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升职后的第二天。那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踏着明媚的春光,走在上班的路上,忽然,身边停下一辆造型别致的小汽车,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向我招手:“嗨,帅哥,看你的气色、衣着,你应该是个公司中层吧,而且,春风得意哦……”
我惊诧于美女的判断力,也礼节性地挥挥手:“嗨,你好,美女。”
美女莞尔一笑:“我以前看到过你,那时,你可没有现在的从容淡定——好像我们顺路哟,我捎你一程吧。”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我顺从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正琢磨如何将搭讪进行到底,美女已经甜甜一笑:“这车怎么样?”“好,好,”我发自肺腑地说,其实,我是在夸她。“是吗?那你倒是说一说,这车好在哪里呢?”她却当了真,看来,她的车刚买不久,新鲜劲还没过呢,急于听到来自于旁人的溢美之词。
“哪儿都好啊,这个,真皮座椅,这个,电动门窗……”我努力调动着脑子里关于汽车的词汇,不过,我的汽车知识着实有限,很快就没词了,最后窘在那里直后悔:当初多掌握一些就好了。
“看来,你的汽车知识需要恶补哦!不过呢,来日方长嘛,下次再碰到我,这样表现就不及格了哦。”美女说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风从车窗吹进来,她的几丝长发拂到了我的脸上,痒痒的。
来日方长?下次?这样的字眼,不由你不想入非非:难道,我们这次邂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美丽进程的开始?天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刚刚升职,就又要开始艳遇了,真应了那句话——双喜临门。
到了公司,布置完一天的工作,我还飘飘欲仙着,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不能自拔。对,看来她对自己的爱车是很在乎的,那么,我要多掌握汽车方面的知识,这样,拍马屁就更能拍得恰到好处了,以后跟她就更有共同语言了。于是,我在网上搜索资料,我要从一个对汽车不感兴趣的门外汉,迅速成为一个如数家珍的专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反复钻研,关于汽车的基本常识,我自信能跟她说得头头是道了。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在路上遇到她,反而有一次,一辆跟她的小汽车一模一样的车,曾经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只看得到驾驶座上是一个女郎,而副驾驶座位上,也端坐一位很体面的男人。那一刻,我恍如隔世,仿佛那个男人是我,但确实不是我。
我明白,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也就是下一次邂逅她的时刻,赶紧向她表白,不然,我就来不及了。
为了制造再次的邂逅,我也算煞费苦心了——本来半个小时的步行路程,因为我故意消磨时光,而被拉长为将近一个小时,只为增大跟她碰面的概率;看到在路旁停车的美女,我会特别注意,而我的眼睛又轻微近视,经常跑到人家的跟前去辨认容貌,几次被当做色狼看待,险些遭受其男朋友的老拳;我甚至在网上发帖进行人肉搜索,希望有好事者能帮我找到她——总之,为了寻找那份情缘,我做足了功课,就差举一个招牌、上书“寻找一位曾经让我搭车的美女”了。
也许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上苍,那天,当我念念有词地走在街上,那辆熟悉的小汽车竟然天使一样在我身后赶来,那张熟悉的笑脸,那串耳熟的笑声,一并朝我而来。
“傻愣着干什么啊,上车吧。”她说,她的笑容还是那样迷人。
“我终于学会夸一位美女的车车了。”还没有坐稳,我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说,然后,我将她的汽车的每一个细节都用专业术语夸赞一番,有条不紊,头头是道。
“哇塞,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美女的表情略带夸张。
“不,其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用自己才听得见的话回应道。我贪婪地吮吸着美女的体香。香车美女,信哉斯言。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不觉间,美女已将车停在我的住处楼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她的话分明是一种暗示,我知道。只是,我不敢相信,幸福竟然来得这样快。她的嘴唇翕动着,是要我吻她吗?
我血脉喷张、蠢蠢欲动,然后,我听到她说——
“帅哥,不要再犹豫了,现在就下决心买一辆吧,现在这款车降价促销,性价比非常高,而且,买车送保险……”
原发《喜剧世界》2010年12期,《晚报文萃》2011年7期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