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燕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锥子一样,高山刚一和她的眼神接触,就败下阵来。只见江晓燕拍了拍手,慢慢的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所画地图,笑吟吟的说:“这地图是谁画的?基本功不错嘛。”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看着高山一语不发。
高山大感头疼,眼前这个丫头,柔弱的时候,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可要是强硬起来,身上发出的巨大的杀气,比他在战场上见到的155毫米榴弹炮还要可怕。这两种禀性不管哪一种在江晓燕身上都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惧。
受他的感染,蒙迪和卓虎两个人也都老实了许多,三个大男人站在江晓燕面前,脸上除了干笑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种表情。
江晓燕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幅地图上漫不经心的随手乱画着,脸上表情变幻,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高山傻愣愣的站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现在虽然处在这么一个让无数想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衷心向往的年代,可是毕竟还没有完全将自己代入到这个时代里,由爱生畏的概念依然主导了他的爱情观,面对着这个热情似火却又冷若玄冰的大小姐,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振兴夫纲。
江晓燕发了一会呆,看着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轻轻的问:“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决定什么了?”
“你真的决定要去当兵?”
高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蒙迪和卓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没做出决定,现在心里很矛盾。刚才答应你,要带你走,可是今天一听说要打仗了,心里又禁不住热血沸腾……”
江晓燕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刚才我对卓虎说治好他姑姑的病之后我们就离开,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让你感到很突然,你心里很不痛快,是不是?”
蒙迪见他们两个开始切入主题,向卓虎使了一个眼色。这小子也不是笨蛋,知道这事不宜旁听,点了点头,两个人向高山挤了挤眼睛,高抬脚,轻落步,一溜烟跑到门外去了。
甫一出门,卓虎立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胸脯道:“刚才江姐姐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一样,和我姐姐发怒的时候一个样子,蒙迪大哥,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发起火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蒙迪的情形也不比他强多少,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倒是觉得这位江姑娘比银珠小姐还要凶上三分。银珠小姐的凶是露在外表,这位江姑娘的凶是从里往外凶,更难对付,真是难为高山了。”
卓虎连连点头,道:“我也挺同情他的,这个江姐姐表面上很平静,不像我姐姐那样发起火来就暴跳如雷,但是这样反而更让我感到害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有这么可怕。”
蒙迪嘿嘿笑道:“汉人有一句话,叫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女人的可怕之处,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了,找老婆一定要找一个像我家你嫂子那样温柔贤慧的,可千万不能让江姑娘和你姐姐那样的女人缠上。要是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卓虎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两个对视一眼,鬼头鬼脑的笑了几下,心里均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一个江晓燕已经让高山手忙脚乱的了,如果再来一个银珠的话,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坐了一会,卓虎侧头听了一下,屋里静悄悄,没有什么动静,心里稍觉放心,道:“我姐姐刚才派妮妹过来,说让你准备一下,看看咱们寨子里还有多少人可以调用,这可是一件大事,咱们现在就下山么?”
他始终念念不忘随军出征的事,生怕蒙迪在统计人数的把自己落下了,禁不住旁敲侧击,想尽千万百计引起他的注意。
蒙迪摇摇头:“这事倒不用着急,那些大宋官员来咱们这里调兵,虽然嘴上说是紧急军情,刻不容缓,但是哪一次不是在咱们这里住了一两天之后才走?先听听屋里的动静再做决定。我看了一下,别看江姑娘阴着一张脸,但是她对高山也是真心的,看样子,高山跟咱们一起出征的问题不大。”
卓虎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现在屋里这么平静,说明两个人聊得还算是可以,这位江姑娘可和普通的汉家姑娘不一样,普通的汉家姑娘有几个敢像她那样对待自己丈夫的?他们两个如果没谈拢的话,早就喊起来了。。”
卓虎哈哈一笑:“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三个岂不是可以并肩杀敌了?”
蒙迪笑着点了点头:“希望高山能够摆平江姑娘,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件困难事,高山应该能说服江姑娘,别看江姑娘对高山凶巴巴的,其实他们两个的感情好着呢,如果高山下决心要做一件事的话,江姑娘肯定不会阻拦。不但不会阻拦,而且会全力的支持他,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别的女人虽然不会阻拦,但是很少有支持的,只能是接受,这些事情太复杂,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的确是够复杂的,卓虎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支持和接受有什么区别,搔了搔头,道:“既然高大哥和江姐姐的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江姐姐要一直沉着脸对待高大哥?”
蒙迪当然不能告诉他江晓燕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害怕自身的地位受到银珠的冲击,所以要从心理上将高山牢牢的打压住,只好将皮球又踢了回去:“我对这个问题也感到奇怪,不如你去问问江姑娘。在她的眼里,你还是一个孩子,问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卓虎脸如土色,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在没有见到江晓燕之前,他一直认为银珠是对他最凶的女人,自从见到江晓燕之后,才发现,银珠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与江晓燕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高山,见到生气中的江晓燕,也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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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现在的确像一只耗子,不过江晓燕这只猫看起来并不舍得一口将他吞到肚子里,倒更像是将他搂在怀里好好亲热一番的感觉。
看着高山的样子,江晓燕心里也忍不住好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我又不会吃人,你装出一副可怜样干什么?”
看见她笑了出来,高山心里一块大石才落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刚才我和蒙迪在研究地图,被你捉了一个现实,我自问心里有愧,实在不敢在你面前扬眉吐气。”
江晓燕展颜一笑,旋即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油嘴滑舌,没有半点正经。”
看她没有生气的样子,高山的胆子顿时大了许多,脑袋也聪明了不少。蹭到了她身边,和她坐在一条凳子上,大着胆子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缓缓的说:“我是一个受到良好教育的居家好男人,时时刻刻的都会考虑老婆心里的感受,你不喜欢我去当兵,就算是受到再大的诱惑我也不地去。”
江晓燕扭了扭身子,哼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没问问自己的心良?我不喜欢你当兵你就不去?刚才我看你和蒙迪一起研究那张地图的时候,两只眼睛都闪闪发光,这叫时时刻刻考虑我心里的感受?”
“我向毛主席保证,刚才的情形,纯属意外。你也知道,从小咱们就在部队长大,你们女孩子倒是无所谓,有个布娃娃就能玩上半天。我们这些男孩子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长大了又都到部队里当了兵,见到这东西真比见到钞票还兴奋。”
江晓燕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我又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按理说,听了你昨天的那番话之后,我不应该拦着你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高山你有没想过?这里毕竟和咱们那里不一样,如果你出了点什么事,叫我怎么活下去?”
高山听出她话里的深情,心里大为感动,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你放心,老山那么危险的环境,我都毫发无伤,不会有事的。”
江晓燕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来身,幽幽的说:“那天在仓库,我听那个孙主任说你一天到晚闷闷不乐的,就知道你这个人如果没仗打的话,浑身就不得劲。这也不能怪你,我在家里的时候,总听我爸爸和你爸爸说你是个当兵的料,没给大院丢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这么好战,小的能好到哪里去?”
高山暴汗无比,这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居然敢背后编排起自己老子的不是了。
只听得江晓燕又道:“其实我也觉得你昨天的话很有道理,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那就得站在这边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可是,我又不想让你留在苗寨,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高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害怕自己在苗寨里呆得时间长了,和银珠真发生点什么故事,急忙再一次表明心志:“你这个人就是小心眼,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是不是让我说其实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才开心?”
江晓燕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咬着嘴唇说:“如果你要是在幼儿园里就喜欢上我了,说明你这个家伙从小心里就不健康,我害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开心?”
顿了顿,又道:“我……我是你的……妻子,当然不会拖你的后腿。只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让我失望。另外,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答应我,一定要混出一个名堂来,然后,我们就离开苗疆,好不好?”
佳人如此通情达理,高山怎能不答应?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会混出一个名堂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咱们的家,我也不想咱们把家建在一个风雨飘摇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