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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启航赴倭

又过了几天,高宣带着杨烈来到船坞。杨烈欣喜地望着这艘与众不同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帆船,只见三条桅杆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布帆,缆绳也全都换成了丝、麻质地,船型也是底尖腹鼓,侧面抗风浪性能获得了极大的提高,他提出的建议基本都被高宣落实了。

杨烈正欲鼓励几句,高宣却说:“大官人,实在是抱歉,经过全体工匠们讨论,不太可能在船体外面包铁皮。因为铁皮长期泡在海水里,会生锈的!”

杨烈一呆,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当时福建地区的冶铁方法还比较落后,还没有使用“灌钢法”,也无法造出“百炼钢”。

杨烈不死心地问:“涂抹上桐油也不行?”高宣摇了摇头,说:“不行!我试过了,涂上桐油的铁皮泡进海水中,不过两日就会脱落,因为桐油无法渗透进铁皮里去。”

杨烈追问道:“那么生漆呢?”高宣摇头晃脑地说:“我就没见过用生漆涂铁皮的事情!”

杨烈心中微微一动,提示说:“你可以试下,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效果!”高宣高兴地说:“太好了,要是多几个象你这种慷慨解囊的大老板,那我就赚大发了!”

经过反复试验,高宣终于找出了铁皮防锈的窍门,那就是在铁皮的表层先涂上生漆,干透之后再抹上配了桐油的生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成功了,但至少按照这种方法做的试验,泡在海水里的铁皮并未生锈。至于实际效果,只能等大船出海航行过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出来。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月后,由杨烈口述,高宣负责建造的第一艘中西结合的多桅帆船成功问世。

下水那天,杨烈兴奋得要命,围着这艘帆船转个不停,比看见自己的儿子还要开心,如果他有儿子的话。

高宣一声令下,十余名工匠挥起大斧斩断了绳索,大船沿着滑道开始缓缓入水,望着自己的大船越滑越快,杨烈的心里美极了。

“轰隆!”一声巨响,大船快速入海的一刹那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紧接着,桅杆及船楼都被击得粉碎,杨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帆船在巨大的入水冲击力作用下,断成了两截,缓缓沉入了海中。

这一刻,杨烈痛苦极了,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之声。被请来观礼的林家德叹息了一声,数落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么能乱改呢?好了,损失由船厂负担,但不许再搞这些歪门邪道了!”

杨烈及时站起身,阻止道:“不行!早就说好了的,所有因为试验所造成的损失全部由我来承担,与船厂无关!”

林家德眼神连闪了数下,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是商人,造船也是为了赚钱!

杨烈连续几日食不甘味,难以入眠,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精气神。直到三天后,双眼通红一脸疲惫的高宣出现在他的面前,嗓音沙哑地说:“我找到毛病了!”

杨烈顿时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高宣的手,抓狂地吼道:“快说!”

高宣却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子旁,抓起茶壶一口灌进肚内,抹了抹嘴角,满是喜悦地说:“经过实地考察,我发现问题并不是出在船体本身,而是船坞入海的滑道做得太陡了,导致大船入海的速度过快,所产生的冲击力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杨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猛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只要不是船体结构有问题就好!你继续试验下去!”

高宣摊了摊双手,无奈地说:“林大东家不让我继续做实验了!”杨烈惊问道:“这是为何?”

高宣苦着脸说:“因为你预付的船款不够了!”杨烈马上转忧为喜,只要不是拒绝试验,什么都好商量,他高声吩咐道:“灵子,明天再给林大东家送十万贯过去!”

高宣听了这话,差掉咬破了舌头,心说,这家伙太有钱了,那艘沉入海的中的大船,他至少损失了好几万贯,却连眼皮都不带眨的,真是个怪胎!

高宣嘿嘿一笑,道:“上当了吧?我是骗你的,林大东家说了,大官人你是个仗义之人,他十分信得过,从今往后一切试验费用都由船厂来出,因为一旦成功了,真正受益的是咱们船厂!”

杨烈还来不及感谢,高宣就分析说:“据我的观察,那个入水的滑道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话说回来呢,我也是太过迷信你说的那些东西了!其实啊,根本不需要造什么滑道,只需要做个小型的水闸就好!船造好后,缓缓抬起水闸,将海水灌入船坞内,大船慢慢地上升。直到船坞内的水位与海面相等的时候,抽掉水闸,大船自然而然地就可以顺畅下海了!”

“当啷!”杨烈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张大了嘴巴,异常震惊地望着高宣。这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高宣笼络到身边,这样的能工巧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首批船只已经造好,选了个黄道吉日,杨烈率先登上了那艘采用新技术制造而成的中型福船,取名为“东方红”。

二十几艘大小船只离开了海港,气势不凡地向东北方向驶去,站在岸边送行的林家德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即将见证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船队离开港口大约二十多里的距离,李充命令就地停泊。杨烈站在他的身边,见他是通过锣、喇叭、螺号等传声工具,以及各色旗帜向船队下达指令,不由得皱了皱眉。

旗帜就那几种颜色,而且挥舞的姿势也太复杂了,桅杆上也没有安排观察哨。另外,杨烈的这艘新船上,梢工们也明显没有熟练掌握多桅多帆的操作变化。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烈只能静静地观察着,等船队回到泉州再做打算。

不过,令杨烈比较欣慰的是,到了晚间,各船的桅杆上、船头及船尾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虽然有些复杂,但还算十分实用。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充带着杨烈来到了船头,只见远处漆黑的海面上有灯光三闪三灭。

李充兴奋地说:“武器送来了!”举起手里的灯笼回复了约定的信号。

杨烈笑着点了点头,他自然心中有数,按照大宋的律令,商船上不得携带武器,违者重惩。可是,商船若是没有武器,一旦遇见了海盗,除非船快可以及时逃走外,就只能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之力。由此可见,大宋朝的政策是多么的荒谬!

在海上,除了海盗外,飓风、海啸、暗礁、浅滩都足以置商船于死地。海商们都是提着脑袋出海,即使交易的利润十分丰厚,赚的也是卖命钱。

过了一会,两艘不算小的沙船缓缓靠了过来。李充早有准备,他安排船上的梢工放下藤筐,沙船上的人则将一箱箱沉重的武器装进藤筐内。

近百名梢工分成十组,每组负责一只大藤筐。很快就搬空了一艘沙船上的武器。可是当第二艘沙船靠拢时,杨烈吓了一大跳,借着灯火,他惊奇地发现,搬上来的居然是扎在一起的巨弩。

忙碌了大半个夜晚,海面上再次平静了下来。杨烈观察到一个现象,无论送武器的人,还是搬武器的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除了“嗨……哟……喝……”的号子声之外。

一切收拾停当,杨烈和李充回到总纲首的舱室,李充劈头就问:“你怎么一言不发?”杨烈从容地说:“说什么?我又不懂这些,在船上你就是老大,我不可以乱插手,否则只会徒乱人意!”

李充知道杨烈的脾气,心中默默地念道:“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杨烈抬眼看见一件物品,扭头问道:“这是什么?”

李充瞥了眼,笑道:“这叫莲花漏,也就是浮漏,专门用来计时。你看,这两个是放水壶,这是受水壶,三壶之间用这两根叫‘渴乌’的细管,利用一种叫虹吸方法,把放水壶中的水,逐步放到受水壶中,使受水壶中水平面高度保持均等。相等时间内受水壶的水流速度是相同的,据以测定时间。”

再次领教过大宋朝的科技成就后,杨烈暗道,不知道有无可能造出摆钟?

真可惜,他是学历史的,动手能力很差,对于机械的理论也只知道一点皮毛,若是工科的大学生,那该多好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杨烈搂着****的幽兰躺在薄被中,室内春guang无限美妙。

忽然,杨烈耳中听见甲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仔细一听,好象是在搬什么东西。

脖子一紧,一只玉手搭了上来,细细的娇喘声隐约可闻,杨烈知道幽兰醒了,也不多话,反手一把抚在她的****之上,再次掀起了肉搏战……

美美的睡了一觉后,杨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在幽兰侍候下穿好衣衫,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踱出船舱。

刚跨出舱室,杨烈就见身边的仆人们腰间都挂着一把带鞘长刀,每人都背了一张强弓,背后挂着一只箭囊。

杨烈奇怪地问杨灵:“你会射箭么?”杨灵脸一红,垂着头回答道:“不会!”

杨烈生气了,怒道:“不会射箭背什么弓?简直是乱弹琴!”一众仆人全都低下了头,一声不敢吭地闷头挨训。

杨家的家规其实不多,就那么几条,杨烈的为人也很随和。杨灵自从跟随在他的身边后,就只见他发过一次火。但后果却很严重,因私通被逮的两名家奴又被重新卖到了牙侩手中,从天堂直接坠落到地狱,惨不忍睹!

杨烈虎着脸,眼睛里闪着寒光,挨个扫视着他的仆人,胆子小的家伙腿肚子都开始发软。

这时,李充过来了,问道:“你们怎么了?”没人敢回答他的问话,杨烈脸色一松,淡淡地说:“他们没资格配备弓箭!”

李充闻言马上明白气氛紧张的来源,马上解释说:“闲云,你误会他们了!是我安排给船队里的每个人配备弓箭的,关键时刻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杨烈知道错怪了自己的仆人,和颜悦色地吩咐道:“灵子,每人赏钱一贯!”众家奴顿时一片欢声雷动,纷纷嚷道:“谢老爷赏赐!”

杨烈把李充迎进了舱内,李充商量道:“海上的生活十分枯燥无味,如果到了日本的西海道(九州),我想放梢工们下船去乐一乐!”

杨烈一时没听明白,笑道:“船靠了岸,自该让他们去放松一下!”李充知道他没有弄清楚,于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女”字。

杨烈恍然大悟,埋怨道:“这种事情也要和我说?”李充十分无辜地说:“因为需要你掏钱啊!”

杨烈一楞,反问道:“这算哪门子事嘛!水手去嫖女人,却要老板来买单,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李充坦然自若道:“闲云兄,沉了那么大一条船,我看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怎么还在乎这么一点小钱?”

杨烈苦笑道:“子思,实在是观感上大有不同!岂可同日而语?”

李充忽然肃容道:“东家,我们若只是寻常做买卖的商人,那自然不需要这么安排,可我们是要做大买卖的人,不拘一格才能留下人心!”

杨烈一阵默然,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说:“你看着办吧,以后这种小事不需要让我知道!”李充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有必要告诉老板么?

数日后,船队迎着东升的旭日驶进东海。万道霞光洒遍航船,杨烈迎风立在船头,衣袂随风飘拂,活脱脱一位风liu倜傥的浊世佳公子。

月勾洗夜,日落云天!随着纬度不同,海水的颜色也会发生变化,这就是唯美的海洋。

海上的风光美仑美奂!随着季节更替而轮转的洋流和季风,既是大自然送给航海者的礼物,又是极为严峻的考验,只有勇于弄潮的勇士和幸运者才能征服蓝色的大海!

杨烈第一次乘船渡过东海,心中自然颇有些感触,想当初在那个世界里,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居然有机会率领一只这么庞大的船队渡海呢?

幽兰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旁,白嫩的小手握住一只“千里眼”递到了他的手中。杨烈柔情地望了她一眼,顺势捏了捏她的小手,然后拉开镜筒,开始漫无目标地四处观望。

闲看了一会,杨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暗中制作的上百只“千里镜”居然没有发到每位纲首的手上。

冷汗马上淌了下来,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有这种天赐宝物,却放在箱子里睡大觉,真有点象是躺在金山上受穷的大傻冒!

杨烈强烈地提醒自己,在这种动辄得咎的专制时代,粗心大意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丢掉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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