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所中之箭在肩胛骨下方,稍稍偏了一下,没有刺中心脏。也正因为如此,这位大将军才能支持到现在还没有挂掉,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银珠看到高山手中的药品和绷带的时候,眼睛一亮:“你这个坏蛋,总算是有先见之明,还备得有这东西。”
高山冷哼一声,没好意思告诉这个丫头,其实自己所说的“轻装”并非全身上下仅剩下一件作战时候穿的衣服和基本的武器。之所以银珠等人身上连药品都找不到,完全是曲解了自己意思的结果。叹了一口气,在慕容兰面前蹲了下来。
慕容兰受伤的部分虽然重要,但是这丫头自幼习武,这一箭想要她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一点,就连高山也暗暗钦佩不已,轻轻的捧起了她的脸,低声唤道:“慕容将军,慕容将军?”
慕容兰“嗯”了一声,星眸半张,苦笑了一下,嘴唇动了一动,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并没有说出来,头一歪,眼睛又缓缓的闭上。
高山咬了咬牙,对银珠说:“从现在起,你就负责和她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睡过去。”在战场上很多伤员其实都并非非死不可,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又得不到有效的治疗,从而逐渐昏迷过去,就此一睡不醒。这种情形高山见过很多,察看了慕容兰的伤情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慕容兰昏睡过去。如果她能保持清醒,尚可有一线生机,若是睡过去,恐怕白求恩再生,赶过来帮忙,也是无力回天了。
银珠睁着一双大眼,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气鼓鼓的说道:“慕容姐姐现在伤得这么重,正应该静养休息才是,为什么不让她睡觉?”
一听她说的话,高山就已经基本断定这丫头虽然上过战场,但是一点战场急救常识也没有,现在时间紧迫,实在无法向她详细的解释这里面的原因,只好随口说道:“她的伤还没有经过医生的医治,随时都有可能恶化。如果她保持清醒,起码知道自己不好,能告诉我们一声,若是昏睡过去,我们一点示警也得不到的话,慕容将军恐怕小命难保。”
银珠大吃一惊,她本来就对高山极为崇拜,再加上慕容兰受伤甚重,顿时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孤助无依。身边可以依靠的人,除了卓虎和蒙迪之外,就是这个坏蛋了。要论上阵打仗,蒙迪和卓虎或许可能支撑一阵,若论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方面,这个坏蛋显然懂得比蒙迪和卓虎要多得多,不由得她不点头称是。
高山向四周搜寻了好一阵,映入眼帘的全是清一色的爷们,看来慕容兰也知道战争女人走开的道理,这一次出战,那几名从京里面带来的侍女一个也没有带出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作战中身负重伤,虽然不带侍女,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可是她受了伤,想要医治起来也颇有诸多不便。
高山搔了搔头,对银珠说道:“喂,你可得替我做证,我纯粹是为了替她暂时疗伤,可没有半点轻薄她的意思。”
银珠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纯粹是为了替她疗伤,心中对她并无半点轻薄之意,免得到时候有人误会我是一个登徒子,坏了我的名头。”
虽然是在极度的惊恐悲伤之中,银珠还是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个人说话古里古怪,什么登徒子?我从未听过这个新鲜词。”
高山嘿嘿一笑,心想这是我堂堂中国古代历史名人宋玉身上发生的故事,你这丫头又怎会知道?喝令在围观的宋军转过身去,远远的走开,不许往这边偷看。待得他们听令走开之后,才从怀中掏出匕首,轻轻的挑开了慕容兰后背的衣服,露出了慕容将军光洁如玉,滑若凝脂的后背。
当这块后背一露出来,虽然情况特殊,高山呼吸还是一滞,咽了一口唾沫,暗道:“我的天乖乖,这慕容兰不知用的什么雪花膏,皮肤保养得真是盖了帽了,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问问她,让我们家晓燕也漂亮漂亮。”心里有这想法,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
银珠这才知道高山为什么要事先打预防针,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我知道现在事出从权,所以不会当你是什么登徒子,不过有一点我很不理解,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姐姐的后背干什么?”
高山脸一红,还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丫头的醋劲比江晓燕还大,我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跟我耍脸色,幸好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好老婆了,要不然把她弄到家里,还不得把房盖挑起来?
关于这类战场急救措施,是每个侦察兵都必须要掌握的东西,只是高山学习的时候,主要以枪伤为主,从来没有接触过箭伤。长长的吸了几口气之后,将自己的心绪平息了一下,从银珠那里将自己带过来那把被她缴获之后就像个宝贝收起来的匕首也要了过来。两把匕首搭在一起,成剪刀状夹住了箭杆,低声道:“伤得太深,不能拔出来,只能先把箭杆剪断,你扶好了,可不能让她乱动。”
银珠点头点得快极,死死的抱住了慕容兰:“你可要快一点,我怕慕容姐姐承受不住。”
高山柔声道:“放心吧,我比你还紧张她呢,如果她死了的话,恐怕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为了不至于脑袋搬家,在我没有平安之前,我是不会让她死掉的。”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有闲着,双臂一较劲,叭的一声脆响,那箭杆应声而断,留下了不到十公分的短短一截还留在慕容兰的后背之上。
高山已经做的相当轻柔,动作又快,但是两把匕首搭在一起,和真正的剪刀的效果相比,差了许多。即便是小心翼翼,还是触动了慕容兰的伤口。只见慕容兰一声闷哼,头高高昂起,又缓缓垂了下去。
高山吓了一跳,伸手在她的颈部大动脉上摸了一下,虽然微弱之极,但总算是还没有停止心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吓死我了。”对银珠说道:“快点,掐她的人中,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弄醒,不能让她就这么晕过去了。”
这其中的重要性高山刚才已经清楚的告诉她了,这个对高山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的超级“粉丝”立即调动自己大脑中有关于如何让昏迷中的人清醒过来的一切方法,连掐带打,还夹杂着凄厉的呼喊声,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将慕容兰弄醒了。
清醒之后的慕容兰,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高山在她后背上的这一弄,痛得反而激发了生命本能,竟然能睁开眼睛,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高大统领,你是不是恨我恨得入骨,非要下这么重的手?”
她能开口说话,这无疑是一个喜讯,同时也是一个定心丸,银珠激动得哭了起来,哽咽道:“慕容姐姐,刚才都要吓死我了,这个坏蛋下手不知轻重,等你好了之后一定要重重的责罚他,狠狠的打他一顿板子。”
慕容兰虽然能开口讲话,可依然是虚弱无比,淡淡的一笑,对高山说道:“昨天我救了你一命,本来想让你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想办法好好的敲你一笔。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快就让你还了回来。”
她才清醒,就能这么流利的说话,着实让高山感到意外,摇了摇头,柔声道:“咱们一起扛过枪,杀过敌,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战友之情,再说这些阴暗的东西,可就让人受不了啦。刚才不小心牵动了你的伤口,现在伤口又流血了,你趴在银珠怀里别动,我帮你把伤口包上。”
慕容兰脸一红,伏在银珠的怀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让高山颇为受用,只觉得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强硬无比,居然连监军都敢得罪,可是一旦受了伤,也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他自己也承认很喜欢江晓燕,但是内心深处也极其不喜欢江晓燕的脾气和性格,现在的慕容兰柔弱得像一株小小的老山兰,才是他最喜欢的。
晃了晃脑袋,拼命的收敛心神,将金创药敷在慕容兰的后背上,又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牢牢的将那一小截箭杆固定住,免得伤口再流血,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也忙了个满头大汗。
慕容兰失血过多,勉强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又伏在银珠的怀中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往往银珠和她说上十几句话,她才轻轻的“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高山擦了擦手上的血,站起身形:“你在这里先照顾她,有些问题,我需要静静的考虑一下。”
“你要考虑什么问题?”
“反思,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通过这一仗,我觉得有些事,我必须要反思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