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的生活比较简单,等级虽然比较森严,但是物质生活却不怎么太丰富。宝华虽然是一寨之主,但是家里的环境也仅仅是比普通的苗人看起来稍好一些而已,具体的表现在房子大了一些。
进了寨子之后,蒙迪等人就征得了宝华的允许,各回各家。他们只不过是苗寨里普普通通的战士,虽然得宝华和银珠的信任,但是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人,身份在那里摆着,不能跟着高山等人到寨主家里。
银珠家房子建的挺大,结构却很简单,进门就是一个大厅,左右各有一个门,分别通往东西两屋。东西两屋又各自分为两三个小屋,这就是主人和客人的卧室了。大厅的正中摆着一张在这里难得一见的八仙桌,居然是黄梨木的,珍贵无比。只是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受待见,在宝华家里,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发挥自己的作用,上面摆了一些大碗,碗中满满的装着苗人特有的油茶。几人服饰各异的人坐在桌子旁边愁眉苦脸的相互议论着什么。
高山见那几个人的服饰并非全是苗人,颇觉奇怪,只是自己是客,不好发问。
那些人见宝华进屋,一齐了站了起来,齐声长叹,摇头不语。
宝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各位神医,我妹妹的病还是没有办法么?”这话是用汉语发问的,那些人各个民族的人都有,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语言,要想和他们统一沟通的话,汉语倒成了唯一的官方语言了。
高山和江晓燕对视一眼,这才明白那些人都是附近的名医,被宝华请来给银珠的姑姑治病的,看他们样子,应该是还没有想出办法。
银珠听见他们的谈话,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的焦急:“阿爸,这些人一个个平时自吹自己的医术如何高明,现在姑姑病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我看分明就都是庸医,沽名钓誉的江湖郎中。”
她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苗族盛装,着戴着高高的银冠,上面是一片一片的银饰物,脖子上也戴上了几个银项圈,那些项圈上拴着几个小小的银铃,走起路来叮叮做响,十分的好听。
那些医生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神情极为尴尬。
宝华瞪了银珠一眼,喝道:“住嘴,你姑姑的病是急病,这些医生虽然诊断出来了,但是却没有合适的药物治疗而已。你知道什么?没有礼数,还不快向这些神医赔不是?”
银珠被他骂了一顿,低下头羞红着脸,咬着嘴唇,倔强的抿着嘴。她和姑姑的关系极好,姑姑得了急病,她第一个自告奋勇的领着人去采药,现在让她向这些她心目中的江湖骗子道歉,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高山心里好笑,暗想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丫头片子仗着自己老子是一寨之主,嚣张拔扈,没有将任何人瞧在眼里,现在被老子一通臭骂,连个屁也不敢放。
银珠见他在那里脸露微笑,知道他在幸灾乐祸,气得银牙直咬,大声道:“喂,你不是说你们能治病么?怎么到了我家又不说话了?”
高山道:“我可没说我们能治病,我是说我媳妇,哦,也就是拙荆会治病,你不要把我也算上。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两个可是独立的个体。”
心里不住的谢天谢天,总算是想起来应该怎么对外人介绍自己的老婆了。
江晓燕脸一红,却也没有否认,示威似的看了银珠一眼,转头对一脸期盼的宝华道:“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学过几年医术而已,能不能治好,我也拿不准。”
宝华脸露喜色:“没关系,没关系,这位姑娘尽管放手去看,如果能治得好的话,那是姑娘手段高,治不好的话,也只能怪我那个妹妹命薄了。”
那几位名医一听江晓燕这位娇滴滴的少女居然也会治病,脸上俱露惊异之色。古代行医并不像现在管理得这么严,没有行医执照给人治病就触犯了法律,那个时候,只要学生认为自己出师了,随时可以告别师父,自己挑起一个大梁,出了医疗事故,也很少有人追究,比现在宽松了许多。
只是所谓“医者父母心”,那时候的医生还是很有道德的,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出来行医的,免得治死了人坏了自己和师门的名声,所以真正能担大业的都已经是人过中年了。但是江晓燕一个弱质少女,看样子也就是二十二三岁,居然也说自己会行医,那些医生如何不惊?
其中一个六十来岁,身着汉人服饰的老者走到江晓燕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捋着胡子问道:“这位小姐看起来很面生,不知道小姐师从何人?”
江晓燕从来没有和这种老夫子般的人物打过交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好向高山求助。
高山戏感极强,短短两天就已经进入了角色,当下向那个老夫子抱了抱拳,道:“家师是个世外高人,一身所学不但博大精深,而且惊世骇俗。不止一次告诉我们,做人要低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显露自己的真本事,以免遭人嫉妒,更不许我们把他的名字告诉别人,还请老丈见谅。”
众人都吃了一惊,银珠更是目瞪口呆,心想此人的脸皮怎么厚到了如此程度?别人还没有夸他,自己就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唯独宝华虽然事先经女儿介绍过,这两个人言谈怪异,与众不同,但是真实领教了之后,才发现此人远远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望着高山,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两只眼珠子闪闪发光。
那老夫子没想到高山如此的不谦虚,干笑几声,道:“这位小哥说话甚是有趣,‘低调’这两个字虽然用法怪异,但是却又十分的贴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哪里哪里,大伙都是中华儿女,何必如何客气?”
老夫子皱了皱眉:“小哥一身苗装,老朽眼拙,还真没看出来是大宋子民,失敬失敬。”
高山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我和拙荆虽是中华儿女,但却不是大宋人,祖上避兵祸,远离故土上千年,要不是祖宗们教育得好,发展到我们这一代,恐怕连自己的祖宗都要忘光了。”
那老夫子“哦”了一声,正想再说,银珠突然冲了过来,道:“喂,你们两个客气还有个头没有?我姑姑那边病得都快要死了,你们两个却还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客气个没完,有你们这样当医生的么?”
老夫子一见到银珠冲了过来,脸色立时变得苍白,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句,回到座位上继续和另外那几位医生一起去愁眉苦脸,看样子是没少吃过苦头,却又拿银珠没有办法。
宝华又瞪了银珠一眼,却没有阻止她。看来银珠的嚣张行为,实则是受到他的默许的。高山倒是理解这里面的原因,既然那些名医治不好银珠姑姑的病,名气再大也就不能称之为名医了,银珠让他们吃点苦头,说不定还正合宝华的心意。
江晓燕看见情郎受辱,心里忍不住生气,冷冷的说:“事不宜迟,还请银珠姑娘带我去见见病人,这病有急有缓,如果你姑姑真属于急病的话,去晚了就连神仙也治不好了。”
银珠不甘示弱,强硬的说:“你神气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替我姑姑治病是天经地义的事。治好了,你一点功劳也没有,要是治坏了,我就让你们两个给我姑姑陪葬,你们汉人的皇帝不是喜欢这个调调么?”
江晓燕冷笑一声:“你要是再拖延一会的话,你姑姑病情加重了,就算是你把天底下的汉人都杀了,也是无力回天。”
她融入角色的速度没有高山快,和别人接触还有点些许的不适应,但是凭女人的直觉,总是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弄不好要和高山发生点什么故事,所以内心深处对银珠就格外的排斥。和她说话的时候,不但火yao味十足,而且口舌便给,抓住关键问题就不松口。
她张口闭口把姑姑抬出来,弄得银珠空有十八般武艺却是无法施展,气得俏脸煞白,跺着脚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气呼呼的将头的银冠摘了下来,看也不看的就扔到了桌子上,扭头出门。
宝华那几个医生见她如此发怒,看着扔在桌上的银冠,都是大惊失色。苗女身上的银饰有的都是经过几代的积累而成,对于苗女而言,没有什么比这银冠更重要的东西了,平是银珠根本就不戴这东西,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放在箱子里,只有遇到节日的时候才拿出来。今天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戴在头上,本身就很怪异,现在戴上又扔下,可见实在是气到了极点。
高山仰天长叹一声,嘴里喃喃自语:“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又有谁知道两个女碰到一块,虽然凑不成一台戏,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二虎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