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迪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只是说轻装上阵,但是你并没有说水壶里不让装酒,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口渴的时候,喝上一斤水也不如喝一口酒解渴。”
高山哼了一声:“现在就是咱们正是用人的地方,否则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我也可以报请慕容兰,告你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蒙迪撇了撇嘴:“你自己上梁都不正,反过来还说我违抗军令?”
“我怎么了?”
蒙迪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的背包看了一眼。这个背包从一开始就跟随着高山,就连泅渡的时候他都没有解下来,只是这样一来,这个背包的重要性是凸显出来了,却被江水浸了个透,湿淋淋的。
高山“哎哟”一声惊呼,急忙将包打开仔细查看,将里面的百宝囊掏了出来,看着里面的各种各样的小事物,一连串的叫苦。
蒙迪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背包里居然会有如此天地,大为惊奇:“你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
“这些都是晓燕在出发前给我准备的能在战场上用得到的东西,只顾着护着这个背包,不想交给别人,却忘了这茬了,幸好损失不太大,有一些东西还能用。”高山一边说着,一边将密封比较好的,没有被江水打湿的伤药拣了出来,连同那些“绷带”一起,单独又寻了一块干布包了起来背在身上,别的东西则都弃之不用了。
忙完了这一套,慕容兰和银珠领着人也渡过江了,刚一上岸,银珠就找到了高山,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了好一阵,最后狠狠的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这个疯子,难道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看着他一身的湿衣,在寒风中轻轻的发着抖,心中又气又怜,赌气不再理他。
高山见她神色暖昧,心惊不已,干笑道:“打仗嘛,就得要冒险,要是凭一张嘴就能把敌人瓦解了,还要我们这些当兵的干什么?”巡视了一遍和自己一起过江的战士们,眉头高高的皱了起来。
慕容兰随着他走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现在春寒料峭,江水又这么冷,这些战士们又只带了一件衣服,恐怕要支持不住。”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高山长叹了一声。盘龙江的江面不宽,江水却是极冷,就连他都险些支持不住,能平安的渡过来,到最后已经是仅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了,很多战士过了江之后,都冻得嘴唇发紫,三三两两的搂在一起相互取暖。
慕容兰咬了咬牙,突然大声道:“卓虎,传令下去,所有的人都钻入草丛之中,从筏子上过来的兄弟们负责警戒,从江水里渡过来的兄弟在草从中打出火道,拾些干柴生火先将衣服烤干再说。”
卓虎大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去传慕容兰的命令去了。
在慕容兰发布命令的时候,高山隐觉不妥,现在天已全黑,如果生起火堆的话,就算在草丛之中不能直接看到火苗,可是远远的就能看到火光,大大的增加了暴露的危险。若是被交趾国派过来的斥侯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不生火将衣服烤干,部队的战斗力又会大大的受影响,如何在两者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慕容兰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奇怪:“高山,你在想什么?”
高山盘算了好一会,突然道:“不能生火,绝对不能生。”
慕容兰睁大了眼睛:“他们现在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如果再不生火把衣服烤干了,肯定得生病。”
“就算是生病,也至少要一两天之后才能彻底的失去战斗力,现在还体现不出来,通知部队,休息半个时辰,该吃东西的吃东西,火绝对不能生,让他们把衣服先脱下来拧干了,半个时辰之后,马上出发,折返回去,直插交趾国的大营所在地。”
慕容兰怔怔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突然变得无比的哀伤,大声道:“高山,你还是不是人?这些人都是我们大宋的子民和苗疆的子民,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受苦?”
高山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说的很对,他们是大宋的子民,是苗疆的子民,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不想让他们受苦,看着他们受苦,我比你更难受。但是……”
“不要跟我提但是,你的心根本就不是肉长的。”慕容兰珠泪盈盈:“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虽然在江晓燕面前虽然缺了点男人气,但是那是对她疼爱到了极点的表现,在军队里,你还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心根本就是铁打的,为了让自己立功,竟然疯狂到了这种程度。”
高山的眼珠子变得通红:“你说什么?慕容兰,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是我的上司不假,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含血喷人。”
慕容兰冷冷一笑:“我有说错你么?”
“我为了立功?你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立功?好,很好,想不到我高某人在你慕容将军的心里,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从现在起,这个兵,你来带,我他妈就是贱的,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苗兵统领,一个大宋军营的小卒子,非要逞什么能,要带什么兵。对不起,慕容将军您以前真的看错人了,其实我的心就是铁打的,我根本就没有人性。”
二人正吵个不休的时候,银珠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高山,慕容姐姐,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高山和慕容兰刚刚开始吵架,就有人看到了,但是在出发之前,众人已经得到了明示,此次行动由高山和慕容兰以及银珠三人负责,现在三个负责人中的两个吵了起来,别人哪敢掺和其中?有乖觉之人急忙跑去向银珠报告。银珠正在那里视察部队,听到两人居然吵了起来,这一惊非同小可,问明了地点之后,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劝架。
高山见到她,脸露喜色:“哎呀,银珠小姐,你来的真是时候,现在我正式通知你,老子不干了,免得被人家说我是为了自己立功,置战士们的生命于不顾。”
“你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咱们已经到了这里了,你说你不干了?难道你以前就是这么当兵的?”
“以前我怎么当兵的,你们无须知道,我也不会和你们说。你们记住了,我这样对待他们,第一是为了能够收到奇兵的效果,第二,的确有一点私心。”
慕容兰的笑就像是刀子一样:“你终于承认你有私心了。”
银珠觉得高山所说的没有慕容兰想得那么简单,拉住了他的手,柔声问道:“你有什么私心?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一个人。”
高山抬头看了看夜空中闪亮的星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其实咱们的人不是没有战斗力,相反,我认为他们全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所以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组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这支部队的人不需要太多,但是必须得经过非人的训练,初步的人选,是打算在这些人之中挑一些。那二百多人我没有带过来,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淘汰了。”
慕容兰神色一变:“你要组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
“有这种想法,这支部队并不随着大部队行动,而是一支彻头彻尾的孤军,在战场上,他们没有援助,没有朋友,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所执行的任务,也和别的部队不一样,主要包括捕俘,暗杀,甚至像我们现在这样,迂回穿插到敌后,直捣对方老巢。”
银珠美目闪动,一脸的向往:“如果真有那么一支部队的话,再配合大部队,的确可以大大提高我们打仗的胜率。”
慕容兰想的要深远一些:“若果如此,那么这支部队随时都能遭到灭顶之灾。”
她经过的战阵不计其数,深知如果这么一支孤军深入敌后的话,一旦暴露了,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之后,所遭遇的后果该有多严重。
“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支部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所以这支部队的战士,必须以一当十,能人所不能,而这一切,都是经过特殊的选拔和非人的训练才能达到。”
银珠道:“所以你才要这么折磨这些人?”
“我不是在折磨他们,这只不过是一次特殊的选拔而已,和考状元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考状元没有生命危险,我则是在用他们的性命来考验他们,活下来的,我会再选拔一次,死去的,就让他们永远的活在我们心里吧。”
银珠想像着高山所描述出来的惨烈场面,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转头望去,慕容兰的脸色也不比她好多少,这两个女人突然间发现,自己以前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根本就很肤浅,肤浅到了几乎算得上无知的程度。银珠也终于知道了,高山其实一点都不怕江晓燕,一个想组建这样一支部队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