袁祜祯离婚后去了美国,再婚的丈夫是位联合国官员,定居纽约,与同住纽约的袁家骝、吴健雄夫妇经常来往。2005 年底,袁祜祯因病去世,享年90岁,她是袁世凯32个子女中最后一个离开人世间的,至此,袁家“克”字辈的子女全部谢世。
四儿子袁克端娶天津盐商何仲璟之女何慎基。
何家原本就是天津大户。何仲璟的父亲何维楷,先放江西臬台,后放甘肃藩台,官当得不小,相当于今天省厅级干部。何仲璟没有去走仕途,而是转行经商,干了没几年开始大发,成了津门有名的暴发户。庚子年间,全家逃难,由天津来到山东济南,在按察史街建宅安居。其时,袁世凯正任山东巡抚,通过周馥家一个亲戚的介绍,何家结识了袁巡抚,又由这亲戚做媒,将何家大女儿何慎基嫁给了袁四公子克端。
说到“盐商”,一言难尽。早期盐商爱习武,崇尚奢华。天津历史上盐商“八大家”,家家概莫能外。康乾年间,著名盐商查日乾起造园林,延揽名士,引进文化,成为风尚,遂使民风民情大为改观,由尚武而崇文,大盐商查日乾功不可没。这个查日乾有个后代叫查良镛,笔名金庸,金庸成名作《书剑恩仇录》中描述的剽悍民风,就有当年盐商的影子。
在袁世凯的政治生涯中,这位名叫何仲璟的亲家帮了不少忙。慈禧太后死时,袁世凯跑到天津避祸,住的就是何家的楼房。后来在彰德洹上村做“隐士”,也有何仲璟的经济支持,才得以买下成片的府第院宅。官与商总是相互勾结、相互利用的,袁世凯是政坛巨星,何仲璟是商界大鳄,政治联姻能给双方带来好处,何乐而不为?
袁克端早年毕业于天津新学书院,其人性格古怪偏执,也有点自命不凡。大概是因为北洋旧属冯国璋、段祺瑞反对过洪宪帝制的原因,他对冯、段二人恨之入骨,经常当着人面骂他们是乌龟王八蛋,认为父亲亲手扶植起来的这两个北洋红人关键时刻不抬轿反拆台,是袁家的死对头。袁克端娶了个大富翁的女儿,腰包里始终不缺钱花,做起事来派头很大。逛街时如看中了某样东西,拿起来就走,老板也不喊他付账,知道事后会有仆人来付钱的。这个人书法上有点水平,字大如斗,自成一体,自比当年的雍正皇帝,刻了一枚“皇四子”的印章,可惜一次也没有用上。
虽有满腔抱负,面对现实却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父亲袁世凯去世后,袁家子女的日子普遍不好过。遇到挫折,有的人振作,有的人沉沦,袁克端选择了抽大烟来打发精神上的空虚。家里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抽大烟的折腾,何况妻子何慎基在他的鼓动下,也成了一名瘾君子。袁克端落魄后,在东北军阀张作霖的元帅府里当过一段时间的挂名参议,没上一天班,白拿钱。后来又在开滦矿务局当挂名董事,每月银元三百。再后来,这等挂名白拿钱的好事没有了,于是跑到老大袁克定家吃大户,住在颐和园清华轩里消磨时光,直到1951年去世。袁克端有二子一女:袁家礼、袁家宾、袁家倜。这个女儿袁家倜早年曾过继给二姑袁仲祯,后来成为一个实业家,后边再叙。
十一公子袁克安是袁氏家族的一个异数,此人是五姨太杨氏所出,早年在美国留学十年,取了个英文名字叫亨利·袁,生活习性上“全盘西化”,甚至还在美国出版了一部研究英国文学的学术著作,发行量不大,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幼年出国,中文变得生疏,回国后曾经和几个侄子辈一起读家庭私塾,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和几岁的蒙童坐在一条板凳上,他也感到难为情,主动辞学,发誓要靠自学成才。不过此人确实聪明,背古文、读诗词、习颜体,中文长进相当快,还学了几出京剧。
他是自由恋爱结的婚。第一个妻子是天津大盐商“李善人”李士铭的女儿李宝慧。李氏家族是天津历史上的一个望族,其乐善好施由来已久。传说在清道光年间,李家祖先李文照避难定兴,黑夜泊舟,依稀听到有人呼救。李文照披衣下床,提灯细看,四周并没有人。可是躺在船舱里,又听见呼救声,再起床看,仍然无人。如是再三,李文照想,江上一片寂静,只有三五点渔火闪烁,也许是鱼群求救吧?遂出资收买了渔人捕获之鱼,悉数放入河中。从此得到了“李善人”的称号。“李善人”传到李士铭这一代,已经是第八世了。李士铭秉承父志,一生中创办了保生社、救生会、施医局、戒烟所等慈善机构,捐资修建了文昌祠、千福寺等。长子李宝臣(李宝慧的哥哥)组织过中国慈善会、天津慈善事业会等,担任过天津备济社、积善社、明德慈济会的董事,是中国著名的老一辈慈善家。
李宝慧病故之后,袁克安开始追求天津租界外号叫“美国张”的张某的女儿张美生。当时张美生是天津洋场闻名的一枝交际花,追求者众多。袁克安能独占花魁,证明他在征服女性上有实力,也有魅力。袁家人提到袁克安,都说他更像是一个美国人。袁克安有二子:长子袁家华、次子袁徽。
比起袁克安来,十二子袁克度洋化得更厉害。民国时期在天津租界,提到袁克度可能有人不知道,提到“汤姆·袁”则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外国那些公使家眷的夫人小姐们,对神秘的“汤姆·袁”崇拜得五体投地。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英文说得好(他会说美国方言俚语,英文绕口令也是拿手好戏),更是因为他有一手绝活:仿造法国高级香水,可以以假乱真。
这手绝技与“汤姆·袁”在美国的留学经历有关。在美国,他学的是化学专业。抗日战争爆发后,有一天,袁克度听交际花嫂嫂张美生说到一件事:租界里法国香水奇缺。他用鼻子“吭”了一声说:那有什么难的?回到家里就着手研制,几天后仿真香水试制成功,和巴黎香水的颜色和香味都一样。“汤姆·袁”挂牌销售,标价高得离谱,一小瓶香水售几十块大洋,但求购者依然趋之若鹜,因为市场上真的香水压根就见不到。袁克度也是个怪人,销售了二三十瓶以后,就停止供应,并且声明不再配制假香水,让那些求购者郁闷不已。至于配方秘技,他是绝对不外传的。
后来有人请他出山办肥皂厂,他满口答应下来。人家把炼制肥皂的猪油指标搞到了,袁克度却撂挑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干了。是他没研制成功肥皂秘方,还是压根就不想干?谁也摸不清他这个人。提到袁克度,所有了解他的人都是这句话:他一辈子不干正经事。
袁克度娶的第一个妻子是天津富商罗云章的女儿。罗云章,字东朝,是清末立宪派首领孙洪伊的妹夫。袁克度后来又娶了个姨太太,娶进门后不久,第一个妻子罗氏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袁克度和姨太太一起继续过。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袁克度也去世了,留下破烂不堪的一个家庭,姨太太只能靠卖冰棍过日子。袁克度有一独生女:袁家敏。
十四子袁克捷,袁世凯六姨太叶氏所出,娶山东祝家之女为妻。此人情况详细知道的人不多,建国后迁居到了青海,后来死在了那里。
十五子袁克和是八姨太所出,娶的妻子是张调宸的女儿。张调宸是河北河间人,也是盐商出身,曾任盐运使,与北洋旧属段芝贵关系不错,在冯国璋手下当过副官。据冯国璋临死前给后人交待,张调宸曾侵吞了冯氏家产三百万,可见此人很有经济手腕。袁氏家族衰落后,袁克和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据说建国后到河南教过一年书,以后又回到了天津。1962年,因患食道癌病故。袁克和有子女各一,子袁家懋、女袁家询。
十七子袁克有,袁世凯的六姨太叶氏所出。此人是袁世凯最小的儿子。他出生时,袁家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幼时见到的就是家庭颓败的景象。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家虽说开始走下坡路,却比一般大户人家也差不了多少。袁克有是个“机灵鬼”,也是个“荒唐鬼”,仗着脑袋瓜子灵活,经常做点出人意料的勾当。有段时间他在北京开了家私人诊所,医生做得好好的,忽然别出心裁,暗地里开了家作坊做假首饰。结果被人查出,后果很严重,面子很难看。
他在恋爱婚姻上也有惊人之举。由于经常泡剧院的缘故,认识了京剧演员于云鹏的女儿,经过一番追求,二人结为夫妻。可是袁克有天生是个不安分的性格,过了几年,居然离家出走,跑到河南老家项城拉起了一支队伍,要打日本兵。他模仿当年祖辈袁甲三建造袁寨的办法,修筑了几座坚固的炮楼,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地打了几仗。后来日本投降了,他又把枪口对准共产党。这一次没那么幸运,他被解放军缴了械,当了俘虏。正好俘虏他的那支解放军部队负责人是他的老同学,听说是袁克有,心想,这个人明明是医生,怎么会当土匪?一定是搞错了,于是把他释放了。出来后,袁克有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一路上捡些猪骨头,再将这些猪骨头打磨成圆型、方形各种形状,给人刻公章和私章,攒了点钱,才回到了天津。1953 年,袁克有因胃溃疡大出血去世。留在世上的有二子一女,长子袁家兴,另一子姓名不详;女袁家譓。
袁世凯其余几个子女的情况大致如下:十女思祯嫁汉奸伪北京宪兵司令邹文凯。十一女奇祯嫁天津王家,后离婚,去向不明。十二女瑞祯在台湾。十六子袁克藩、四女、八女、十五女均早夭。
§§第六章 盘根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