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说得诚恳一些,但怎奈银珠已经彻底伤心,手腕被她捉住了,只好像只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不住的哭叫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坏蛋一天到晚就会撒谎骗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谁要是听信了你的话,必会倒一辈子大霉。”
众人听到之后,无不脸浮笑意,为了给高大统领留点面子,强忍着转过头去,不去看这二位。
高山也是一脸尴尬,抓着银珠的手,将她拖到了江晓燕和慕容兰面前:“两位女英雄,女人与女人沟通起来方便得多,此人神智已失,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了,两位行行好,帮我将她劝服。”
慕容兰双手抱胸,笑吟吟的说道:“高统领一句话捅了马蜂窝,现在走水了,想起我们的好处了,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江晓燕看着爱郎的神情,心中着实怜惜,嗔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这些苗人都把你当成了兄弟,这个丫头性子又急,偏要惹他生气,你自己搞出来的,你自己解决吧,我是懒得管了。”
嘴上说懒得管,还是从高山手中将银珠接了过来,低声安慰,当然更多的还是替高山说好话。
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既是情敌,又是姐妹,银珠在江晓燕面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要与其争个山高水低之态。可惜江晓燕年纪比她大,学历比她高,再加上和高山又是青梅竹马,更有夫妻之实,和银珠比起来,底气足了许多,几次主权宣示之后,银珠锐气已敛,在她面前,比在高山手中要柔顺了许多。
江晓燕瞪了高山一眼,柔声道:“银珠妹子,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高山这个家伙不会说话,所以才会让你误会的。其实这个家伙本来的意思是想跟你说,他训练得越狠,这些士兵将来的成就就会越高。”
还是夫人明理,一下就知道了我的想法,高山眉花眼笑,暗竖拇指,凑过近前说道:“晓燕说得有理,我就是这个意思,并非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银珠余怒未消,见他凑到眼前,哼了一声,抬眼望天,看也不看高山一眼。
不管怎么说,江晓燕一出马,顿时将这个活蹦乱跳的大小姐收伏,让其省了不少的心。长叹一声,忍不住说道:“咱们这一去,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现在天口关已经打完了那么长时间,左将军他们回京的日子想必也已不短,该发生的,想必现在已经发生了吧。”
慕容兰听他将话题引到了这么严肃的一件事上,神色也是一肃:“按理说,回京之后,朝廷封赏和惩罚都是同时进行的,出征的将军到枢密院交了兵符之后,就到兵部去陈述打仗过程中遇到的大小事件,然后将功劳簿之类的东西呈交兵部,再由兵部根本簿上所记功过审议定夺之后,转交给枢密院,再由枢密院副使会同文官中的平章知事在上朝的时候呈给皇上。这一套下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呈交到皇上那里了。”
“呈交给皇上之后,岂不是就要完结了?”
“那也未必,你从未进过京,不知道其中的复杂。兵部和枢密的赏罚最后还得是皇上拟旨之后才能生效,审议定夺众人功过的时候,平章知事按理说无权过问,就算是想过问,也得先过了枢密院那一关。但是在朝堂之上,皇上还得将这个奏折交给群臣再议一遍。而平章知事,也就是丞相是百官之首,是可以对这份奏折提出异议的。到时候朝堂上一辩,就不知道要辩多长时间了。”
高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弄不好咱们回京了,他们也未必能辩得完?”
慕容兰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当大宋的官员都是戏台上的戏子?用得着那许多时间?估计咱们回京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结果了,咱们只要回去受着那份结果就行了。”
高山点了点头,对他而言,结果无非有二:一个是好结果,一路绿灯,过关斩将;另一个就是坏结果,弄不好到京城就得让人给控制起来,皇上老爷子一道圣旨颁下,高统领就得让人给咔嚓了。一想到那个坏结果,高大统领就神色凝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银珠虽然生他的气,但是心里还是关心这个坏蛋的,听他这口气叹得很不舒心,不由自主的收回了目光,冷冷的问道:“你又叹什么气?”
高山下意识的看了慕容兰一眼,道:“蝼蚁尚且贪生,其实我这个人也是很怕死的,不是害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而是害怕我死了之后,晓燕就再也看不到我的人,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这个坏蛋,明明自己怕死,却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江晓燕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嗔道:“不许胡说八道。”
高山连连点头:“嗯,好,我不胡说八道,但是我说的可全都是事实。如果这一次咱们上京之后,碰到的是最坏的结果的话,弄不好得大杀一通,才能逃出生天。京中百万禁军,我所能依靠的就是这些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如果他们的战斗力不行的话,大伙都是死路一条。”
银珠心中一凛,总算是明白高山为什么这么着急训练这些士兵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难道经次进京,真的会有如此凶险?”问完高山之后,也忍不住向慕容兰望去。
慕容兰轻轻咬了咬下唇,道:“现在朝中以吕夷简为首的文官想尽千方百计要打压武将,偏生太祖皇帝又对文人宠爱有加,弄得武将一点地位也没有。文武两派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历次明争暗斗,军方都是吃了不小的亏。这一次,我只能说我会尽力保住高统领,可是……”
可是什么,慕容兰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听他的话,似乎如果一旦发生什么状况的话,她也不怎么乐观。
银珠眼中杀气突现:“如果一切顺利,还则罢了,要是他们敢动我们一根毫毛的话,就算我们这一百余人当场战死,也不能任人宰割。”
慕容兰心底一寒,突然间觉得将这一百余人带到京中,绝非明智之举。要是真闹出点什么乱子来,无论是对于大宋还是对于苗疆,都不是一个好消息。苗人一旦和大宋为敌的话,固然会受到大宋朝强大战争机器的打击,可是大宋也失去了南疆的平稳,可谓是得不偿失。无论哪在方都输不起,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让高山从此之后隐遁苗疆,但是天口关一战,朝野震动,他就算是想隐,又如何隐得了?
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到时候别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才好。
江晓燕眼珠子转了几下,立时就明白了高山的意思。高山此举一来是在试探慕容兰的底线,二来也是间接的向银珠传递一个信息,给自己练兵找了一个借口。
现在见到银珠果然上钩了,江晓燕当然也要配合一下高山,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叹道:“可惜,不知道这些士兵到时候能不能堪当大用,若是到时候不能以一当百的话,我们就算是想杀出去,也是难如登天。”
银珠脸色苍白,脑海中念头急转,却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只好咬了咬牙,道:“既然这样,那这一路之上还真得要好好的磨练一下这些兄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让人家占了先机,咱们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高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表面上却不得不惺惺作态,缓缓的说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卓虎和蒙迪心疼这些兄弟,带头抗命,他们两个一带头的话,那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不说害怕银珠抗命,而是轻而易举的将重心转移到了卓虎和蒙迪身上,自然有其用意。果然银珠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情磨练,只知道一昧的袒护意中人,听到高山的话之后,这丫头立时柳眉倒竖,恶狠狠的说道:“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这里,他们两个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敢带头抗命。”
这一回连慕容兰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刚才些许的担心立时烟消云散。凭她多年的人生历练以及带兵经验,基本上可以看得出来,刚才那一番做作,只不过是江晓燕和高山给银珠合唱了一出双簧而已。最后将卓虎和蒙迪摆了出来,更是以进为退,逼得银珠吐口,让高山放心大胆的练兵。
“这两个人事先一点沟通没有,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单以狡猾而言,恐怕没有哪对夫妻比高山和江晓燕更狡猾的了,哼,以后可得防着点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江晓燕,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骨子里却精得很,扮猪吃老虎比谁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